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微微颔首。
　　“对了。”
　　柏承的手指依然捏着领子, 说，“你做出来的产品, 非常好。”
　　“是吗？秘书给你拿过去了？”
　　颜今歌眼睛微微弯了下, 故意说, “那这位白总，您试过了吗？感觉如何？”
　　柏承：“……”
　　……秘书？！
　　白总！！？？
　　颜今歌早就知道他是Nirvana的白总了？
　　马甲突然在这个午夜, 被颜今歌毫不留情地扒下来，是柏承之前没有意料到的事。
　　两人对视。
　　柏承头一次躲开颜今歌的视线, 佯装镇定地问：“什么时候发现的？”
　　颜今歌看着柏承通红的耳朵，笑道：“你在微博上艾特我，说双关时才发现的。白总和我不熟，不会在那种情况下在微博上帮我发声。再联系你之前每次都精准与我见面，以及聊天时偶然透露出来的讯息，就想到了。”
　　柏承：“……哦。”
　　柏承盯着脚尖看。
　　九月份的天逐渐凉下来。
　　又是大半夜的，有点冷。
　　颜今歌见时间不早，刚打算叫柏承一起走，毕竟两家顺路，突然听脑海中的系统音响起：「嘀。系统审核完毕。颜先生，您即将脱离本世界，前往一区等待室，请做好准备——5、4、3、2、1——」
　　颜今歌轻轻眨了下眼。
　　来不及说太多了。
　　身边只有柏承陪伴，颜今歌便转头，对他认真地说：“再见。”
　　是与柏承再见，也是和这个世界再见。
　　柏承一怔，不知为何，陡然从心底升起一股恐惧与失落感。
　　下一秒，就像是印证他的想法，颜今歌垂下眼眸，身体突然化作无数的光点碎片，凝聚在一起，缓缓飞向空中，消散开来。
　　仅仅只用了两秒钟，柏承面前已经空无一人。
　　世界被按了暂停键。
　　街道上一片寂静。
　　原本应该飞驰而过的汽车，全部都停在原地，司机维持着开车的姿势，不远处的流浪猫浑身脏兮兮的，抬脚正往马路那边跑。
　　柏承有些茫然。
　　他呆呆在原地站立许久，才伸手掐了自己一把。尖锐的疼痛冲入大脑，提醒柏承这并不是一个梦。
　　可是……
　　颜今歌在他面前消失了。
　　一个人类，突然就这么化作光点，不见了。
　　不知道过去多久，世界的声音逐渐回归。
　　周遭的汽车一辆辆驶过，那只流浪三花小猫，静静躺在马路中间，氤氲开来的血迹慢慢浸入马路上的裂缝。
　　不远处，颜家的司机也启动车辆，似乎正要走。
　　柏承猛然冲过去，挡在车辆前。
　　那司机吓了一跳，连忙踩刹车，等车子停稳，从车窗里探出头来，看着柏承，大吼道：“你不要命啦！”
　　柏承充耳不闻，在司机的咒骂声中往里面看——没有人。
　　“颜今歌呢？”
　　柏承紧紧抓着车窗。
　　司机却用看神经病的眼神看着柏承：“说什么呢？什么颜今歌？真是莫名其妙。让一下，不然我报警了。”
　　他没再与柏承多说什么，直接驱车离开。
　　柏承后退半步，神色有些恍惚。
　　颜家的司机，竟然不认识颜今歌了？
　　不可能——
　　柏承拿出手机，在微博上搜索颜今歌，出来的却都不是他记忆中面上瞧着有些清冷，看人的眼神却带着温度的男人。
　　“不可能……”
　　柏承回头，匆匆进入公安局，向警察询问颜今歌时，警察却一脸迷茫：“颜今歌？不认识……”
　　一名警察走过来，看见柏承愣了愣，问：“这人怎么回事？过来报案的？”
　　“不是啊。”
　　那名被询问的警察也看了眼柏承的表情，低声说，“他是过来找人的，突然进来询问有没有一个叫颜今歌的人，还说刚刚颜今歌就从这里出来的……咳，我们这边没有什么异常情况的话，失踪24小时才受理的。你先别着急，那名叫颜今歌的人失踪多长时间了？今年多大？说不定他只是去哪里玩了，没跟你说。”
　　柏承后退两步：“……没事了，可能是我看错了。”
　　……颜今歌真的消失了。
　　从这个世界里消失了。
　　就在那么一秒钟间，所有人都不记得颜今歌了，但这个世界依然正常运转，且没有任何人觉得哪里不对……他们默认了一切，就像当初颜今歌性格大变，没有任何人觉得有问题一样。
　　心跳“砰砰砰”地加速。
　　柏承往外走的时候，手突然碰到一个坚硬的东西，他一怔，想到什么，连忙去掏自己的口袋，拿出来一看，真的是颜今歌让秘书给他的那款手机。
　　手机开机。
　　无数光点汇聚起来，看着与之前颜今歌消失的场景，竟如此相像。
　　立体城市出现在眼前。
　　柏承手指近乎颤抖地去点通讯。
　　画面一转，最上层，出现唯一一个名字。
　　——颜今歌。
　　柏承喃喃道：“……原来我没疯。”
　　他突然笑起来，“他是真实存在的……他存在过。我没疯。不是我疯了……”
　　柏承将手机小心收起来，再看向周遭，竟觉得黑暗中，像是隐藏了一张血盆大口，随时随地都能扑过来，将柏承吞吃殆尽。
　　他收回目光，一路安静地回到家。
　　刚打开门，就听里面传来一声爆呵，“臭小子，之前抽你一顿不过瘾，你还敢回来？”
　　一个喝得醉醺醺的健壮男人，正坐在客厅里，他转头看见柏承，二话不说起身，直奔着厨房去，拿着一把刀冲过来。
　　在男人身后不远，柏微的母亲正用恶毒的眼神看着柏承。
　　“敢举报我儿子，柏承，你真是活腻了。”
　　原本应该躲开柏承，像是被钉在原地。他面容冷淡，看着愈发靠近的男人，不躲不闪，心跳平稳的仿佛一潭死水。
　　也是。
　　柏承长长的睫毛垂下来。
　　他漫不经心地想，地狱怎么可能留得住颜今歌？
　　……
　　颜今歌原以为脱离第一个世界后，会立刻进行第二个世界任务，却没想到一呼吸间，就来到一个偌大的空间内。
　　这是一个内里椭圆，全白的场景，四面八方有很多房间，最下面一层全部都是商场，游戏室，健身室、游泳室等等。
　　再上面，就只有一个个贴着门牌号的房间，偶尔能看见有人从里面走出来。
　　周围人很多，来来往往，但都很冷漠，走路时目不斜视，没有人随意搭话，只有一些看着像是认识的人，才三三两两聚集在一起。
　　「为维护参与者身心健康，每成功渡过一个世界，参与“再生”计划的玩家，都将拥有72个小时的休憩时间。颜今歌先生，您目前所在的区域，是休憩三区，请在这三天内，尽情享受假期，修复灵魂创伤。」
　　系统的解释到来的恰到好处，「您这次的休息房间为199号。一楼所有商品、房间全部免费开放。希望您能尽情享受这个假期。」
　　「灵魂创伤是什么？」
　　颜今歌问。
　　然而系统并不答话。
　　颜今歌皱皱眉头。
　　经过上个世界，颜今歌确实感觉有些疲惫，或许和系统口中的“创伤”有关。
　　他无意与周围人交谈，直奔着系统给的房间而去。
　　这一觉，一睡就是两天。
　　再醒来时，颜今歌精神饱满，却总觉得自己好像忘了什么。
　　他没在意，去一楼的餐厅吃了点东西，果然没要钱。
　　时间宝贵，颜今歌对健身没什么兴趣，干脆去图书馆找了本书，拿着往阳光房里一坐。面前，深蓝色的大海与天相连，浪花一道道卷过来，金色海滩上，嬉闹的人群传来朗朗笑声。风夹着大海的味道扑面而来。
　　颜今歌坐在躺椅上，温暖的阳光抚摸皮肤，他静静看起书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