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朝余孽只想卖烧烤(66)
看起来一切都很顺利是吧?唯一不正常的就是, 他把方向坐反了……
一个小时后,公交车没有停在火车站, 而是开到了位于老城区的公交总站。
小小的楚溪客抱着一个丑兮兮的猫包,在乘客的拥挤下手足无措地下了车, 看着横七竖八的街道和高矮不一的房子, 整个人都傻了。
偏偏上天还要给他增加考验,噼里啪啦来了一场急雨。
街上的行人纷纷加快脚步,找地方避雨。
楚溪客就这样被人潮拥挤着,猝不及防地闯进了那个长长的、被弃用的天桥。
仿佛进入了另一个世界, 有透明的玻璃顶, 有老旧的电风扇, 两侧的围栏被改造了一番,装修成了一个挨一个的隔间,每家小吃摊各占一个小窗口,各式各样的食物摆在干净的台面上。
摊位旁边则放着一排排桌椅,避雨的行人纷纷找了空位坐下,有的点了一杯奶茶,有的买了一份午餐,有的什么都没买,只是单纯坐着歇歇脚。
中间还有很宽的过道,推着婴儿车的,拉着行李箱的,甚至骑着摩托车的都能顺利通过。
楚溪客抱着桑桑,小心翼翼地找了个空位坐下。桑桑乖乖地藏在猫包里,只是探出一颗毛绒绒的小脑袋,好奇地东看西看。
旁边是一家卖粥饼的摊位,老板娘笑呵呵地夸桑桑可爱,楚溪客就很开心地照顾她的生意了——斥巨资买了一碗大份的薏仁粥,加两份糖的那种!
一次小小的意外,让小少年楚溪客和小猫咪桑桑解锁了这个奇特的地方。
后来,楚溪客每隔一个周末都要带桑桑过去转一转,哪怕只是买一个煎饼、喝一碗加糖的稀粥都会很开心。
楚溪客还给这条废弃的天桥起了一个名字——
廊桥美食街。
此刻,楚溪客就想要搭一个这样的“廊桥”。
这样一来,无论寒冬酷暑,不管风霜雨雪,摊贩们都能有一个地方安心摆摊了,过往行人也能在此歇歇脚。
楚溪客不是天赋异禀的学霸,甚至连大学都没上过,只凭着一腔热情描出一份“图纸”。
第二天,他顶着一对熊猫眼,欣喜若狂地从阁楼上跑下来,隆重宣布——
“大昭历史上第一座惊天地泣鬼神的廊桥就要在我手里诞生啦!”
家人们十分给面子地凑过去围观,然后,集体沉默。
云柱指着最上面的位置问:“这片黑乎乎的东西是乌云吗?”
云飞摇摇头:“看着像是鱼鳞……怎么有大有小,若隐若现的?”
云娘子别有深意地说:“倒像是一条巨龙在腾云驾雾。”
楚溪客忍无可忍:“这是屋顶!用防水的瓦片铺成的!”
“那这些圆蛋蛋呢?”
楚溪客:“这是地基啊地基!圆的是石头,上面这层是木板!”
“地基不应该埋在地下吗,为什么会露在外面?”
楚溪客生无可恋:“这是剖面图,为了让施工的人看清楚。”
云柱挠挠脸,耿直道:“好像不太能看清楚……”
楚溪客不服气,指着特意用炭笔画的屋顶问:“这个榫卯结构能看出来吧?”
“我以为那是鸡爪……”
楚溪客实力挽尊:“这个廊柱总不会像鸡爪了吧?”
云柱:“不是鸡腿吗?”
楚溪客:“……”
伤害性不大,侮辱性极强。
大伙实在忍不住,哈哈大笑。
楚溪客缩在角落,故作气愤地画圈圈。
姜纾揉揉他的头,研磨提笔,对照着他的图纸重新画了一份。
这下就一目了然了——
木石结构的长廊,效仿了拱形廊桥的结构,地基垫高,底下铺石块和木板,两侧用木柱支撑,廊顶采用榫卯结构,再铺上防雨的瓦片。
走廊中的细节也很清楚,两侧摆摊,中间过人,并分出了人行道和车行道,为了看起来形象,姜纾还在摊位上画了几个忙碌的小人儿。
这还不算完。
姜纾借来云崖的算盘,三两下一拨弄,就把长廊的长宽比例、所需木料以及大致的花费算出来了。
楚溪客的心情已经不能用“五体投地”来形容了。
他一把抱住姜纾,眼睛里盛满小星星:“阿翁,你就是我的神!”
姜纾看上去对这种亲昵的举动不太适应,眼底的笑意却藏不住:“快别皮了,既然有了主意就好好想想怎么实现吧!”
楚溪客像只小舔狗似的腻在姜纾身边撒了一会儿娇,这才颠颠地干正事去了。
翠竹大宅。
钟离东曦夹着一只水饺,蘸了一下醋汁,似乎觉得不够,又蘸了一下,还是不够,再蘸一下。
福伯轻咳一声,提醒:“殿下,醋太多伤胃。”
钟离东曦才把那只饱受摧残的饺子送进嘴里,缓缓吃完,问:“贺兰将军去洛阳也有一段时日了,是不是该回来了?”
云霄道:“今上的意思是让贺兰将军秋收后再回。”
钟离东曦面无表情道:“把方才的事告诉他,尤其是那句……‘你是我的神’。我想,他会想念长安的。”
云字辈四人组后颈一凉,真……损啊。
***
楚溪客再一次骑上墙头,举着图纸,跟大伙说着自己“惊天地泣鬼神”的大计划。
“倘若有一个夏天避雨,冬天挡风,不用吆喝就能吸引南来北往的客人歇脚吃饭的地方,你们要不要?”
摊贩们配合地回道:“这么好的地方,怎么不要呢!”
“如果这个地方不能凭空出现,需要我们自己一点点把他建起来,大伙还愿意吗?”
摊贩们:“怎么不愿意呢!”
“倘若花费不菲,需要每家摊一些钱呢?”
摊贩们:“……”
谈到钱,就需要谨慎再谨慎了。
这也在楚溪客的预料之中,他耐心地解释道:“俗话说得好,‘众人拾柴火焰高’,这些钱看着不少,实际摊到每个人头上并非出不起。起早贪黑多卖一些,一年的光景就赚回来了。
“咱们可以把它当成一项投资,相当于花一年的钱享受十年、二十年的便利,也不用另付租金,还不影响子孙读书考功名。”
有人酸溜溜地说:“楚小哥倒是说得轻巧,你这烧烤摊和凉皮摊加起来,一年的赚头够上咱们三五年了!”
楚溪客笑笑,好脾气地说:“是,我这里占了两个摊位,理应按照双份来出。”
对方见他如此态度,倒不好再说什么。只是,出钱的事依旧没人搭腔。
楚溪客也不再劝,果断地跳下墙头,忙自己的去了。中途有人过来找他打听情况,他只是客观地介绍一番,半句煽动性的话都没再说。
临近收摊的时候,有几个平日里和楚溪客交好的摊贩结伴过来了。
为首的摊贩不好意思地笑笑,说:“楚小哥勿怪,咱们也是穷怕了,一个铜板恨不得掰成两半花,若一下子拿出这么多钱,恐怕不等秋收日子就过不下去了。”
另一人附和道:“咱们都知道,楚小哥费心费力地想了这么个法子,说到底是为了我们……唉,但凡有一点儿余钱,咱们也不会如此不知好歹啊!”
这就是在委婉地道歉了。
看着一张张带着七分歉意三分希冀的脸,楚溪客不由想到了大学城的那些邻居,一个个起早贪黑,日复一日,机械又麻木地忙碌着,不敢病,不敢死,每天睁开眼就是老人的常规药外加孩子的借读费。
他又忍不住心软了:“大伙来找我,可是有了更好的法子?”
为首的摊贩不好意思地笑笑,说:“咱们过来就是想问问,若没有钱,出力算数吗?”
楚溪客问:“怎么个出力法?”
“哥几个私底下合计了一下,想着即便摊了钱也是买木料、砂石和砖瓦,外加请匠人把式,倒不如自己砍木头、挖石块,垫地基、搭棚子的活咱们也能干,兴许还能省下不少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