金乌的自我修养(137)

　　周围的建筑从土村落变成了高大的房子，又转变成了魔法与魔兽共生与在城市的世界，四周都在变化，唯一不变的是两个国家的女王。
　　四周人都散啦，故人都没啦。
　　索性还好有人在身边陪伴着。
　　赤瑶有些仓皇的心里多了一丝安慰，不知道从何时开始，她竟也习惯了蔚奇的陪伴，也逐渐适应了这种生活。
　　蔚奇本身就有些不善言谈，在看到四周的人一批批离开之后，越发的不喜欢说话。除了商量国家大事，也只有在赤瑶面前的时候，才会流露出温柔和不一样的一面。
　　那些沧海桑田的变化让蔚奇清楚地明白：只有小奥兰是不一样的，她会永远陪伴着自己。
　　但她很清楚，迟早有一天，小奥兰也是会走的。
　　蔚奇伸手抚上胸口，感受着胸腔里跳动地心脏。因为不再受到人类信仰的原因，她和小奥兰的力量也逐渐衰退。
　　这是肯定的，因为她们舍弃了自己的信仰力量，没有信仰力量做回馈，本身的力量只会慢慢衰弱。
　　但蔚奇不在乎，她一向心肠软，知道自己能够为人类做如此多的事情，自然不会拒绝。更何况——力量的流逝并不是一
　　件坏事儿，至少她和同样衰弱的小奥兰一起，两个人慢慢老去。
　　终于有一天，蔚奇开口了。
　　“我想去世界屋脊，看看你留在那儿的金色镜子。”
　　她的力量衰败的厉害，能维持到如今也完全是凭借着自己强大的意志力。而赤瑶也是同样的，两个人的面貌都有了轻微的变化，虽不至于想七老八十的老太太，但面部也逐渐从少女模样转变成了三十岁左右的容颜。
　　经历了生老病死，就算再怎么年轻又怎么样呢？
　　身上的气质和老态是不会骗人的。
　　蔚奇握紧了赤瑶的手，声音有些颤抖，“走吗？”
　　“走。”
　　赤瑶伸手抱住了她，声音也跟着颤抖，话语间带了一些自己都未发觉的哭腔。
　　“你去哪儿，我就去哪儿。”
　　蔚奇伸手抚摸她的银色发——就犹如以前一样，情绪内敛。她低头亲吻了赤瑶的发顶，在女王的书桌上留下一封纸信。做完这一切，她才催动神兽的力量，带着赤瑶跨越山脉，到达世界屋脊。
　　世界屋脊是各种魔兽的居住地，最顶端就是龙神奥兰所居住的位置。
　　在世界屋脊，所有的灵气都能够得到补充，所有的伤口都能够得到修复。
　　蔚奇太累了，到达山顶的时候，因为力量的确实，手不停地抖动着。
　　“有点累了。”
　　她突然说道，声音有些无奈，也有些愧疚。
　　那双猩红色的眼睛因为岁月的变化不再鲜红，年龄和力量的原因，那双眼睛如今成了有些浅的绯红色。蔚奇认真地看着赤瑶，缓缓地伸手拍了拍她的手背。
　　“到世界屋脊了，看你回来，我就放心了。”
　　“什么意思？”
　　蔚奇盯着她，声音缓缓中带着一丝不舍。
　　“我可能要先走了。”
　　神兽和大能们到了一定的年龄，会因为自身的实力拥有勘破自己大限的能力。蔚奇本身又是兽，直觉力量不可能有错，所以她这么说，百分之八十就是真的。
　　赤瑶望着她。
　　她知道自己早晚会离开这个世界，她的生命在这个世界里是永恒的，离开了世界在外面也依旧是永恒的。这种永恒中掺杂着许多复杂的成分，赤瑶有自己的使命，也有自己要完成的任务。
　　她让蔚奇
　　舍弃力量，舍弃赐福，并不是单纯的希望能够拿到她的本命之源。
　　作为生活在大荒中的妖兽，赤瑶很清楚，福禄对于天地间的神兽以及人类来说是多么美好的一个事情。女娲造人获得了福禄，进而成神；愚公移山也获得福禄，进而成神……
　　她想让这个世界的蔚奇，用放弃赐福的方法帮助人类走上天然的法则，这样才能换取福禄。
　　蔚奇是不会死的，她只是要去成神了。
　　虽然在心里安慰着自己，但赤瑶万分的厌恶没有用的自己。若是她力量还在，若是小白虎没死，若是她能以金乌的全部力量跨越时空来和蔚奇认识，结局是不是就不一样了？
　　她竟然后悔了，她觉得自己很讨厌，明明喜欢蔚奇，却要做这样的事情。
　　小白虎很重要，蔚奇也很重要，赤瑶根本没办法在两个活生生的人之间做选择。
　　蔚奇成神是她给蔚奇埋下的线，可当她真正要离开的时候，赤瑶心里一阵接着一阵的疼。
　　“你不能丢下我啊。”
　　她想起，结婚第一年，蔚奇为了哄自己开心，专门跑到清水乡为她移来温泉水。
　　“你不是说，明年带我亲自去深渊玩吗？”
　　为了自己裸着脚从山下跑进地狱深渊，取来那一束最漂亮的红魇花；会为了哄自己，那么高傲的一个人，乖乖地站在门口一动不动，任由风雨吹洒，任由别人用匪夷所思的目光凝视。
　　蔚奇望着她，眼眶也有些红，最后只是摇了摇头。
　　“下次吧。”
　　下次吧……
　　赤瑶心一下子空了。
　　蔚奇声音有些虚弱了：“要是我死了，你把我放进你的洞穴里，长长久久的陪伴你，好不好？”
　　她一边道着歉，一边把赤瑶的手紧紧握住，就像是害怕她会离开一样。那么坚强的一个女人，逐渐有了无措和害怕的情绪，但力量的消失让蔚奇逐渐无法凝住自己的思绪。
　　“对不起，没有帮你找到世界本命之源。”
　　这句话一出，所有的过往回忆就如同尖锐的针扎破膨胀的气球那样，“砰”地爆发了。在那苦涩的情绪掺杂之下，赤瑶忍不住哭了。
　　她抬头看着蔚奇，嗓里多了几分沙哑，眼角凝着泪花。
　　“你傻不傻啊！”
　　蔚奇根本不知道自己给她定下的“成神”的后路，在明知道舍弃自己的信仰就等同于死的情况下，蔚奇还是做了。
　　她对赤瑶的爱，超越了许多，甚至愿意放弃自己的生命。
　　“不傻。”蔚奇一边擦去她的眼泪，一边哄着她：“不要哭。”
　　“世界本命之源你怎么还在找？说了不找不找！”
　　蔚奇她，根本就不知道，自己就是赤瑶所想要的世界本命之源……
　　蔚奇笑了一下，轻轻吻在了赤瑶的鼻尖上。
　　“你想要什么，我都记得。”
　　你根本都不懂。
　　你和我的鸿沟。
　　赤瑶痛哭出声。
　　她坐在世界屋脊的边沿，肩上靠着蔚奇的脑袋，两个人絮絮叨叨地说着话。山边的红霞开始慢慢下落，赤瑶感觉到蔚奇靠在自己肩膀上的重量越来越轻。
　　“蔚奇？”
　　“……嗯。”
　　她迷迷糊糊应了一声。
　　赤瑶忍住自己的泪水，故作开心地指着天边的红霞，“下山了，明日一起看日升吗？”
　　“……”
　　“蔚奇？”
　　“……好。”
　　那声音隔了很久才响起，赤瑶听着她越来越缓慢的心跳声，脸上逐渐失去了表情。
　　明日？没有明日了。
　　赤瑶整个人浑浑噩噩起来，她根本不记得自己是怎么拿走的世界本源之力，也记不清楚自己是怎么脱离世界的。她只想起天际边的一道响雷，蔚奇在身侧开始散化，功德加身之后，就进成真神了。
　　真神是要剥去人世间的所有情感的，理所当然的，蔚奇只记得赤瑶，但对她没有丝毫爱意了。
　　被那双曾经最熟悉的眸子注视的时候，赤瑶心中的顿疼炸裂开来，根本透不过气。
　　……也好，活着就行。
　　赤瑶勉强地安慰着自己。
　　白泽坐在她的对面，一向爱喝茶的她今日没有品茶。看到赤瑶失魂落魄地坐在位置上的样子，那双深黄色的眸里闪过一丝别样的光。
　　“看来你在小世界过的不开心。”
　　白泽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