乖宝[快穿] 下(10)
请安用膳时,奶奶总会让丫鬟把他爱吃的菜放到他面前来。
上午玩耍时,旁边桌子上摆着的点心永远都是他最爱吃的那几样。
奶奶因为早些年熬夜看账本的原因,眼睛早就不像是一般人那样好使。
饶是这种原因,他小时候也照样穿了两身奶奶做的衣服。
就算因为穿的次数太多,磨损严重破掉,也照样是他最喜欢的衣裳。
夜里做噩梦害怕,穿着一身寝衣抱着小枕头就去叩奶奶的门,哪怕是夜深被吵醒,奶奶也只会给他一个温暖的怀抱。
再伸出手用非常温柔的力道拍着他的后背,来安抚他的情绪。
回忆太多,何世安哪怕只是待在奶奶床侧也不觉得无聊。
记忆里面精气神十足的小老太太,跟面前躺在床上毫无生气的老人重合,泪水逐渐模糊了他的眼睛。
何世安下意识吸了吸鼻子,紧接着就看见眼前出现了一只手,正颤颤巍巍的凑到他面前来,替他把刚流出来的眼泪擦掉。
“耀祖,不哭……”
不知道什么时候杨老奶奶已经醒了过来,何世安下意识用手背把眼泪给擦干净,面前才又开始变得清晰。
确定奶奶是真的醒了,何世安本来想去叫大夫过来瞧瞧,再让丫鬟把药给端过来。
人才刚站起来,杨老奶奶就伸手拽着他的衣服,又拍了拍自己的床边,示意他坐到自己的旁边来。
“去,请大少爷过来。”
有丫鬟推门进来,将窗户的缝隙打开的大了些,又往炉子里面添了些炭,刚好听见老夫人这句话,急忙就转身走了出去。
何世安能够感受到,奶奶的手有些冰凉,所以他将另外一只手也搭了上来,把她的手包在掌心内,想要把奶奶捂的暖和些。
似乎没有什么效果,他还轻轻搓了搓。
杨老奶奶靠在床头,一直在用温和慈祥的眼神盯着耀祖看。
伸手揉了揉他的头发,看他不争气红了眼睛的模样,甚至还心情很好的轻笑了一声。
“耀祖,你知道的,奶奶一瞧见你哭就心疼得慌。”
何世安本身能忍住的情绪,在听见奶奶这句话后,鼻尖一阵酸意,眼泪瞬间决堤。
“奶奶。”
伸手牢牢抱住奶奶的手腕,趴在被子上放声大哭。
杨老奶奶用空着的那只手,轻轻拍着他的后背,就像耀祖还小时做了噩梦后找过来哄他一模一样。
等何世安情绪渐渐平静过来,杨老奶奶才伸手从床头的柜子里面找出来了一个匣子,放在了耀祖的面前。
这个匣子对于现在的杨老奶奶来说,明显是有些重了,她的手臂都在发抖,可偏偏拿的很稳。
又从自己脖子上取下钥匙,将这个匣子给打开,一样一样说给耀祖听。
有当初她出嫁时,她娘给她准备的珠宝嫁妆。
有后来她跟了夫君后,夫君让她攒的私房。
还有在婆婆去世后,留给她的几样。
杨老奶奶明明已经病重,可如今这几句话却说的非常清楚,指腹轻轻抚摸过这些东西,仿佛在这简单几句中,也道尽了自己的一生。
“这些都是奶奶私下给你的,可千万莫要给旁人。若是出了什么事的话,就把这些给带走,都值钱着呢。”
“如果真的能用得上,就当,就当是奶奶最后再照顾你一回。”
何少爷来的有些迟,风雪太大他还差点摔了一跤。
“娘?”
杨老奶奶又从床头拿出了另外一个稍微小些的匣子,递给了她儿子,这里面基本上都是一些铺子的契书,还有郊外那些庄子的地契。
这些东西,一直都在杨老奶奶的手上,如今也到了要交给他的时候。
“这是整个何家的退路,外人都不知晓的,若是有个万一,带着耀祖一起。”
杨老奶奶将乱世看的清楚,不求何家能传承下去,只求她的儿孙平安度日。
“是,娘。”
仅仅是交代这些事情,仿佛耗尽了杨老奶奶所有的力气和精气神,人重重栽倒了下去,靠在那里大口大口喘着粗气。
“耀祖,耀祖……”
杨老奶奶嘴里一直在念着耀祖的名字,何世安把自己的手递到了杨老奶奶在空中乱抓的那只手里,吸了吸鼻子后,才用带着哭腔的声音喊了一句。
“奶奶。”
握住了耀祖的手后,杨老奶奶仿佛整个人都平静了下来,唇角带着淡淡的笑容闭上了眼睛。
何世安能够感受到,一直牢牢握着他的那只手瞬间就失去了力道,带着几分不敢置信的抬起头望过去。
看见奶奶已经闭上眼睛后,顿时悲从心来。
张了张嘴却发不出丝毫的声音,外间响起了丫鬟和嬷嬷们断断续续的哭声。
过去了大概半炷香的时间,何世安才猛地扑上去抱住了奶奶的身体,嘶吼道:
“奶奶,奶奶!你再睁开眼睛看看耀祖啊奶奶。”
何少爷站在一边,仿佛看见耀祖幼时调皮,趁着母亲在院中躺椅上午睡时,悄悄爬到母亲身上晃着母亲的肩膀,在那里奶声奶气喊着‘耀祖来咯,奶奶睁开眼睛看看’的模样。
如今正是多事之秋,丧事何家也不敢大办,只在他们家府门口挂上了白色的灯笼。
平日里相交比较多,关系也还好的人家送了些东西过来。
大多数何家的管家都能对得上名字,只其中有一份没有留下任何有标记的香烛。
正在管家觉得有些莫名其妙时,何少爷让他不必再想这件事。
何世安穿着一身粗布麻衣跪在灵堂前,脸色苍白仿佛没有丝毫血色。
说特别难过也不至于,可心底就像是空了一大块。
冬去春来,下了一场小雨,何世安撑着油纸伞从外面归来时走在长廊上,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朝着祖母生前住着的院子去。
刚好院子里祖母最喜欢的一株月季开了花,花瓣上还有几滴露珠,看起来格外娇艳。
他走到旁边蹲下,被雨水浸湿的青苔湿了他的鞋子。
连同对祖母的那份思念,仿佛一同缓缓渗透进了他的心底。
何世安蹲了很长时间才站起来,握紧了油纸伞的伞柄,头有些昏,眼前仿佛出现了重影,站了一会儿才缓过神。
他幼时就喜欢折腾祖母养的这些花,每天都要特意过来挑上一朵开的最好看的拿过去给祖母看。
后来才知道,祖母为了这些花花费了多少心思。
如今他再也舍不得碰任何一朵,可惜那老太太再也不愿意站在那里欣赏。
……
世道越来越乱,杨老奶奶走的第二年他们还被迫舍弃了何家传承了好几代的老宅,只带着值钱的东西离开。
何世安只收拾出来了一个箱子,里面装着奶奶留给他的匣子,还有两株奶奶院子里种着的花。
跟他爹一起,开始了颠沛流离。
周家和李家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看中了何少爷的能力,在从东城离开时还跟着他一起,三户人家一起上路,彼此之间也有个照应。
何少爷不管到了哪里,都不忘发展自己的家业,到处做生意还真就攒下来了非常丰厚的家底。
一直到何少爷的头发都已经花白,世道才逐渐安稳下来,他们又回了曾经的东城,把当初何家的宅子又给买了下来。
几十年的风风雨雨,这栋大宅院看起来早就破败了不少。
旁人也压根儿就不知道珍惜,许多何世安小时候曾经留下来的痕迹都一一被抹消。
值得庆幸的是,杨老奶奶曾经住着的那个院子并没有会毁的太严重,依旧能看出曾经的模样来。
回到大庭院的第一天,何世安把这么多年一直被他带在身边的月季又种了回去。
认认真真松土,希望它能在故土上活下来。
他们三家之所以能在经历这么多事情之后,依旧好好的活到现在,甚至还回到了东城,这其中何世安功不可没。
何世安的医术非常精湛,有不少人都愿意在他们遇到麻烦的时候伸一把手。
他还收了李棋的儿子为弟子,亲自教他医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