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偏差(20)
“……什么苏二少呀,我听人说,苏二跟苏大少压根儿就不是一个妈生的,他到七岁才回的苏家。要不是苏大少肯认他,哪儿来什么二少呀……”
声音戛然而止,陆讷抬了抬眼皮,认出刚进来的两人——都是刚刚在屋子里的,一个短短的发茬染成了棕红色,一个又胖又矮,活脱脱一矮树墩子。
大概没料到汤池里有人,两个人脸上都有些讪讪。
陆讷垂了眼皮,从汤池里起身,拿过浴巾围在身上,准备离开。
“喂!”矮树墩子叫住陆讷,擦擦脸上不知道是因为恐惧还是被汤泉熏出来的汗,搓着手嗫嚅道,“那个……”
棕红色头发的男人显得比他镇定,上上下下地打量了陆讷一会儿,显然也认出了陆讷,态度傲慢儿不屑,道“不管你听到些什么,都最好给我忘记。”
陆讷原本也不想闹大,这种闲话,听过也就算了,但这孙子的态度特么实在太欠揍,弄得陆讷有点儿光火,语气也有些冲,反问:“我听见什么了?”
矮树墩子站两人之间,唉唉叫着,有点儿急,越急越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棕红色头发的孙子大概将陆讷当成傍大款的小情儿,瞧了陆讷一眼,走开了,不一会儿回来时手上拿着一真皮钱包,从里面抽出一叠红票子,目测有小二千,随手递给陆讷,“闭紧你的嘴巴。”看陆讷没接,又将钱轻蔑地拍到了陆讷的胸膛上。
陆讷的目光沉沉,仍然没动,红票子掉下来,散了一地。那孙子的脸色一变,眼中阴鸷一闪而过,警告道,“别得寸进尺!”
陆讷深深地看了他一眼,终于动了,他弯下腰,开始一张一张地捡票子。男人的脸色好看了点儿,居高临下地瞧着蹲地上的陆讷,像看一只蝼蚁。这只蝼蚁捡完所有的票子,站起来,用口水沾湿了手指,低着头认认真真地数了一遍,就在男人不屑和不耐的目光中,将票子塞进了男人围在下半身的浴巾里面,就像客人将票子塞进脱衣舞娘的奶罩内裤,嘴畔一抹轻佻的笑,眼神讥诮,如出一辙的高傲。
棕红头发的男人脸色顿时在鸟屎绿奶泡白鸡冠红三者之间来回转换,眼看陆讷就要离开汤泉,男人恼羞成怒地扑上去,陆讷正防着他呢,转身就错开了,抬脚就踹到那人的肚腹之上,将人一下子踹到了汤泉里,顿时,红票子全撒了,飘在热腾腾的水面上。陆讷就站那儿,冷冷地瞧着在水里扑腾的男人。
“这是干什么呢?”
一道戏谑的声音在门口响起,以苏二为首的五六个阔少们全部瞪着眼睛稀奇地瞧着眼前的一幕。
因为刚才抬脚的动作有点儿大,围在腰上的浴巾掉地上了,陆讷全身上下就剩一条湿漉漉的黑色内裤,眉宇间冷冷的,显得阴沉桀骜。平时也没觉得陆讷这人长得有多好,但他这会儿不笑不说话的时候,才发现这人的外形一点儿不比一些当红的明星差——星目剑眉,直鼻丰唇,脸型略窄长,有点儿西方古典的味道,一身小麦色的肌肤,骨肉匀称而结实,身上有常年运动留下的肌肉,整个显得阳光而健康,小白杨似的,尤其当他弯腰捡起地上的浴巾时,窄窄的腰腹间自然显现优美的腹肌,有种漫不经心冷然禁欲的味道,而他自己毫无自觉。
苏二的目光就那么不动声色地从头溜到脚,眼底里有暗火窜起。
“到底怎么啦?”。
矮树墩子心虚地低着头,棕红头发的男人从汤泉里爬起来了,恨恨地盯了陆讷一眼,可也没吱声。陆讷将浴巾重新围上,淡淡说道:“没事,这几天火气有点大。”
“哎哟,这事儿吧,真怪不得你。”有人油滑地说笑,几人低低地笑起来,将意味不明的目光望向苏二。苏二脸上挂着浅淡的笑意,没说话。
陆讷心情不大好,也没看见,就说了声,“我去冲个澡”,就闷头走过他们身边,到隔壁去了。
陆讷冲了澡回早先的那个房间,要了一壶菊花茶就在那儿慢慢啜着,败火儿,心里面还反省自己,这几天火气确实大了点儿,天干物燥,他又是血气方刚的年纪,身边也没个女朋友——
罗三招呼陆讷过去替他打几圈儿,不知道是这帮孙子水平太菜,还是老天爷都瞧不惯他们妨碍大家实现共产主义,反正陆讷只要跟他们打麻将,总能血洗他们一通,缩短一下贫富差距。
那晚上,陆讷照样通杀三家,到散场也没再见到那棕红头发的孙子和矮树墩子。晚上就住温泉山庄,睡到半夜有人敲门,陆讷睡眼朦胧起床,差点儿没被自己给绊倒,打开门一看,苏二人模狗样地站在门口呢,大晚上的脸上还架着一副雷朋墨镜,身上穿着一军装式的风衣,脚上蹬着一双麂皮短靴,妖气冲天。
陆讷像捍卫贞操的小媳妇似的立刻警觉起来,“你干嘛?”
第17章
苏二将墨镜往头顶上一推,挺嫌弃地看着陆讷,“赶紧下来,等你三分钟。”说完,也不给陆讷刨根问底的机会,迈着他那宛若在米兰时尚周上走台步的步子,走了。
陆讷昏头昏脑,完全搞不清楚状况,但不妨碍他坚定地执行了苏二的命令。三分钟后,他在楼下大厅看到了同样全副武装的罗三、桃花眼,以及另外三个阔少。如果忽略他们手上拿着的手电筒的话,每个人,既像时刻准备着走上电影节的红地毯,也像某些电影中月黑风高杀人越货的节奏。
苏二塞了陆讷一个手电筒,然后言简意赅道:“走。”
一群人哗啦啦地分别上了罗三的路虎和苏二的布加迪,先后开出了温泉山庄,开进了一条乌漆抹黑的路。陆讷看了看时间,正是凌晨四点,天上一点儿星光也没有,只有车大灯寂寞地照着前路,路两边不知是什么树在深秋的夜里哗啦啦地响着,一只野猫忽然窜出来,悄无声息地落到车前。
车子一个急刹车,陆讷的咣当一下就撞前头椅背上了。野猫回头幽幽地盯了车内人一眼,又疏忽不见了,陆讷给盯得心里发毛,从后视镜里瞧见苏二一伙人的双眼,如出一辙的精光四射、磨刀霍霍。陆讷体内的生物保护机制给立刻启动起来了,扒着前座的椅背,小心翼翼地开口:“我能不能问一下,咱们这是要去哪儿啊?”
罗三嘿嘿笑了笑,跟九十年代港片里黑社会爪牙似的,油滑而鬼祟。而黑社会老大苏二交叠着双腿,用眼角瞅了陆讷一眼,深邃的眼睛里散发着精湛的寒光。
陆讷立刻闭嘴了。
十五分钟后,车子在一果园外面停下了,一群光鲜亮丽得随时都能进宴会厅的衣冠禽兽站成一排,仰着脖子望着铁丝网内硕果累累的橘树。
罗三说:“今天来温泉山庄的路上我就瞧上这橘园了。”
桃花眼说:“好地方,杀人越货,偷情通奸,都行。”
一阔少说:“警察基本找不着这儿。”
苏二总司令似的一挥手,“兄弟们,上!”
只见五六个身穿Armani、Dior、Gucci的败家子们三下两下地就攀上了那铁丝网,等陆讷回过神来的时候,人已经灵活地落到了另一面儿。
陆讷五雷轰顶,目瞪口呆,赶紧追上脚步,翻过那形同虚设的铁丝网,拉住苏二的胳膊,压低声音问道:“你们到底想干啥?”
苏二给了他一个巨大的白眼,“陆讷你有点儿出息好吗?别整得跟做贼似的?”
“我次奥,你们不就是在做贼?”
就那么一会儿,他那狐朋狗友已经充分把当年毛委员长的作战理论运用到了实践上,四散得没影儿了,就偶尔见手电的灯光一闪,跟地下党接头打暗号似的。
苏二还端着他那高贵冷艳的范儿,跟逛百货公司似的,这儿挑挑那儿拣拣,规格基本跟皇帝老子选秀类似,瞧上眼了,摘下来剥来,丢一瓣儿进嘴里,余下又扔给陆讷了,陆讷嘴上吃着橘子,心里还毛毛的。特么这货真不是来埋尸的?
整园子黑灯瞎火的,陆讷一脚踩上一根树枝,人一个趔趄,一只手忽然伸过来扶住了他的腰。陆讷心里一突,觉得后腰处跟无数蚂蚁爬似的特别别扭,扭头看苏二,苏二神情自若,目光还在那累累的橘子上挑挑拣拣,手电筒微弱光线下,那张脸精致而朦胧。陆讷微微动了动咬,苏二就镇定自若地将手收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