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原狼主的二嫁国师(151)
他只是好奇,大萨满拒绝了他的合作,要如何在王庭内重新站稳脚跟、重赢百姓的信赖爱戴。
那三个被装在箱子中的女奴,已经让他颜面扫地。
就连科尔那钦都听过附近的百姓议论,讲起先代萨满的那篇骨卜,说当年大萨满和老萨满的纷争。
穆因替小黑卓打抱不平,也故意到处讲大萨满的不仁不义、虐待奴仆,让很多来王庭跟着习武的小孩也回去传了不少大萨满的恶事。
就在牧民们议论纷纷,王庭勇士和各层官都提出来是否应当换个大萨满时——
草原上又下了一场深雪,算来,应当是这个冬天的第二场雪。
本来众人都没把这场雪当一回事,可是入夜后狂风阵阵,甚至吹倒了好几顶帐篷,勇士们匆忙去救时,才意识到——这场雪来头不小:
天空中降落的雪似泼洒的粗盐颗粒,沙沙打下来,还砸得脸有些痛,王庭的道路也在少顷间变成了雪白一片,整个天空昏黄,一片浓雾朦胧。
大雪接连下了四日,若非寒风忽大忽小,那四境白茫茫一片、伸手不见五指的境况,倒十分像白毛风。
顾承宴在第二日上就教会了赛赫敕纳煮锅子,拿口大些的铜锅过来,往里面添上肉汤就能围坐在灶边热腾腾的涮肉吃。
赛赫敕纳一如他在雪山上那样善于捕猎,即便是在这样连绵不绝的雪天里,他也能一日不重样地搞到新鲜的肉。
看着窗外簌簌下落的雪,顾承宴一边捣碎手中的越椒,一边问,“他还没走?”
赛赫敕纳点点头,科尔那钦不走,老梅录就只能照旧好吃好喝地待着——草原没有赶客的习俗。
这次,顾承宴也没想透科尔那钦的算计,只能叮嘱小狼崽联合伊列国防备西北,以免斡罗部声东击西。
今日赛赫敕纳弄回来的是一头小野牛,黑青色的皮子整个挂到了门口,他正坐在灶堂边上片肉。
等他们的锅子烧好,两人捧着蘸料正吃得起劲儿时,外面却忽然传来一阵喧哗声,紧接着就是敖力和穆因上气不接下气地先后跑过来——
“主上,遏讫,您、您们快去看看吧!”
“大萨满、大萨满他……”
大萨满?
顾承宴和赛赫敕纳对视一眼,两人都同时放下碗走了出去,不过赛赫敕纳还是落后一步,替顾承宴拿全手炉、大氅和狐裘围领。
外面的雪小了许多,但北风嗖嗖还是很冷,赛赫敕纳一边给顾承宴裹上大氅、围领,一边问敖力他们:
“到底怎么了?”
敖力跑得急,半晌没有缓过气,倒是穆因弯腰在旁边喘了好一阵,嘶声说了句:“大萨满,神、神迹。”
赛赫敕纳顿了顿,沉眉,“神迹?”
“您过去看看吧,”敖力摇摇头,“三言两语说不清楚,好多牧民都被惊动了——”
赛赫敕纳皱眉,将手炉塞给顾承宴,盯着他捧好了,才大步走向传出声音最热闹嘈杂的方向。
远远就看见许多牧民虔诚地跪在雪地里,而大萨满的几个弟子拿着神|鞭、神铃在吆喝着:
“神迹、这时神迹!是腾格里降下的神迹!是大萨满的通天之能,是通天的神迹!”
而赛赫敕纳顺着那一排排百姓的背影看过去,之间大萨满披着长发,身上仅围了一小条粗布裙在腰间。
他赤着上身、光着双脚,手里拿着两串铃铛,就那么在漫天飘雪的雪地里跳神舞,一边跳还念念有词。
这样冷的天气,就算是赛赫敕纳都换上了厚毡袍,大萨满竟然能什么衣裳都不穿这么跳舞。
他的脸色变了数变,忍不住问:“他……这样多久了?”
“……听附近的牧民说,已经这样跳了一早上了,之前雪更大的时候,他就开始跳了。”
敖力看大萨满的眼神有些惊恐,地上的积雪已经有一巴掌厚,大萨满赤|身|裸|体走在冰天雪地里,像是感觉不到冷一样。
牧民一开始是在瞧热闹,后来越看越心惊,被大萨满那几个弟子一吆喝,自然就纷纷跪下,拜了神迹。
赛赫敕纳不信,摇摇头拽了敖力和穆因,“由得他闹,他这样多半要冻出毛病。”
入冬后的草原到夜里更凉,就算是穿着厚毡袍站在雪地里不动,也会被冻死,何况是不|着|寸|缕。
赛赫敕纳拉着顾承宴转头就走,也让敖力他们不要围观,百姓们随他们去,过几日自然能见分晓。
结果往后一连三日,大萨满都是赤身行走在冰天雪地里,一圈圈绕着王庭圈围走,夜里也不停。
敖力和其他王庭勇士要巡逻,当真是看见了夜里也在跳神舞的大萨满,到第四日上,他终于忍不住:
“主上,遏讫,只怕……大萨满真有神迹。”
此刻,赛赫敕纳心里也多少有了动摇——不怕冷坚持一两日可以,但一连三日……
附近的百姓也都在说,这位萨满真是有通天之能。否则,寻常人怎么可能这样在雪地里走上三天三夜还没事?
顾承宴在旁边听着,忽然轻笑一声,“是呀,如此神迹,倒是我们亏待他了。”
赛赫敕纳和敖力同时回头,两人的睫帘都眨得飞快,皆是不解和惊疑不定。
“这样,你去请老梅录准备,就说是庆贺我们王庭有这样一位神人,办些酒菜来,我与主上要邀他共饮。”
敖力点点头,领命去了。
倒是赛赫敕纳看着顾承宴,忽然松了口气,“乌乌知道他能在冰天雪地里赤身行走的秘密了?”
“只是猜测,”顾承宴戏谑一眨眼,“请他过来,一试便知——”
第62章
狼主和遏讫要宴请大萨满的消息很快就传遍了, 老梅录带着王庭勇士们在金帐前进进出出,端进去的都是美酒佳肴。
有热腾腾的锅子,还有冒着汩汩热气的牛头烧, 几道炒菜也都是放在炭盆上隔水烫着的。
酒坛也是一应往金帐内搬,很快就在金座和几个坐席旁边堆成了小山。
金帐内,本来炭火已经烧得很旺,但顾承宴进去后还是不轻不重地打了个喷嚏。
他低头蹭蹭鼻尖, 抱歉地看向老梅录, “我素来畏寒, 能否再……”
“是,老奴明白, ”老梅录转向王庭侍从官, “去,再添几个炭盆来!”
赛赫敕纳却觉得有些热了,他脱掉身上的毡袍, 又觉得披散的长卷发拢在脑后闷热, 干脆取了发带扎起来。
又添了几个炭盆后, 大萨满也被他的几个弟子请了过来, 他面色红润、身上倒换了套普通的神袍。
赛赫敕纳本是照旧一动不动坐着, 但顾承宴却一反常态起身, 笑着与大萨满拱了拱手:
“您来了。”
大萨满神情倨傲,竟只是对顾承宴轻轻点了点头, 便自大摇大摆走到上首坐。
赛赫敕纳当即皱紧眉头想要发作, 顾承宴却悄悄在案几下摁住了他的手,摇了摇头。
安|抚好小狼崽, 顾承宴又转向老梅录,“老先生, 可以吩咐开席了。”
老梅录领命一拍手,帐外立刻有一群侍从官进来,分别替大萨满和他一众弟子斟酒。
这次,顾承宴专门叮嘱过王庭的大厨们,冬日不能贪凉吃生冷的东西,尤其,这是招待大萨满的吃食。
所以王庭的厨子们用心,炒菜烧得了就放到炭盆中隔水温着,而且没有准备一盘冷菜。
大萨满有通天之能,又能现冰天雪地中赤身行走的神迹,自然应当珍重。
所以王庭的厨师们不敢怠慢,依言照做,而且原本准备的几样生冷凉拌的蔬菜肉蛋,都改成了热食。
其中那道牛头烧,更是顾承宴最近和赛赫敕纳常吃的——野牛抓回来放血割首,掏空脑髓后、剥除皮子,仅保存牛头骨。
将这个头骨放到滚水或炭上烫着烧热,然后再用锋利的刀将牛身上的肉片成透明的薄片摆盘。
要吃的时候,就将薄片铺到牛头骨上,嘶嘶烧一道就熟,还能保证肉质滑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