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在古代,顺的不行(142)
吴班自小就性子彪悍,不然也不会独自一人把赵越拉扯长大之后还不甘于赵越平庸。可惜她没那个能力让赵越学文,索性就让他吃苦学武,练了一身的剑道本事。后来赵越年轻气盛惹来仇家,也是吴班让他带着鱼肠剑走。
赵越走后,她更是独自一人提着杀猪刀站在院中,对着觊觎鱼肠剑的仇家道:“今我老妇,早年丧夫,子未归家。若有血仇,只来我家中寻我!”
同乡人听了,都佩服她一个老妇的血气,此后就自发替她在门外看守。后来仇家也确认赵越真已经带着鱼肠剑离开了,杀了他老娘也拿不到东西。再则祸不及家人,况且杀一个没夫没子的老妇也遭人唾弃,此后那些仇家或是贪婪者也就不去理会吴班了。
这会儿母子许久未见,隔了好一会儿,吴班才开口,“阿越,你竟然也有一些白发了。”
赵越年轻时候是仗剑天涯、口无遮拦的侠客,后来经历外逃、生病被无食教所救、因救命之恩困在无食教…长久下来,他也从年轻时候的热血少年变成了现在这样一个沉默寡言的刺客。
赵越只觉得自己眼睛稍微有些泛酸,可还没等他好好跟自己老娘说说这些年发生的事,外头就响起了敲门声。
开了门,赵越跟吴班就看到外面来的个衙役。
吴班下意识看向自己儿子,面上露出显而易见的一丝慌色。赵越年轻时候可没少惹事,一般除了他那些喝酒吃肉一起行侠仗义的‘狐朋狗友’外,大部分上门来的人都是来寻仇吵架的。
但吴班也是见过风浪的了,下意识上前了几步把赵越拦在身后笑道:“这位大人来寻谁?”
衙役往吴班身后看了下,他不是很认识赵越,但姜大人大致跟他描述过赵越的长相。脑子里想了会儿,才笑道:“大娘别慌,我是来寻赵大人的,不知道后面这位是不是……”
赵越稍稍愣了下,而后又看向自己老娘。
他离家的时候,他老娘还不见多少白发,身体也算健朗,现在…真的老了……
沉默片刻,赵越忽然道:“我是,是主公让你来的吗?”
衙役来时被嘱咐过多说好听话,当时就道:“可不是,早上的时候主公外面去吃早饭,一打眼就看到赵大人接了老夫人回来。
主公就说了,赵大人这些年忙着公事,家里也回不去一趟。这回总算是接来了母亲,那肯定是要好好孝顺的。
这不,主公回去后就让我给老夫人送一份过年礼品来说。虽然现在出了年了,但好不容易老夫人来了也该给老夫人拜个年。”
说完,衙役把提着的一个大篮子递了过去。赵越接住后,衙役又拿出封好的一包银子笑道:“老夫人,这是赵大人一年的俸银。赵大人也没成家有子的,一年到头也忙得很。这俸银也不上心去拿,还说他也没什么花钱的地方,就让咱们的东账房先给他放着。
这不您来了,刚好屋子里也要添置一些东西,到时候再找一些仆从,这俸银就用得上了。”
说罢,把银子塞进吴班手中。
吴班看衙役笑呵呵地说完,又给她跟赵越拜了年,这才反应过来想让对方进屋去吃吃茶水。
衙役赶紧拒绝。
“大过年的,那这位大人也拿些钱财去买些肉食饭菜吃吃,劳烦您走一趟也辛苦。”吴班手在自己衣袖里面一摸,那里有她缝制的一个小口袋,藏着她原先的全部家当。
——一点碎银。
衙役哪里肯收,又说了些祝福话,麻溜就跑。
一直等人走远了,吴班还许久回不过神来。一直等赵越扶着她进屋子了,吴班这才一拍大腿喜道:“我说你怎么托人来接我了,原来真是出息了。儿啊,你也算是对得起我与你阿爹了。快快,把你阿爹的灵位拿出来放好。”
赵越应着去拿牌位的时候,吴班就高兴的摸着那一篮子的过年礼品跟那布包着的俸银。
东西不少,可吴班不是高兴这些。
她高兴的是赵越终于出息了,而且她这一路来,知道外面是个什么光景。可进了汉阳郡再到冀县,也是看到了这儿难得的安定跟繁华,可见这里的大人是个真正为民着想的好官。跟着这样的人,她才是真正的高兴啊。
等把灵位放好,吴班就让赵越把过年礼包还有俸银都供奉上去,“阿越,让你阿爹也看看,我也算是对得起你爹了。”
赵越握着剑,眼睛微微泛红。
他感觉这次他是真做对了,他好像从来没做过这么让他娘亲开心而且引以为豪的事,幸好他现在悔悟的及时。
世间最可悲的事莫过于子欲养而亲不待。
幸好幸好,他还来得及。
李府之中,在外面吃了一个上午早食摊的昀哥儿摸着圆滚滚的肚皮,顺带让姜叔把他认为好吃然后打包回来的食物分给辛娘、翊哥儿他们。这会儿布氏也在,看见昀哥儿,布氏的情绪还是有些低落,但也只是纯粹低落,倒是没什么其他的想法。
布氏兴致不高,于是就打算早早回房去,可翊哥儿想要跟昀哥儿玩,她也就一个人回去了。
等了自己的院子那儿,布氏没想到她弟弟布昭竟然来了。
看到自己弟弟,布氏是真开心,原先有些愁容的面色都一收赶紧道:“快,去给我弟弟拿些茶水来。”
说完,布氏又道:“你怎么来了?年前不是来过一回?上次说冬季是最好做皮毛生意的时候,不是开完了昀哥儿那个年终总结会就又要外出走商去了吗?”
布昭喝了端上来的热茶,看了旁边的丫鬟一眼。
丫鬟机灵,立刻就去门口那儿守着去了。
等人出去了,布昭才道:“是阿爹让我来看看你,说是李大人娶了辛氏,怕你多想,特意让我来劝慰劝慰你。”
说起这个,布氏就浮现一阵低落之色,“我倒是无碍…可是翊哥儿…我叫你们来,也是想着日后能为翊哥儿占一两分助力。我不求多的,可总得给翊哥儿一个出身吧。
我原以为我同郎君也有夫妻情谊,说不得让我同辛娘一起为妻,再不济也该纳我为妾。”
她也不怪辛娘,她知道这样的做法肯定是李复自己想好的,不是辛娘能够左右他的。因而李复这次的做法,真的是让她伤透了心。
布昭却笑了。
“姐姐啊姐姐,阿爹说得对,你真的是糊涂了。”
“姐姐,阿爹来时就说了你现在一定是不高兴又烦闷,这才让我一定要来,并让同你说,姐姐,你不该只看眼前,你该多看看以后。
依照李大人目前这样的势头,几年内恐怕凉州都是他的。外头世道乱了,李大人也有博弈之心。自古有雄心壮志的男儿,哪个会少了妻妾子女?说不得日后李大人还要纳不少新人,姐姐你计较得过来?
你现在要做的不是争与计较,而是好好把翊哥儿养大,若是还能再生养几个就更好了。其余的事,你就不要去在意,毕竟如今大业未定,要说争还太早。就算大业已定,你再想想翊哥儿跟昀哥儿的年纪,一切都为时尚早啊。
原先就算了,现在名分已定,姐姐对待辛氏就要恭敬,请安问候要没有差错,对待昀哥儿也要和善,至于其他的事姐姐就不要多参合。
姐姐你万万记住,你要学的是薄姬而并非戚夫人。若能平平安安养大翊哥儿,未来之事谁都不知晓。进有再进的可能,而念在姐姐你恭敬顺从的份上,退想来辛氏跟昀哥儿也会给翊哥儿一个好的退路。”
布氏确实没想这么多,这几天她其实是在替自己委屈,又沉浸在李复辜负了他们夫妻情谊这样的思绪中。
布昭一说,布氏忽然就清醒了。
是啊,她该考虑的是自己跟翊哥儿的以后,恐怕辛娘都比她看得通透。
布昭看他姐姐应该是想通了,在又同她说了一会儿话之后就告辞离开了。现在他也忙,再则虽然他跟布氏是亲姐弟,可毕竟大了,关着房门说太久外人见了也不好看。
下午,昀哥儿在书房慢吞吞练字。
姜叔就敲门进来,然后轻声道:“主公,布昭来过了,他去找了布氏,待了两刻钟左右才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