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主角(233)

　　俞如冰接茬道：“嗯呢，妈咪对妈妈表达喜欢的方式可多啦。”
　　小太阳认真地听着，认真地点着脑袋，好像明白了一点——打所表示的不只有讨厌，它还可以表示喜欢和爱。当它表示喜欢和爱的时候，它就会像微风一样温柔。
　　唐寒秋帮他涂好药后，想抱他到沙发上去坐着休息，但想到他不肯给人抱的事情，又把手缩了回来。
　　小太阳轻轻地说道：“谢谢妈咪，我可以自己走的……”然后自己慢慢地走进客厅，拘谨地坐在沙发边缘，垂着两条小白腿，无措地绞着自己的小手指。
　　家里好大呀……他从没见过这么大的家。
　　俞如冰和唐寒秋本来打算带他回来以后先认认屋子什么的，再带他出门逛逛，但是他现在膝盖受伤了，不方便走动，她们也就放弃了，让他自己在沙发上坐着玩平板或者看看电视，她们帮他把东西都放到房间里去。
　　小太阳忽然想起了双胞胎，他们说过下周末会过来陪他一起玩的。
　　他看向自己的行李，连忙出声喊了一声：“妈咪。”
　　唐寒秋停下脚步，扭头看向他：“嗯？”
　　他伸出手：“可不可以把元元的画本给我？”
　　元元给他留了好几本画本，跟他说当哥哥的一定要会给他念故事才行。所以他想先看看画本，到时候好给元元念故事。
　　唐寒秋温声道：“好。”然后把元元的画本都拿出来放到他手边去，再去为他准备好的房间里陪着俞如冰忙活起来了。
　　小太阳的房间大体上没怎么变，就是多了点小孩子们喜欢的玩具，床上三件套全都换成了小太阳喜欢的蓝色，地毯也是。
　　小太阳其实也没多少行李，也就一点衣服和一张红色折叠小板凳。小板凳是他生母留给他的，他到哪都要拿着，每次出太阳就会拖着凳子走到窗边打开坐下晒太阳。
　　考虑到他喜欢晒太阳这件事，俞如冰就直接将他的折叠小板凳拿到客厅的阳台那边去放着，那儿的采光最好，还能看见小区里的景象，说不定他坐着晒太阳的同时，还能和什么小朋友隔空交友呢。
　　俞如冰拿着板凳出来的时候，小太阳正坐在沙发上看元元的儿童画本，看得眉头紧皱，满面纠结。
　　俞如冰注意到他的表情不大对劲后，便停下脚步询问道：“小太阳怎么了？”
　　小太阳看了看她，又看了看画本，好半天才把画本放下，小脸都快皱成一团了，他迟疑地说道：“妈妈，我可能是个笨蛋……”
　　他将画本捧起，整个人都陷入了自我怀疑的境地里，瞳孔微震：“妈妈，我看不懂……”
　　“我不能给元元讲故事了，我不可以当他哥哥了……”
　　那小表情就跟天塌了一样。
　　俞如冰不禁失笑，探身去看了看他递过来的画本——全英文。
　　小太阳把英文版的画本放下，拿起另一个递到她面前去：“这个也看不懂……”
　　这个是日文。
　　小太阳又拿起一本——韩文。
　　又拿起一本，德语……
　　小太阳瞳孔地震：元元在看什么，我怎么都看不懂？？？
　　他所不知道的是，元元虽然才三岁，但是他的学习能力早已超过一个小孩子所具备的水平，光是看个画本他都要看多国语言的，这还是他自己要求的，完全没人逼着他看。
　　元元的语言知识储备，别说是小太阳比不过，就连俞如冰这个大人都比不过。
　　在这个家里，智商能跟三岁小天才元元一较高下的就只有常青藤学霸唐总本总了。
　　智商被羞辱的俞如冰微微一笑：“没事，妈妈也看不懂。”
　　你妈我也是笨蛋。
　　小太阳莫名其妙地有点放心了。
　　和妈妈一样，那他应该就不会被丢了吧？
　　俞如冰揉了揉他的脑袋：“一会让妈咪教你。”然后拿起桌上的平板电脑放进他怀里，“你先自己玩会，妈妈收拾完就给你做饭，你喜欢吃什么呀？”
　　小太阳小心翼翼地合上画本，并把它都整理好放在桌上，绝不给大人添乱，听到这个问题后，他乖乖地答：“都吃……”
　　小朋友不挑食才能快点长大，长大后就可以做大侠了，这样就不会再被人欺负，也能保护别人不让别人受欺负了！
　　“真的一个讨厌的都没有吗？”俞如冰又确认了一遍。
　　不挑食的崽可不常见。
　　小太阳乖乖地点了一下脑袋：“没有。”
　　讨厌吃饭就不能快点长大啦！
　　俞如冰笑着摸了一下他的头：“小太阳好乖啊。”
　　小太阳听到俞如冰夸他乖就感到高兴，小脸上立马绽开一个灿烂无邪的笑容。
　　乖孩子是最受大人喜欢的，这样他才不会被丢掉。
　　因为行李并不多，所以俞如冰和唐寒秋很快就收拾好了。俞如冰就着手开始做午饭，唐寒秋则是陪着小太阳，给他当现场翻译机，念画本的故事。
　　小太阳知道元元会这么多语言后，惭愧地低下了自己的脑袋：“妈咪，我是不是不配给元元和窈窈当哥哥啊……”
　　别说元元，窈窈都会三国语言，他这个当哥哥只会一门汉语，智商惨被弟弟妹妹们按在地上狠狠地摩擦了。
　　唐寒秋笑着替他理智分析：“能不能当哥哥跟你会多少语言没有关系，而且窈窈和元元学习的时间比你的长，你又还没正式接触这些，不会也是正常的。”
　　小太阳纠结地问道：“那、那我要去学吗？”
　　他捂住自己的小脑袋，担忧地说道：“我有点笨，我可能会学的很慢，妈咪和妈妈可不可以不生我的气……”
　　他现在还不知道学这么多语言究竟有什么用，只觉得很厉害，而且他觉得，如果他也能像元元那样学会这么多门语言，妈妈和妈咪一定会很高兴的！
　　如果不能，他希望她们也不要生自己的气……
　　唐寒秋看着他这小心翼翼地模样，不由得叹了口气，声音温柔地道：“你想学就学，不想学就不学，学成什么样都是你自己的事，妈咪和妈妈不会生你的气的。”
　　“但是你要记住，你做的每一个决定都要学会坚持下去，不要做到一半就跑去做别的，必须有头有尾。任何事情，你都可以因为失败、无法继续而放弃，但你绝不能因为懒惰而放弃。”
　　慵懒会使人一事无成，她不希望自己的儿子什么都没学到，最后只落了一身懒气，然后碌碌无为地过完这一生。
　　唐寒秋摸着他的头发：“能不能答应妈咪？嗯？”
　　小太阳想了想，缓慢地伸出了自己手，翘起小拇指：“我能，拉钩。”
　　唐寒秋笑着勾住他的小手指头：“拉钩。”
　　紧接着就听到他问：“那妈咪你要教我什么独门秘籍呀？”
　　他可是还记得俞如冰说她们两个要教他独门秘籍的，妈妈有独门秘籍，妈咪应该也有吧？
　　唐寒秋笑道：“妈咪可以教你保护自己，等你长大以后，你还可以去保护你喜欢的人。”
　　小太阳的眼睛瞬间就亮了起来：“妈咪是大侠！”
　　能保护自己又能保护别人，这就是大侠啊！
　　唐寒秋笑意更深，也不打碎它天真的想法，顺着他的话道：“嗯，妈咪是妈妈和小太阳的大侠，但是这件事是我们三个人的秘密，小太阳不可以跟别人说，可以吗？”
　　儿子跑出去跟别人说我妈唐寒秋是大侠，这画面想想就很美，她还是不了。
　　“可以！”小太阳欣然应答。
　　他懂的，电视剧里很多大侠都会隐姓埋名，不想让别人知道自己的真实身份。
　　唐寒秋轻轻地抚摸着他的头发，安静地陪他坐了一会。
　　他真的不会哭也不会闹，自己用过的东西也会自己收拾好，绝对不给别人添麻烦。
　　虽然很乖很让人放心，但是一想到他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就让人感到心疼。
　　别人家的小孩摔疼了还知道对着爸爸妈妈哭，他摔疼了还要憋着眼泪说自己不疼。本该是随心所欲向父母撒娇的年纪，却学会了压抑自己的情绪去安抚别人。
　　说实在话，她们并不希望他这么这么的懂事，他可以任性一点，至少……摔疼了的时候，愿意对着她们哭，向她们撒娇，向她们示弱。
　　如果能顺便解开他不愿意给人抱的心结就更好了。
　　福利院的工作人员也不知道他为什么不肯给人抱，他几乎不会和他们诉说自己的遭遇，只会安静地做一个不哭不闹的乖小孩。
　　但过去的噩梦留在他那些本能的反应里的疤痕是他所不能掩藏的，这些深深烙印在记忆里的动作，已经能让旁人大致明白他过去发生了什么。
　　其中的细节，或许是别人没有勇气去深究的。
　　但俞如冰和唐寒秋会想要去了解他的全部，去治愈他心上的每一道伤口，去帮他解决每一个他自己无法解决的问题，去陪着他，从此以后一路安安稳稳地走下去。
　　而解决问题的方法，就是要先找到问题。
　　“小太阳。”唐寒秋思虑再三，还是选择开了口，“你为什么不愿意让别人抱你？是不喜欢吗？”
　　她话音刚落，就看见小太阳的身体显而易见地抖了一下，脸上流露出恐惧的神色——又是一个本能反应。
　　唐寒秋弯下腰去安抚他，在他柔软的发丛里落下一个吻，手轻轻地抚过他的发顶，一下又一下，温柔得像是一阵春天里的风。
　　虽然不知道他这个反应背后的原因，但她还是轻声地说道：“妈妈们想要知道小太阳的一切，想要帮小太阳赶走那个欺负小太阳的叔叔，妈妈们不是要欺负小太阳。”
　　她不是想要揭开他伤疤，让他再疼上千百次，而是在帮助他将自己视作这个家里的一份子。
　　一个家庭的融合不能只有一方努力，两方都得敞开心扉，真心接纳彼此才行。
　　家人是知根知底的温暖存在，她不希望他过去的那些阴霾会成为他释放自己，接受这个家，接受这个世界的一堵高墙。
　　她们都不想看见他被困在高墙里，茫然无措。
　　唐寒秋也不急，轻轻地安抚着他的情绪：“但小太阳现在不想说也没关系，等以后你想说了再告诉我们，好吗？”
　　时间永远是最好的良药，作为他的家人，她们不介意等到他愿意开口的那一天。
　　小太阳难得地沉默了。
　　妈妈她们要怎么赶走那个欺负他的叔叔呢？
　　万一妈咪也打不过叔叔呢？
　　电视剧里的大侠们会锄强扶弱，但不会永远都顺顺利利的，他们总是会受伤的……而且妈咪是女孩子，女孩子的力气比不过男孩子的。
　　他不想再看到妈妈受伤了，一点也不想。
　　他沉默地拿起一本画本放进唐寒秋的怀中，好半天才奶声奶气地吐出一句：“妈咪，讲故事……”非常生硬地拐开了话题。
　　唐寒秋也不戳穿他，拿起画本：“嗯，妈咪给你讲故事。”
　　一大一小故事没讲多久，就被俞如冰招呼去吃午饭。
　　看着一整桌丰盛的菜肴，小太阳眼睛亮亮的，“呜哇”地惊叹了一声。
　　妈妈好厉害呀！
　　省钱小卫士俞如冰现在倒不在乎会不会浪费了，先把儿子口味琢磨出来再说，而且她自己赚得钱也很多了，不省这一顿也没什么。
　　小太阳不用人抱，洗完手后，自己小心翼翼地爬上了早已经为他准备好的可调节椅坐好。当俞如冰将盛满了绵软可口的白米饭的蓝色小鱼碗放在他面前时，他很有礼貌地说了一声：“谢谢妈妈。”
　　俞如冰笑着说道：“乖儿子，不用客气。”
　　唐寒秋将菜都往他面前推了推：“想吃什么就自己夹，夹不到就让妈妈们帮你。”
　　小太阳拿着蓝色的卡通筷子，乖巧地点了点小脑袋，然后就开始安安静静地吃饭。他的吃相很好，既不会把饭粒掉的到处都是，也不会发出吧唧声，而且给他什么就吃什么，还吃得很香，真的一点也不挑食。
　　唐寒秋帮他盛了一碗汤，他吃着饭咕咕噜噜地道了个谢。
　　唐寒秋勾唇笑道：“吃饭的时候不要说话，会噎到，道谢可以慢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