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球人,但abo世界(69)
南饧胸膛快速起伏,大口呼吸像是岸上濒死的鱼。听到背后的声音,他偏转过脸,眼瞳微微扩散,没有聚焦。
神思像是游离在外,许久才收拢些许,他声音断断续续:“学、弟?……小、学弟?”
南饧此时的意识并不清晰。精神力错乱爆发挤压着他的理智,他头疼得厉害,往事一幕幕重现在眼前,永恒的噩梦缠绕着他。
亮若正午太阳的超聚光炮将他撕裂,右臂剧烈疼痛后不再有知觉,机甲报错接连不断叠成一团——[小奇迹]最后一句电子音是什么?是[再见,sir]吗?
他不知道最后看见的那抹宇宙光影,就是他最后驾驶机甲望见的景象了。
昏迷醒来听完自己的结局,仰躺在惨白病床上,亲眼目睹电视中对925军的审判,那时候的他克制不住地迸发尖刺般的精神力。
正在帮他换药的医生顿时哇一口吐出鲜血,他恐慌地瞪大眼眸,却收拢不了飙飞的精神力。
不不不不不——
耳边嗡嗡作响八年前医生厉声的叮嘱,像是魔咒萦绕不断。
‘你懂吗?你不能建立亲密关系,你会伤到身边人!’
‘你控制得了吗?可以吗?不可以!不行!你做不到!’
‘你没机会练习,没人能帮你练习,没人能承受住双S精神力!’
‘你要活着,活下去,一个人活下去。你只有当好一个活着的证物,才对得起他们的牺牲!’
‘你切记、记好了,你是没有刀鞘的利刃,你会无差别伤害!你不要把自己当成正常人,你根本不是正常人!’
那些尖锐又真实的话语如同冰冷刺骨的海水,将他一点点吞噬淹没。南饧颤抖着,任由黑色浪潮将他席卷。
在意识模糊间,他仿佛听到有人在叫他,听到了小学弟讶异着急的呼喊。
南饧下意识转过脸,模糊视线里倒映着那道熟悉的身影——像是一湾盈盈月光,倾照溺毙于黑潮深处的他。
小学弟,好像小月亮。为什么会在这?
是真实,是幻觉?是幻觉,是真实?
见小学弟向他跑来,南饧第一反应是向后躲避,他右手已经被机甲边缘切割得鲜血淋漓,却还是死死抓握着那铁片,竭力站稳身躯。
别过来——!!他想喊出声,急促的呼吸却无论如何也停不下来,更妄论吐出话语。
但其实就算说出口也没用,距离实在是太近了。
精神力像是发狂的狮子、爆炸的恒星,膨胀着扭曲着向外刺杀所有靠近的活人,尤其对准正奔跑而来的黑发青年,庞大的力量足以碾爆一个人的五脏六腑!
不不不不不!别!
别伤害小学弟,别伤害他!
南饧心底尖锐呐喊,无法控制的力量席卷整个房间。曾经带给他荣誉的高精神力,此刻带给他的只有惶恐。
视线一阵一阵模糊,他几乎要看不清那道身影,只感觉到刀刃般的精神力撕裂而去。
南饧痛苦地呜咽。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他几尽崩溃地垂下头,不敢再往前方看一眼,过呼吸引起的呼吸性碱中毒让他手脚发麻,眼前一阵阵发黑。
因恐慌和过呼吸,强撑着站起来的身躯再度失去力气,南饧摇晃着摔坐在地上,右手掌心被铁片划出更深刻的裂口,吸饱了血液的绷带湿哒哒黏在手臂。
他任由血液滴落在地,温度似乎都随着鲜血流失,留给他的只有冰冷和黑暗。
——直到他感受到一片轻柔落在脸上。
手帕罩住他的口鼻,小学弟沉稳清亮的声音传来:“慢慢呼吸!没事的,学长,只是过呼吸症。我学过一点急救,来,听我口令,吸——呼——”
南饧第一反应是茫然,没有完全清醒过来。但他本能地跟随小学弟的指令,缓缓放平呼吸。
短暂片刻后,急促呼吸的症状终于舒缓下去,心悸、晕眩和发麻的感觉也消退不少。南饧思绪稍稍收拢,他紫罗兰色眼眸缓慢眨动,黑斑散开后瞥见池归舟正半跪在自己身边。
“小、学、弟?”他唇舌还有些迟钝,看到完好无损的学弟,头脑满是劫后余生的惊喜与不可置信的茫然,“你、你没事……?”
“我?我当然没事。倒是学长你,现在好点了吗?”池归舟将手帕收进衣兜,眼眸温和关切,“这附近没有纸袋,好在我带着手帕,也能差不多起作用。你刚才过呼吸了。”
“……”南饧没有回话,他只是一眨不眨地盯着池归舟。
他不知道这是真实的对话,还是自己崩溃后产生的幻觉。如果是幻觉,请让它再久一点吧。
黑发青年白皙皮肤似乎微微发着光,他安然无恙地静坐在旁边,就像垂落的小月亮。
“……”南饧神色恍惚,他不由自主地慢慢向那边伸出手,像是颤抖着触摸一场镜花水月。
池归舟稍微偏头,注意到自家学长精神状态不好,于是没有多余的动作,平静等待着对方平复下来。
南饧的动作很慢,非常慢,然而最终却环绕住面前的那道身影。他双臂小心翼翼地收拢,抱住身侧纤瘦的黑发青年。
小学弟的体温隔着一层布料传递而来,温润暖意丝丝缕缕渗透进他冰冷的体内,细密滋润填补胸腔里坑坑洼洼的窟窿。
南饧紫罗兰色眼眸绽放出惊人美丽的繁花。他喉中发出大猫般满足的喟叹,纯白睫羽扇动间落下喜极而泣的泪。
不是幻觉。不是。
他的小学弟,垂落的小月亮。还活着,还好好在这里。
第48章
怀中温暖充实的触感,让南饧绷紧的心弦慢慢舒缓。
确认小学弟安然无恙,他呼吸频率逐渐变得平稳,太阳穴也不再针扎般疼痛,精神力错乱崩溃带来的失神慢慢消散,只有右臂还在微微颤抖。
席卷整片铜炉街道的暴动威压终于开始平息。双S精神力好似被安抚的深渊怪物,它锋锐爪牙收回,庞大的翅翼慢慢拢起,小山般的身躯匍匐下。
月光不像太阳那么炙热耀眼,怪物沐浴着这样轻盈柔和的光辉,变得温顺。
南饧银白色长发顺滑地自然垂落,神思还没有完全恢复。他太久没有与人如此近距离接触过。这样的拥抱不掺杂任何杂质,是活着的生物对光与热的本能追求。
原来自己不是幽灵。小月亮照亮了枯萎地。
充盈的满足恍若热气球膨胀,一阵酥酥麻麻的暖流从胸腔留至指尖,生命的种子在心口抽穗发芽缓慢生长。
南饧喉中发出微不可查的轻喃,此刻什么也没有想,只是打着颤紧紧拥抱面前人,像是溺毙者死死抓握救赎的芦草。
南饧视线没有聚焦地轻晃,当他瞥见掌心的鲜红滴滴答答落在小学弟衣衫时,才从轻飘飘的状态抽离而出,骤然惊醒!
南饧迅速松手,像大猫一样重重垂下头颅,愧疚道:“对不起,弄脏了你的衣服。”他有些自欺欺人般将鲜血淋淋的右手背在后方。
“这没什么。”池归舟安抚回答,他看出南饧像是刚从某种惊恐发作中抽离,于是放轻了语气仔细询问,“你现在好些了吗,学长?”
“我……我好了。”南饧张张口。思绪逐渐收拢,原本忽略的那些细节重新展现在眼前,他抬眸看着眼前的身影,狭长眼眸微微睁大。
只是还没等他开口问出,池归舟就先一步伸出胳膊,自然地抓握住南饧背在身后的右手,摊开在眼前。
右手掌心处缠绕的白色绷带早已被铁皮割裂,又浸透了鲜血,像是红破布条湿哒哒黏在皮肤上。血肉翻卷的伤口看起来非常吓人。
被小学弟注视着伤口,南饧下意识想要抽离,但又因为握住他的那只手而顿住,最终眨眼笑道:“其实没什么事,吓到你了吗?别看了、小学弟,万一晚上做噩梦就是我的错了。”
池归舟垂眸盯着鲜血淋漓的掌心,说道:“学长下次过呼吸或者惊恐发作的时候,不要再尝试用疼痛清醒了,这样只会伤得更严重——这样深的伤口,最好打破伤风。这附近有医院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