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儿如此多骄(123)
他和刘三是村里的反面典型,平常都闲在家里。
刘三还好,是家里老三,虽然刘叔爱抽他,但有事也都会替他操持着。他不同,他是家里老大,下边还有个弟弟,前些日子都有人给弟弟说亲了,他这大哥却无人问津。他这才意识到,再这么下去他可能连媳妇儿都娶不着了!
但是想出息、想挣钱哪有那么容易。他一没头脑,二没本事,倒是想过勤劳致富,但家里翻来覆去就那么几块地,他就算再怎么种也不会多出一块来啊。
是以贺泽这可算是雪中送炭。“你放心,我俩肯定好好干!要是不能让你满意,你该说就说,该教训就教训,我们绝对没有二话。”
“那肯定的,朋友归朋友,生意归生意,试用期半个月,干得好留下,干不好走人,我可不会心软的。”贺泽挑了挑眉,“当然了,要是干得好,我按业绩给你们提成,保管亏不着你们。”
“放心,你就看我们的吧!”刘三拍拍胸脯,和贺大郎对视一眼,眼中精光烁烁。
搞定了这两人,赵成考虑了一会儿,也点了头。三人也不等明天了,只登时驾着贺家牛车往镇上赶。贺泽没去,家里刚买的地还空着,旱半夏和连翘也该种植了,他得从村里雇几个村民帮忙翻地。
事儿可真多!
但是为了后面能多挤出几天空闲时间,贺泽叹了口气,还是立马找人去了。
……
半旬后,花铺的事情逐渐走上正轨,各方面都有条不紊地进行着。
李氏已经不常去了,在贺泽的坚持下,家里所有的药材地都在雇人种,李氏在旁守着,他也不时去看看。
贺老爹担心小安一人守在花铺里立不住,索性一天驾着牛车来回了五六趟,将要用的木头和各种工具,都搬到了花铺后院,就在那里住下了,顺便继续琢磨着贺泽之前给他画的各种图纸,成天在院子里木头刨来刨去。
不过好在花铺后院够大,也不怕他折腾。
至此,贺泽总算稍微空闲了一点。
此时距离提亲的日子,不过十来天。
这天,贺泽特地去看了看新院子。完工以后,家里人得着空闲,已经把这儿打扫了一遍。
既是儿子新婚要住的地方,也是一家人的新家,贺老爹手里头不缺钱,因此也舍得花,用的料子都是顶顶好的。新院子青砖红瓦,门口立着两根漆红大柱,比周围的院子都高出一截来不说,面积也抵得上三四个旧院子,在整个贺家村鹤立鸡群,便是比着镇上有名的富庶地主也不遑多让。
贺泽走进去一看,才发现里面还分了前院后院,统共十多个房间,他每个房间都进去看了,才意犹未尽地出来。
后院里贺老爹特意让打了口井,井水甘甜清冽。贺泽打上来半桶水喝了两口,对新家的“装修”也有了章程。
第90章
接下来一连三天,贺泽都在镇上扫荡。
旧院里的一些东西早已老旧,既然要搬新家,索性全都换成新的。跟贺老爹和李氏商量了一下,贺泽从镇上拉回了好几张床和大件的柜子,至于小件的桌椅板凳便让贺老爹自个儿慢慢做,反正也不急于一时。
等这么一些家具和生活用具都布置好,新院子总算显得不那么空旷之时,贺泽开始准备提亲的聘礼。
其实按照村里的习俗,本不用那么讲究。穷苦一些的,几袋米,几匹布加上一二鸡鸭便差不多了,富贵一些的,便将鸡鸭换成猪羊,对哥儿来讲,这已经是极大的看重了。
当初贺宝儿嫁到镇上为妾的彩礼得了十两银子,不得不说,那人还真没有亏待他,毕竟这可是两头小牛犊的价格。
说来说去,到底是贺家村太穷了。
贺泽舍不得这么委屈林煜。
两辈子唯一一个让他想娶回来的人,自然得给他最好的。贺泽和贺老爹商量了一下,把开张当天赚的差不多三百两银子分成了四份,将自己的那一份全都拿了出来。
可拿了银子到了镇上,要买些什么却心里却没个数。贺老爹和李氏也没见过大户人家的婚礼,想了半天只让他看着买。贺泽无奈,只得去了于家酒楼找于掌柜打听。
下午回村的时候,贺泽足足带回来三四辆牛车,十来个大箱子,其中整四个箱子的绸缎布匹,还有四个箱子的精致瓷器,再来就是一些必备的,具有象征意义的尺、梳、鞋、镜、如意称等琐碎东西,还有两个箱子的蜜饯干果,茶叶喜糖。
虽然贺泽有些奇怪这些吃食怎么也要纳入彩礼当中,但是听于掌柜说得信誓旦旦,便也照办了。
有人欢喜有人忧,在贺泽这边忙得不可开交的时候,有人的日子却不是那么好过。
林天贵背着双手,佝偻着腰走在田埂上,步履沉重,半垂在肩上的几缕头发已然发白。有弯腰种地的村民抬起头来认出他,随即拍了拍身边人的肩膀努了努嘴,“看看,这林不是林天贵吗?报应啊!”
“谁说不是呢?人在做,天在看,自己造了孽,总归是要还的。”
“哪有这么狠心的父姆,我听阿姆说,他家二儿子死的时候都不成人形了。”
“所以现在流离失所,家破人亡呗!那姓刘的老哥儿瞎了,剩下的两儿子老大进了牢房,老三死了,俩媳妇也跑得跑,卖得卖,两孙子本来也都不是啥好的就不说了……这林老头以前多神气啊,再瞧现在!啧!”附和的声音越来越多,有人呵呵笑了两声,声音也大了起来。
“我听说他那大儿子是让贺家小子弄进去的?放出来没有?咋回事啊?”
“那林大不是什么啥好玩意儿,把贺有财家整一块的药材地都给拔了,就是雇咱种的这种,听说可值钱了,要我说,这种人这辈子就别放出来!免得……哎,你拉我干嘛,我还没说完呢。”
被媳妇拉住的人朝林天贵看了一眼,见人正死死瞪着他,突然就笑了,还站直了身体往旁边吐了口唾沫,“我敢说还怕人听啊,那林大是个什么破烂玩意儿,咱们的青天大老爷明察那啥来着,心里清楚着呢,指定不能把他放出来,我听说牢里啥人都有,指不定有个什么意外人就见阎王去了!”
“你,你……”林天贵气得两股战战,牙齿咬得咯吱响。
“来来来,你有种下来!”
这人个三十来岁的汉子,长得高壮,见林天贵一直不迈开腿,声音愈加戏谑,“今儿我种这地看着就觉得眼熟,现在想想,这地之前不是您老家的吗?可惜啊,现在都是别人的了,就那个,把你儿子送进牢里去的那个,人家现在可有出息,又造房子又开铺子,过两日还要去跟你家煜哥儿提亲呢,哦,对了,我给忘了,煜哥儿不认你们了,早就跟你们没关系了,哈哈……”
汉子的笑声一起,旁人不少人也忍不住笑出了声,又开始议论上了林家人是怎么心狠愚蠢。
“你,你们……”林天贵瞪得眼睛发红,老树皮般的脖子青筋暴起,却是到底没敢下去,嘴里吐出几个字便脚步凌乱地离开了,活像后面有鬼追他似的。
回到茅草屋,林天贵满肚子的气终于按捺不住,一脚踢翻了灶台,又掀倒了一张旧饭桌子,连晚上睡觉的竹席也让他狠狠踩了两脚。
灶台上的药罐子碎裂成片,落了一地药渣,饭桌子缺了条腿,屋里仅剩的几个碗碟都没幸免于难,被激起的烟灰还在满屋子飞扬,一片狼藉。
林寿带着林福拾柴回来,看见的便是一副这样的境况。
“阿爷,这是怎么了?咱家……”
“你们阿爹救不回来了。”
林天贵此时已经冷静了下来。他坐在床边上,见两孙子回来便抬头看着他们,语气平静,声音却很冷。这些天他天天都去县衙,能找的人他都找遍了,但是连县太爷的面都没见到,他尽力了。
“啊,啊啊……”
方才那么大动静都没出声的刘氏,这会儿却伸手死死拽住了林天贵的袖口。家里没钱,已经很久没买过药了,现在刘氏吃的药都是以前买的,就着药渣一遍一遍地熬,熬到现在就跟喝水一样,以至于他的身体越来越差,连话都说不出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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