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死对头奉旨成婚后[重生](220)
说话间,孟尧将另一本册子展开,放到了案上。
“有些奇怪。”
谢琅从头到尾扫过,忽眼睛一眯,目中现出冷芒:“狄人入侵时,撼天虎跟着趁火打劫也就算了,平时朝廷送往青州的物资,甚至各县发往青州府的税粮、青州府拨往某县的赈济粮,撼天虎是如何第一时间得到消息并准确无误到达指定地点实施劫掠的。这‘撼天虎’,莫非还长着千里眼顺风耳不成?”
孟尧捏拳冷笑:“世子说得不错。青州兵祸之地,又多贼匪,平日各县押送税粮,都是重兵护送,慎之又慎,甚至乔装成商队,免得泄露风声,被悍匪惦记,就算那撼天虎真长着千里眼顺风耳,也不可能同时窥知那么多县的机密消息。再者,一个肉体凡胎的悍匪,自然不可能长着千里眼顺风耳,只怕这青州府内,有人心甘情愿给他做耳朵眼睛。”
谢琅目光一锐:“你是说,青州府有守将与悍匪勾结?”
孟尧愤怒苦笑:“何止是有,之前朝廷派来青州的那些守将,大多是些贪生怕死之辈,他们肯屈尊降贵来青州这蛮荒之地,一为刷军功刷资历,为在上京的仕途铺路,二则是搜刮盘剥民脂民膏。可惜青州穷苦,那点脂膏,哪里能满足得了他们的胃口。于是他们便寻到了另一条财路,与悍匪勾结,劫掠官府物资,据为己有。撼天虎能有今日之势,便是他们一手养起来的!”
“昨日种种,皆是昨日事了。”
谢琅手指按在地图上虎牢山三字上。
指下血脉跳动:“从今日起,他们的好日子,到头了。”
深夜的虎牢山一片阒寂。
虎牢山,山如其名,四周险峰林立,包裹着正中那座恶名昭著、连官府都不敢招惹的匪寨。
匪寨大堂里燃着明灯,地上铺着名贵地毯,四下摆设皆是金玉器具,四壁辉煌,美轮美奂,处处透着奢靡之气,就连角落里放置的树状灯台,亦是纯金打制,每一枝独立灯台内燃的亦非普通油灯,而是价值千金的鲛膏。
正中摆着一张同样纯金打制的座椅,上披一张完整虎皮,一个满脸横肉的刀疤脸男人坐在椅中,右耳耳垂上戴着一只硕大的纯金耳环,臂上纹着大片青虎图案,露出的臂肌肉虬结,一双鹰目闪动着狠辣狡黠光芒。他脚边,则竖着一柄乌沉大刀。
座椅下方,四个美貌少女跪在毯上,举着托盘,盛着美酒珍馐等物。
“酒。”
男人仰面靠在靠背上,吐出一字,负责奉酒的少女立刻向前膝行一步,因为太过畏惧,举着托盘的手轻轻颤抖着。
“再近一些。”
少女手抖得越发厉害。
“抬起头。”
男人继续命令。
少女整个身体如风中落叶一般颤抖起来,手中托盘砰得落地,酒液溅了一地。几乎同时,那柄乌沉沉的长刀,毫不留情捅穿了少女身体。
少女气绝倒地,血洇湿地毯,流的满地都是。
一个身形瘦小的山匪从外走进来,对此情景显然见怪不怪,直接哈着腰走到金座前,小声唤了声“大王”。
被称作大王的,不是旁人,正是青州穷凶恶极、赫赫有名的悍匪头子,撼天虎。别说寻常百姓,连青州本地官府听了这个名号,也是要退避三舍的。
见撼天虎不说话,山匪挨着金座蹲下,小心翼翼给撼天虎捏着腿,道:“她们粗手笨脚,大王尽管责罚就是,实在不值当动怒,万一气坏了身子如何是好。”
撼天虎半眯着眼,好一会儿,道:“本王眼下这日子,是江河日下,竟连一口滋味醇正的葡萄酒都喝不上了。”
山匪察言观色,道:“按着往年这时候,不必大王吩咐,早有各州府主动上贡了,可眼下,青州府俨然已经成了那谢唯慎的地盘。青州官员觉得有了新靠山,自然不将大王放在眼里了。”
这话一出,撼天虎目中陡然露出一抹狠厉光芒。
山匪吓得收手跪下:“都是小的失言。”
“那谢唯慎,可是上过兵部通缉榜的叛将一个,丧家之犬一般跑到这青州来,鸠占鹊巢,如何能与大王相比。”
“这青州城,就算真要换个人来当家做主,也轮不到他谢唯慎。依小的看,大王合该找机会给他一个狠狠的教训,教他知道谁才是青州之主。”
撼天虎目中狠厉并未减缓丝毫。
只徐徐道:“如今他麾下可是有数万兵马,不可小觑。”
说话间,另一面相凶悍的山匪神色匆匆自外走了进来,拱手朝撼天虎道:“大王,谢唯慎派人递话来了。”
撼天虎倏地睁开眼。
瘦小山匪也露出不可思议的表情。眼珠急转片刻,揣测:“莫非那谢唯慎打听清楚了道上规矩,来与大王求和了?”
“正是。”
来传话的凶悍山匪眉目间不掩喜色。
“谢唯慎派来的人说,他久闻大王威名,愿意亲上虎牢山,与大王商议瓜分青州地盘之事。为表诚意,还送来上等葡萄酒一车。”
“他倒识趣!这下好了,大王可有数不尽的美酒可享用了。”
瘦小山匪拍掌道。
撼天虎目中疑虑未消。
“好端端,他怎会突然想起来与本王求和?”
“那一定是被大王威风给震慑住了嘛!”瘦小山匪道。
凶悍的那个则问:“大王的意思是?”
撼天虎微微扬起下巴。
“世子,撼天虎那边还没有消息传回,并退回了世子送给他的一车酒。”
孟尧也第一时间来见谢琅,将最新情况禀报。
“莫非,这撼天虎是瞧出了什么,对世子有所戒备?”
谢琅一哂:“似他这样的悍匪头目,对我戒备很正常,若不戒备,反倒反常。不必着急,这两日,你只管放出消息,就说我将青州府库里的上等葡萄酒全部搬了出来,宴请三军将士。撼天虎嗜酒如命,我倒要瞧瞧,在自己地盘上,这上品好酒喝不到嘴里的滋味,这头恶虎能忍多久。”
孟尧点头应是。
这般过了三日,第四日的傍晚,孟尧再度过来衙署,眉目间有振奋色,道:“世子,撼天虎有消息了,他约世子今日夜里到虎牢山一聚。”
“只是,眼下太阳已经落山,时间会不会太紧张了些?”
谢琅将案上的羊皮卷收起,道:“此人警惕心极重,他约我今夜相见,无非是要打我一个措手不及,防着我提前筹谋布置而已。”
“答应他,就说,我会如期赴约。”
第136章 战西京(七)
是夜谢琅带着孟尧与李崖准时出现在虎牢山下。
从山脚到匪寨,关卡重重,三人一路经过严格盘查方达到了匪寨大门外。
谢琅抬目略略一扫,见寨门高墙林立,入口矗立着一座专门用来盯梢的瞭望楼上面架设着云弩寨中类这样的瞭望楼还有数座分布在东南西北四方,除此外,时而可见骑着膘壮骏马的山匪在寨中穿梭奔驰,山匪身上还穿戴着极其专业的军甲。
谢琅立刻明白,虎牢山为何令当地官府官兵都忌惮三分。
这哪里是一座匪寨分明是一座小型的城池且这座城池还有堪比专业水准的城防装备与布置。
“怎么来了三个?”
那名负责传话、长相凶悍的山匪小头目威风凛凛从寨中走了出来后面跟着一列山匪,手里俱握着长刀。
“我们大王说了只请谢世子一人喝酒叙话闲余人皆不可入内。”
“而且——”
那头目警惕看了眼谢琅腰间挂的刀。
“既是谈事,请世子先卸了兵器吧。”
谢琅指腹在刀柄上摩挲了下道:“好说。”
“我的随从可以不带。可这位是兵部的大人专管青州军务错过这村可就没这店了你们大王确定不见?”
头目面有迟疑。
往孟尧身上打量了眼见是一个白脸书生,穿着朴素不会武功,且……头目视线落在孟尧腰间,那里,果然悬挂着一块兵部令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