希尔从天空上收回视线，然后从露台上俯视着整个凛冬城。片刻后他说：“应当给岁月以文明，而不是给文明以岁月。”
　　这句话出自《三体》，是希尔最喜欢的小说之一。也由此得知比起单纯的科幻，他更喜欢人文带来的张力。
　　克劳德重复了一遍这话，然后陷入了沉思
　　“好了，下本杂志的卷首语和封面主题就是这个吧。”希尔这话是对着那边的阿利盖利说的，“你去负责封面和内页装饰，然后找吟游诗人去写稿子给我过目，更多的我就不参与了。”
　　“是，吾王。”巫妖阿利盖利说。
　　02．
　　巫妖阿利盖里在一周后交出了自己的答卷，他完成了一个系列的摄影作品。
　　主体背景是魔族的一片废墟，迷雾环绕在废墟中，四周光秃秃的树木密密麻麻的生长在一起，它们没有一片叶子，也没有过叶片存在过的丝毫痕迹。树木都是黑色的，土地也是焦黑的，仿佛这片森林中燃烧过一场大火一样。雾气很重，可见度不超过十米，无数嶙峋的树木将奇异的枝桠延伸向空中，看起来怪诞而可怕。
　　废墟能看到昔日建筑的轮廓，也能看到那些石柱上的雕刻是多么的精美，这昭示着这里昔日的辉煌。
　　模特共有两位，一个黑暗精灵和一个堕天使。
　　他们摆着各种造型，第一张是堕天使孤独地站在废墟上弹着竖琴，黑暗精灵坐在他旁边的废墟上吹着笛子；第二张是黑暗精灵盘腿坐在地上，堕天使背对着镜头站在高处，堕天使的阴影覆盖了黑暗精灵；第三张是堕天使单人的，第四张是黑暗精灵在一片碎石中酣睡……这些画面从美术的角度来说没什么可以挑剔的，有一种唯美而苍凉的感觉，其中一些照片也显露出十足的视觉冲击力。当然，这组摄影照片有着不同的风格。
　　“拍得挺不错的，你的摄影技巧越来越高了。”希尔对此还是挺满意的，于是夸奖了阿利盖利一句。
　　“谢谢吾王，最近在认真阅读吾王关于摄影方面的书籍，有了很多收获。”巫妖阿利盖利说道。
　　希尔将摄影作品一一翻了过去，然后选了个稳妥的作为封面，“另外去补拍一张，雾气散尽的废墟，那种清空烈日之下庞大废墟直接展示出来的震撼感，封面用雾气的，翻页过去就是迷雾散去的，这种对比之下的冲击感更为强烈。”
　　巫妖阿利盖里眼睛亮了：“吾王，您真的是太厉害了！”希尔这么简单一说，他立刻脑海就出现这种画面了。巫妖阿利盖里忍不住感慨，怪不得人类这么沉迷魔族文化，单是魔王陛下这传递文化的手段，就厉害到让他忍不住惊呼出来了。
　　毕竟在地球上看了太多的艺术作品，希尔觉得这只是基础来着。不过每次被属下这么夸赞，希尔已经木了。
　　三天后西奥多就接到了这期杂志的样稿，他将前几页的彩绘翻完后下意识就想到：准备迎接震撼吧，人类们！
　　……等等他好像也是人类来着。
　　西奥多挠了挠头发，感觉不大对头。
　　算了不想了，继续看稿子。
　　02．
　　黎明之鸟总部。约什肯尼。
　　天空并没有云影，没有丝毫下雨的征兆，这令人连点盼头都没。风也是没有的，空气炙热到了令人无法忍受的地步。
　　今天的白天相当的炎热，杰弗森感觉大地上凡是活着的东西都在等待着晚上到来，晚上的话应该会凉快一点吧。他想。
　　组织出现纰漏时偏偏是在这种糟糕的时节，不过索性调查有了进展。上层的体系因为是希尔以前架构的，所以在这个时期堪称完美，但中下层还是存在着一些问题，贪污，又是贪污。杰弗森都快烦死这些贪婪的人类了。
　　总部里所有人好像都汗流浃背的，非常狼狈。
　　暴烈的阳光下，一切都干涸了。
　　无论是贵族还是平民，一旦沾染了权力似乎很快都会变质，二者在这方面不相上下。
　　“怎么黎明之鸟总是出现在这样的问题，要赶紧解决，不要惊动上面。”杰弗森对着手下怀亚特说道。
　　怀亚特出身于一个小家族中，是个挺有想法挺有志气的年轻人。虽然很多时候他还有些幼稚，但杰弗森觉得他以后会大有作为的，所以就让他当了他的直属手下。如今杰弗森已经完全可以独当一面，成为一个挺成熟的领导者了。
　　“哦哦我明白了，我们赶紧私底下解决，然后瞒着上面。”怀亚特说，“我心领神会了！子爵大人。”
　　“心领神会你个头啊！”杰弗森忍不住翻了个白眼，拍了下他的头，“你在想什么啊，我的意思是我们不要劳烦魔王陛下，尽快解决掉这个问题，然后汇报给魔王陛下就可以了。”
　　“哦哦好的。”怀亚特说，“不过子爵大人你不用太过于懊恼，这种事情难免的，我们尽力去做就可以了我觉得。那些贵族们很容易去贪污腐败，毕竟平民不如贵族的观念一朝一夕是扭曲不过来的。”
　　“是啊。”杰弗森点头赞同：“任重道远。”
　　“恩恩。”怀亚特用力点头。
　　“等等，你说什么？”杰弗森突然感觉不对。
　　“啊？我说了什么？啊？您又说了什么？”怀亚特也感觉到不对了。
　　两个贵族彼此对视，突然就呆若木鸡了。
　　“所，所以，平民和贵族是平等的吗？”怀亚特有些呆滞地问。
　　杰弗森呆滞地说：“啊？我也不知道啊，你问我干什么。这是什么鬼问题，我们不讨论这个。算了不管了，反正贪污的人就是不对，我们去找他们算账，让他们把钱吐出来。”
　　“咳咳是的是他们不对……”怀亚特赶紧说道。
　　刚刚他们好像无意中开启了一个很可怕的大门。
　　咳咳咳假装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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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第二百三十七章
　　01．
　　今天一大早就飘起了小雨, 阴暗的天空雨丝一直不停地飘落着，因为雨并不是很大，再加上蒸发的速度, 所以一上午过去了地上也没有多少积水。天空中浅灰色的云深浅不一，质地看起来并不柔软, 整个法玛古斯塔都失却了颜色。黑暗教廷的主教堂在黑色的云层下显得更是恢弘壮丽, 气势磅礴，有种邪典式的美感。
　　门罗从会议厅里出来后看到了在窗户前看着外面风景的希尔, 尽管基本上已经习惯了他的神出鬼没, 但从玉兰城到黑暗教廷的距离之远是人力难以企及的, 所以门罗还是不露声色地挑了下眉毛：“你来了。”
　　希尔看着碎花玻璃上描绘的神话故事，魔王为黑暗教皇加冕，白色的骸骨王冠被信仰镀上了一层外壳, 让王冠开始发光，成为了比较典型的符合众人印象里的教皇桂冠。希尔没有回应门罗的这句话，答非所问：“我刚路过了玉兰城, 老杰克逊的儿子杰弗森告诉我黎明之鸟下面又出现了贪污的事件。”
　　门罗也没有介意希尔没有回应他，而是顺着希尔的话说道：“已经很多起了, 需要想个整体的措施了。”
　　“嗯。是该从下到上去确定一套制度体系了, 以后其他的组织也能参考着来。发生这些事也并非小杰克逊能力问题，只不过这些问题他们以前从来都没有遇到过, 所谓摸着石头过河差不多就是这个感觉。不过幸好有我。”希尔说。
　　“是的，幸好有你。”门罗说。
　　希尔转过身来, 门罗看到了将近一个月未见的恋人, 他没有一丝变化，当然门罗本人也没有一丝变化，时间几乎已经在他们身上凝固了, 他们如今已经实现了某种意义上的永恒，期待感情也是。然后希尔冲门罗露出笑容，他总是不对任何人吝惜自己的笑容，他对手下微笑，对友人微笑，对陌生人微笑，对敌人也会微笑。
　　这样的希尔会给人一种很特殊的感觉，有人觉得他很好相处，有人觉得他令人恐惧，当然也有人在他的微笑下没有逼数（……）。
　　曾经有个圣骑士这样对希尔说：“吾王，其实我一直想对您说，您让我特别没有安全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