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间春日初斜[种田](8)
覃如意这才给予回应:“嗯,听清楚了,照顾小姑子。”
钟氏觉得她这个回答怪怪的,可一般别人也都是重复最后一句话表示听完了整段话,所以钟氏也说不出哪儿不对劲。
钟氏没有别的事项要叮嘱,就出去忙自己的了。
旭日初升时,金光铺满了覃如意房间的窗棂。她已经梳妆打扮好了许久,因婚俗原因不能出门,只好坐在床上等新郎来迎亲。
她望着金光灿灿的窗棂,抬手去接那透过窗纱照进来的晨光……她抓不住光,只能顺着光影投射开始弄手影。
玩着玩着,她忽然打量起自己的手来。
方才媒婆替她梳妆打扮,让她的手抹了些很香的膏药,说这些都是大家闺秀平日抹来护手的手药,她若是常抹,或许手也不会这么粗糙。
“粗糙啊……”覃如意喃喃自语,忽而想到苏北顾说她的手“有力量”,她的嘴角便微微翘了起来。
或许该苦中作乐地想,这苏家,也不全是令人讨厌之辈……就是不清楚这小姑子好不好相处。
外面又逐渐热闹了起来。料想是覃家的亲戚到了,一大帮子人不想在这样喜庆的日子里跑到作坊那边去沾晦气,因而都只能挤在宅子这边。
钟氏、覃如意的两个姑姑在后厨忙着,男人们则把覃见生搀扶出来,跟覃倌坐在一起聊天。
到了晌午,酒菜准备好了,所有人有序地上桌吃喝,——只有吃饱了,待会儿拦门时才有力气。
覃倌没什么胃口,吃了两口后,便摸去作坊刨棺材板。
最后是覃大姑有事找他,找了半圈才在这儿找到他:“如意的大喜之日你不在前边应酬,怎么跑来摸棺材板了?多晦气啊!”
覃倌皱了皱眉,却没有反驳。他问:“迎亲的队伍来了吗?”
“还没。”
“哦。”
“你是不是舍不得如意?”
覃倌沉默了片刻,道:“舍不舍得,她都到了嫁人的年纪……要不是苏家前些年要守孝,这婚事也能办得早些,不至于拖到现在。”
“现在也不晚啊!”覃大姑道。
覃倌欲言又止。要是能在苏南城翅膀硬了之前成亲,就不会发生他逃婚让妹妹代替他迎亲这么荒唐的事情了!
为了避免等会儿覃大姑发现来迎亲的不是苏南城本人,而闹出事来,覃倌只能把苏北顾“替娶”的事情告诉她。
覃大姑瞪大了眼睛,仿佛也很难相信苏南城竟然会这么做!
她气得挽起袖子就要去找苏家算账,被覃倌好说歹说才给安抚了下来。
“所以待会儿来迎亲的是苏南城那个出家的妹妹?”她气呼呼地问。
覃倌点了点头:“她长得跟苏南城有几分相似……”
“我管她长得有几分相似!不是说她天生残障,身体虚弱,这才打小就扔在道观养的吗?这样的人受得住这一天的折腾吗?别到时候病倒了,还怪到我们的头上来,那还不如现在就找只强壮肥硕点的鸡来拜堂呢!”
覃倌说:“村里养好的鸡多数上了咱们的饭桌被吃完了,哪里还能再找一只呢!”
覃大姑:“……”
她只是说气话,他怎么还认真了呢?!
好在见过苏南城的覃家亲戚并不多,只有覃如意的两个姑姑一家,所以覃倌说服了覃大姑后,后者又去找覃小姑。二人给覃小姑透了个底,虽说也引起了她的不满,可迎亲的队伍都出发了,再来调整也于事无补。
听媒婆说迎亲的队伍已经出发,覃如意这才重新端坐,在媒婆的提醒下用团扇挡住了脸。
作者有话要说:
如意:她要来娶我了(*^▽^*)
第7章 大婚中
苏家迎亲的阵仗十分大,前有雇来的专业迎亲团队吹着唢呐敲着锣鼓,后有苏家亲戚邻居抬着花瓶、交椅、衣匣等,还有活泼好动的孩童缀在后面,捡苏家洒落的钱与果子。
苏北顾骑着驴走在中间。
她本以为苏南城逃婚之后,这场婚礼会办得低调许多,没曾想卢氏说这迎亲的团队都是之前雇好的,改了也不会退钱,就照常进行了。
她认为卢氏当初在筹备苏南城的婚礼时,就不该如此铺张浪费。难怪这些年欠的债没还上,要是在该节俭的地方省点钱,还怕负债累累吗?
心不在焉地跟着迎亲队伍来到覃家。覃家门口聚集了不少凑热闹的乡民,他们好奇地看着苏北顾,觉得她长得太柔弱,一点儿都不像男子。
认识苏南城的人在电光石火间便发现了来者不是他,虽然有些好奇,但这是别人家的事,他们不敢多管闲事。
覃家的亲戚也站在了门口迎接迎亲队,他们先是把苏北顾迎进去,随后拿出酒水来招待迎亲的队伍。另外有乐官开始吹奏乐曲,敦促新娘覃如意抓紧时间准备。
苏北顾被覃家人围着,像是羊羔进了狼群,一群人虎视眈眈地盯着她。虽说每个人的脸上多少都带着笑容,但仔细看便能发现他们的笑容并不是发自真心的,覃大姑的眼神仿佛要把她生吞活剥了。
苏北顾对此视若无睹。
他们不满苏南城逃婚,她又何尝愿意来蹚浑水?
最后是覃见生出面,覃家人这才散去。
苏北顾望着面前满是皱纹的老汉,他僵坐在主位上,左臂僵硬地曲放在小腹位置,右手则抓着一块口水布,每当他的嘴角有口水流出,这块口水布便发挥了它的作用。他的左腿无法正常弯曲,右腿腿边则放着一根拐杖,从它的光泽及包浆程度来看,这根拐杖显然已经用了很多年。
这是覃如意的祖父,覃见生。
覃见生张嘴说了几句话,苏北顾没听太清楚,覃倌便充当起了翻译的角色,说道:“爹说上次见你时,你还未及笄,没想到一眨眼就这么大了,身体也好了。”
苏北顾“哦”了声,往脸上摸了摸,抹下一点粉,道:“都是胭脂水粉用得好,让我看起来面色红润了许多。”
覃见生:“……”
你会不会聊天?!
本来想顺便问她是如何养生的,没想到这才刚开口,话头就被生生地掐断了。
见到老人的眼角抽了抽,覃倌意识到这是老爹在克制自己的爆脾气,他不动声色地暗示外头的人进来报吉时解围。
吉时一到,乐官又开始吹奏乐曲,茶司仪和酒司仪一人端着茶,一人端着酒,敦促苏北顾去覃如意的闺房将人接出来给覃家长辈敬茶敬酒。
苏北顾进了屋,目光从里面的摆设上掠过,最后落到了在床上端坐的绿色身影上。
喜娘看着苏北顾,下意识地调侃:“新郎目不转睛地看着新娘子,怕是迫不及待想把人娶回家去了吧?”
苏北顾:“……”
不,我没有,别瞎说。
对上苏北顾异样的目光,喜娘意识到这是个替兄长娶亲的女子,为了缓解尴尬的气氛,只能敦促她快些去将覃如意牵出门。
苏北顾回过神,径直走向覃如意,许是她走得有些急,一不小心踩到了衣摆,身子顿时失衡往前一扑。
“啊!”喜娘发出一声惊呼,那边的覃如意察觉到了不对劲,下意识伸出了手。
下一刻,苏北顾扑过来的身子便将覃如意压在了床上。
苏北顾的膝盖撞到了床沿,疼得她龇牙咧嘴、眼冒金星。覃如意更惨,心跳快得很,脑袋也仿佛充了血,脑袋晕乎乎的,好不容易盘好的发髻因簪子落在了床上而乱了许多。
“哎哟!”喜娘反应过来,急忙上前把苏北顾扶起来,嘴里说着吉利的话,“新郎一跪,新人共享荣华富贵!”
待苏北顾起来,喜娘又下意识调侃起来:“新郎不必这么着急,要先迎了亲才能洞房呢!”
苏北顾:“……”
她尴尬得鞋底都能被自己的脚趾抠烂了。
覃如意已经重新坐了起来,她跟个没事人似的重新用团扇挡住了脸,苏北顾只能看见她微微发红的耳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