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定谔的直女(93)
“走正常路线。”
代驾:“啊?”
温楚一直不变的姿势终于有了改变,她直起腰来, 细长的胳膊搭上前座:“几百块代驾的钱都花了, 不差这几个油钱, 走有交警的那条路。”
长这么大还没吹过那个酒精测试仪呢, 今天晚上这个酒精测试仪她吹定了。
秦见纾在这时侧过脸来,目光落在温楚身上, 轻声打趣:“温老师真大方,不过今天开的怎么好像是我的车呢。”
窗外路灯昏黄色的光影落在她的肩头,笼住了半边身子,另外一半,影影绰绰。
如果没记错的话,代驾也是自己喊的。
前方的代驾耳尖,听见这声,没敢出声去应温楚的话。
她抬眸,眼神落在后视镜里这两个漂亮姐姐身上。
瞟来,瞟去,瞟来,瞟去。
片刻后,她的右肩被人轻轻拍了拍,温楚鼓励的声音从后传来:“没关系妹妹,你听我的上高架就行了,我能花她的钱。”
对秦见纾的话充耳不闻,温楚自说自话。
代驾妹妹怎么说也是见多识广,会5G冲浪的人,听身后这位一说就立马明白了。
感情两位是一对,在调情呢是吧。
“好的,我知道了。”她应了一声。
恰好这时红灯转绿,代驾妹妹轻轻带起油门,车子跟着左拐的车流一起拐到了上高架的那条路。
温楚满意靠回了位置上,笑眯着眼,眸弯似月。
余光却瞥见,一侧的秦见纾正在看自己。
她遂也转头,朝人看去,说话的声音仿佛掺了蜜一般甜,故意做作:“咱们关系这么好的朋友,我花点你的钱没关系吧?”
“你刚还说谢谢我今天帮了你呢。”
“大不了回头再请你吃饭。”
再一次举起朋友的大旗,温楚宛若站在山头上振臂高呼,生怕秦见纾听不见。
朋友这个字眼,于她们二人来说已经不知道从何时起变了味道。
秦见纾细细咀嚼这两个字,眼底的笑意越发浓了,晚风卷起发丝,她清清柔柔的:“嗯,那你想想到时候请我吃什么吧。”
温楚勾了勾唇角,从喉咙里哼出很轻盈的一声。
她转过头去,继续看窗外不断后落的风景,神情里多了几分暧昧。
秦见纾还是真坏啊,明明是一开始就能答应的事情,非要来这么出逗一下她。
这还是自己最开始认识的那个秦见纾吗?
反差也太大了。
不过她好喜欢。
含蓄隐晦的暧昧博弈,令人沉醉。
不过怎么直女开窍以后,会这样得心应手的吗?
改天她得问问杨柳,和许意宋暧昧的时候是不是也老被牵着鼻子走,像是套绳的小狗。
车子下了高架没走出多远,果然就遇到了查酒驾的交警。
代驾妹妹安全通过检查,被放行通过。
这时,温楚叫住了手握测试仪的交警大哥:“我可以吹一下吗?”
司空见惯的事情,几乎每天查酒驾都会遇到,交警大哥笑了一声爽快将仪器递上前来。
温楚如愿地吹亮红灯。
惊讶之余,她回头看向秦见纾用手指了指面前的仪器,笑得清澈明朗:“你看,亮了呢。”
是啊,亮了。
秦见纾短暂怔了片刻,月光好像晒到了她身上。
*
为期两天的高考结束,教学楼的二楼三楼一下空出两层。
温楚每每上楼经过这两层的时候,总觉得安静得不像话,空旷的教室里还是老一样的摆设,成堆的书和资料都还杂乱地堆在一起,只是已经没有人在了。
她转念一想,明年的这个时候走的就该是自己手下的那批小崽子了,一时多番感慨。
好像时光长河又开始倒流,让她回到了十七八岁的年纪。
如今到二十七岁的自己,最讨厌的仍旧是面对分离。
“温楚,想什么呢?”笔头轻轻叩击桌面的响声,惊扰了午后的静谧,秦见纾朝她看去。
说是去楼下小卖部买杯浓缩咖啡,回来以后就成了这副样子,跟霜打的茄子似的,臊眉耷眼。
吴老师靠在自己的躺椅上仍旧睡得香沉,陈方美用力揉搓着脸,同困意作斗争,温楚坐在最里的斜对角。
听见秦见纾问询的声音,她转了转脑袋:“没什么,刚刚上来的时候路过二三楼转了一圈,想起明年的这个时候送走的毕业生就是我们自己带的那批了。”
“我应该会哭成瞎子。”
温楚似玩笑,似喟叹,光想想鼻头已经开始有些发酸了。
远去的高中旧时光里,毕业分别的那天,她哭得最惨,虽然当年的那些朋友很多如今都已经不怎么联系了。
一旁,陈方美打起精神揉了揉困出泪花的眼:“习惯就好,温老师,我记得你这好像是第一次带班吧?第一次难免都这样,想我第一次带班的时候……”
“你说这些学生虽然平时又调皮,又惹你生气,但每天和他们相处真的比跟自己家人相处还要久。”
“唉,希望他们好好努把力,抓紧这最后一年为自己博个璀璨前程吧。”
“不行了,我得去给自己泡杯浓茶,一会儿还得上课。”
一个哈欠接一个哈欠,陈方美端着自己的茶杯起身离座。
温楚盯着对方离开的背影,目光转而落在秦见纾那张清艳的脸上,她低低唤了一声:“秦见纾。”
“你哭过吗?第一次带班的时候。”
秦见纾望着她,表达得轻柔委婉:“我可能不是一个很感性的人。”
也就是没有。
也是,温楚想了想秦见纾平时的作风做派,怎么看也不像是一个感性的人。
她这些情绪来得快,去得也快。
这么一会儿说话的功夫,方才那些莫名的伤感惆怅什么的,又都烟消云散了。
桌面上手机振了振,此时有微信消息进来。
温楚低头查看。
然而秦见纾并不知道这些。
看温楚情绪平平的样子,她托腮想了会儿,忽而放下手中的笔:“坐了一中午,人都坐得有些懒了,温楚,你能陪我出去走走吗?”
温楚下意识转脸看了一眼窗外的正盛的日头,迟疑片刻:“可以……是可以。”
言不由衷。
大热天的,秦见纾竟然有这样的“雅兴”。
走出空调房,扑面而来的热浪烘烤着肌肤,让人短暂生出想要缩回去的念头。
也就是秦见纾才有这么大的面子!
温楚硬着头皮跟在对方身后。
很快,她就发现秦见纾说的散步不是往楼下去,而是往楼上。
教学楼没有天台,不过七楼倒是有一间废弃的音乐教室。
边走,温楚边仰脸,和秦见纾说着自己刚刚收到的消息:“之前我找朋友问的那件事,她说已经找到了不错的医生,让我们商量好约个时间一起过去。”
“晚些吧,等期末考过后。”
秦见纾几乎没有细想,固定的答案脱口而出。
或者说,她本身也不是很在意这件事。
再过两天就是高二的会考了,会考过后,学生还是要回来正常上课准备期末的考试。
这个暑假的安排前几天已经开会商讨过,有了定论。
高二升高三,考完之后的大概会放一个星期的假,让学生和老师都有一个休整的时间,然后返校继续补课。
高中的最后一年冲刺,紧迫的压力感已经提前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