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具人的自我修养(124)
韩逢脸色红白相间好不灿烂,呐呐道:“过一会儿就好了。”
林奇也不单是为这个,在楚云楼面前,他就瞧见韩逢脸色不好,大概是真病了,“韩大人是为了登我林府的门染的风寒,我自然该负责到底。”
韩逢神色复杂,心中涌上一股酸涩,几乎要哭。
林奇……这样光风霁月的林奇,背了那样的污名街头斩首……
韩逢仰头,将眼中泛起的热意敛去。
林奇见他仰头往后靠,以为他疼的厉害,担心道:“很疼吗?要不……脱了瞧瞧?”
韩逢那一点泪意消失殆尽。
真是兄弟不给自己做脸。
“不疼。”韩逢回避道。
林奇的目光落在他藏青色袍子上拱起的那处,担忧道:“该不会是肿了吧?”
韩逢麻木道:“不疼,真的不疼。”
这是大实话,那股疼劲已经过了,现在就是火辣辣的麻与钝,仿佛这物件与他这个人分离开了一般,真分离了倒好。
林奇显然是不相信,两只黑漆漆的眼珠除了担忧还是担忧,倒也不在意别的了。
很快,金大夫来了。
金大夫替韩逢把了脉,便说他风寒未愈,洋洋洒洒又开了一大堆药。
林奇看着金大夫开方子,眼神又轻瞄了韩逢一眼,韩逢一直盯着他,此刻对上眼神,很明确地用力一眨眼睛,于是林奇心有灵犀又心有余虑地把嘴边的问话憋了回去。
侍从随着金大夫回药堂抓药。
韩逢坐在床榻上,人坐正了,以表示自己真的没事了。
林奇轻叹了口气,“韩大人不要讳疾忌医,毕竟也是很重要的地方。”
韩逢已经不会脸红了,他没有脸了,“林大人放心,一定没事。”
林奇心想他总该有数,终于抛了这个话题。
韩逢松了口气,恨不得给自己的兄弟来上两巴掌。
想是这么想,林奇离开之后,韩逢还是解了裤子去察看,还好,老样子,没伤着。
韩逢岔着腿,自言自语道:“叫你发疯,挨揍了吧?看你还敢不敢。”
权钱色,三者总是捆为一体。
有了权势就有了源源不断的财富,有了这两样天下人都趋之若鹜的东西,还怕满足不了色欲吗?
韩逢没有色欲。
他的心是一片焦土,覆盖了重重污秽的雪。
林奇化开了他心头乌糟糟的雪。
他对林奇有欲望,是最原始最纯粹的欲望,肉与灵不可分割,心里喜爱,身体就会有反应。
可韩逢不想。
“子非……”韩逢悄然念了那两个字,尽管房内只有他一人,他也依旧做贼一样,不敢高声。
——他怕玷污了林奇。
翌日,林府的侍从送来了药堂煎好的药和几身厚衣裳,侍从口齿伶俐,清清楚楚道:“公子说天冷了,韩大人病着,要多添衣。”
“替我多谢你们公子。”韩逢语言苍白道。
他手上其实已经有不少林奇的东西,林奇的伞,林奇给他的侍卫服,他说了还,一直舍不得还。
韩逢走到书桌旁的画缸前,画缸里插着几个卷轴,突兀地插了一把纸伞,韩逢抽出纸伞,心里万般地舍不得,还是拿了纸伞过去,脸色苍白地对侍从道:“这是你们家公子的伞。”
“不用还了,”侍从笑了下,声音清脆,“公子说了,给韩大人的东西就是韩大人的了,都不必还了。”
韩逢心中一暖又是酸涩,收回纸伞,在胸前抱了,露出一个温柔笑容,郑重道:“多谢。”
侍从从韩府回来,带了一幅字给林奇,说是韩逢的谢礼。
林奇心里想笑,面上忍住了,擦了手,镇定道:“放下吧。”
侍从也就随意地插入了他的画缸中。
待侍从退下之后,林奇连忙去画缸里拔出了那幅字,他留意着地方,一拿就准,展开书卷一看,上面写了一句诗——何者为君子,子非若知意。
笔法说情,那字含蓄内敛,情意深重,林奇看了许久,轻摸了‘子非’两字,微微笑了。
林奇早上看了韩逢的字再去的户部,时间有些迟了,齐甚君直接迎了上来,对林奇道:“出大事了。”
没等林奇询问,齐甚君便道:“一件好也不好,怪也不怪的事。”
林奇道:“好在哪里?”
齐甚君摸了一下自己并不存在的胡须,拧眉道:“京中诸多豪绅官员,忽然大发善心,要捐助城外的河堤建造,你说这是不是既好且怪?”他搂了林奇的肩,神秘道:“可不是小数目!足足十万两!”
林奇一点不惊,嘴角噙了柔和的笑意,见齐甚君盯着他神色奇异,忙道:“那又不好在哪?”
齐甚君轻拍了下他的肩膀,望着林奇的眼睛,郑重道:“子非,你可要被韩逢给比下去了。”
“没什么比不比的,”林奇拉开了他的手,低头嘴角笑意溶溶,“君子无争。”
第92章 高山流水5
银子雪花一样地飞向水部,韩逢脸色苍白,在库房前放了把椅子,坐在那等着人排队送银子,一手拿着账本,一手拿了笔记下姓名、银两数目,来送银子的都是家仆,韩逢客气道:“多谢善心,河堤加固之后,立碑铭谢。”
家仆们也不敢搭腔,沉默地将一盘盘现银放下。
工部的人全在看热闹,都是一群久苦于要钱之难的人,见到这送钱的阵仗都是啧啧称奇又羡慕不已。
十万两银子,不多不少,堆在韩逢身后,闪瞎了众人的眼。
有人实在馋的不行,试探问道:“韩逢,你是怎么让这些老爷大人们肯捐银筑堤的?”
韩逢捻了一锭银子,深沉道:“精诚所至,金石为开。”
众人:“……?”
银子的事解决了,河堤加固立刻动工,常相松直接服气,二话不说率先往河堤那与工人住下了。
重生以来韩逢一直半病着,这下终于可以好好在家养一养病。
天气又是不好,阴雨绵绵,球意寒凉,屋内冷气往骨头缝里钻,金大夫给韩逢把脉开药,又添了几味补气的补药,韩逢垂眼看着,“金大夫,这几位补药价值不菲。”
“韩郎中不必担忧,”金大夫笔走龙蛇,低头又写下几位昂贵的药材,“林大人已经预付了药费。”
韩逢垂着短而密的睫毛,心里已不止是一种简单的情绪能说明的感受,暖阳在他的心中融融照着,一化便化开一片,就像一块袒露在阳光下的蜜糖,油亮亮甜丝丝的无可救药。
在金大夫开完药后,韩逢微笑着边谢边送金大夫出门。
两人正走到院落树下,忽然外门被用力推了,韩逢循声望去,乌泱泱的几个侍卫冲入了院内,俱穿着干练短打,冲进来的姿势猛,站得却很稳,一字排开,一看便是训练有素的练家子。
为首的是个长脸的中年男子,目光如炬,直盯着韩逢而去,“韩大人,国舅爷有请。”
韩逢面色不变,对金大夫行了个礼,“多谢金大夫上门诊治。”
金大夫时常为达官贵人治疗,在京城也算得上是半个御医,为首之人他甚至也认识,钱不换——国舅爷身边的贴身侍卫,性情十分狠厉,金大夫对钱不换微一点头,将肩上的药箱紧了紧,默默地从侍卫旁穿了过去。
钱不换鹰隼一样的眼睛像锁链一般紧紧缠住韩逢,韩逢一伸手,坦然道:“请。”
钱不换后退半步,他身后的侍卫也跟着后退,他回一伸手,铿锵道:“韩大人先请。”
王国舅的马车外观十分普通,韩逢远远就闻到了淡淡的熏香味道,马车内空间不大,中间小巧玲珑的梨木案几上摆了一壶茶加上精致小点。
韩逢面色沉静,丝毫不慌,他从楚云楼的恩客上诈了十万白银,令楚云楼不得不闭馆,楚云楼的老板不找他才怪。
他找的就是王国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