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鲛人被暴君听见心声了(49)
赵府。
大门外兵刃相接,不时传来几声哀嚎,宗政惜阖眸假寐,面不改色,她身旁的驸马同样如此。
毕竟战乱才过去了几年,早就被磨炼出心性的两人哪里会被这点动静吓着。
倒是赵令有些不安,时不时就会朝外面瞅瞅。
又过了一会儿,门外突然跑进来一个侍卫,冲宗政惜行礼禀告:“殿下,事情办妥了。”
闻言,宗政惜这才缓缓睁开眼睛,赵令也露出了放松的表情。
“走吧,去见见我们方大都统。”宗政惜边说边起身,唇角挂着微笑,大步往外走去。
赵府外,利刃的寒光闪过,血液飞溅,方临案的上千人马与公主调遣来的北江军纠缠许久,死伤无数,依旧没能靠近大门半步。
忽然,原本紧闭的大门被从里面拉开,方临案还来不及思考发生了什么,身后就传来几道熟悉的声音。
“父亲!”
“夫君!”
方临案转头,看见的就是官兵压着他一家人朝他走来的画面。
“怎么会这样?”方临案懵了,他不是出发前就派人护送自己家人离开了吗?
对了!
方临案猛然转头看向赵府门口,隔着拼杀的人群,一位高挑秀美的女子站在台阶上,含笑对他点了点头。
方临案想通了,怪不得宗政惜明知留在城中有危险还不走,原来是打算以身诱敌,故意引他前来杀她,再派人绕后抓住他的家人,以此要挟他放弃抵抗。
竟是连殊死一搏的机会都不给他。
方临案苦笑,怪不得他的造反计划会失败,宗政家的人都是怪物,谁斗得过啊!
赵令大喊:“罪人方临案!你的家人已落入我们手中,不要再负隅顽抗了!还不快快放下武器,向公主殿下跪地认错!”
方家人被刀剑架着脖子,也忍不住哭泣起来。
“父亲,降了吧,没希望了!”
“夫君,求你了……”
“爷爷,呜呜呜,我不想死,我好害怕……”
听见家人的哭喊,方临案挥刀的手逐渐慢了下来。
这时身边的将领却喊道:“都统!要是真降了,那可就必死无疑了!”
“只要您一声令下,我们即便是死,也要多拉几个朝廷的走狗陪葬!”
“是啊,都统!不能降!”
将士们染血的脸庞和家人恐惧的神情不断在方临案脑子里交换着,他犹豫的态度瞬间让从前的勃勃野心都变为了笑话,一个不够果断干脆的人,如何能成就得了一番大事业。
到了这种时候,宗政惜也没耐心再看方临案在那纠结了,她一个眼神示意,士兵就揪了一个方家人出来,二话不说,直接砍死。
血液喷溅到雪地里时还冒着热气,方家其余人被吓得惊声尖叫。
方临案看见了,倒在地上的是他最疼爱的一个孙子。
赵令大喊:“还不降?再杀!”
“啊啊啊啊!”方家人全都惊恐地向后退去,但还是又有人被抓了出来,这回是方临案的老母。
方母还算有骨气,刚才没劝方临案投降,这会儿死到临头了也没吭声,只是默默看了方临案一眼,像是在让他不用管自己。
正是这一眼,将方临案摇摆不定的心掰向了家人。
“别动我母亲!我降!”
他喊着,把染血的长刀扔到了地上。
方临案此话一出口,他亲卫们的士气一下就散了,没了必死的决心,这群人几下就被朝廷的官兵打败,死的死伤的伤,剩下的全数跪地投降。
副将们恨铁不成钢和失望的眼神让方临案如芒在背,他下意识再次看向宗政惜。
寒风拂过,带起些许雪沫,大晟唯一的公主立于人群最前面,神情是胜券在握的自信和对失败者的轻蔑不屑,端的好一副皇家风范。
方临案本就半白的发丝沾染了雪花,仿若一夕白头,岁月真正第一次压垮了这个满心抱负的男人。
“噗——”
方临案口吐鲜血,仰头倒在了地上,眼里只剩下灰白的天空,还有仿佛永远落不尽的雪花。
方家人又失声大哭起来,方老夫人眼含热泪看着儿子,终究是无奈长叹一声——命该如此。
“关进牢里,叫大夫去看看,可别让人死了,还得押他进京去见陛下呢。”宗政惜随意瞅了地上的方临案一眼,吩咐赵令一声后就转头回府。
一个失败者,不值得她再过多关注。
“是,臣定会处理妥当。”赵令躬身行礼送公主离去。
等到看不见宗政惜的背影了,赵令紧绷的身体才稍稍放松了些,他扭头看着狼狈的方家人和满地的鲜血,万分庆幸自己早早回了头,不然今日家破人亡锒铛入狱的也有他赵令一个了。
方家人和亲卫们都被关进了牢房,短短不到半天就从朝廷命官沦为阶下囚,方家人哪受得了,特别是年轻一辈,个个哭成了泪人。
晚间,宗政惜接见了霍家主,命他暂时接管那批私兵,至于之后要怎么处置他们,她会上书给皇上,让皇上来决定,不过她可以保证,即便是有惩罚,也绝对不会伤及性命。
霍家嫁到方家的女儿也早被接了出来,有宗政惜在背后为他们撑腰,很简单就与跟方家合离了,往后霍家女儿与方家再没有任何关系。
霍家主走后,赵令来了,告诉宗政惜,逃跑的周全和王司已经抓回来了,这两人实在蠢得可以,带着一家老小逃命还想享福,马车排成长队,拉了一大堆东西,根本走不快。
朝廷的人本就蹲守着准备抓他们,这下都不用费吹灰之力,轻松就将两家人拿下了。
宗政惜:“这两人管着矿产和漕运,是方临案造反的铁证,同样得送进京城定罪,千万看好了,别出什么意外。”
赵令应是。
随着入冬的时间越来越长,大地被冰雪覆盖,难得见到一次太阳,气温低得吓人。
还好今年雪量不算大,不然要是闹起雪灾,百姓就要吃苦了。
京城,贺家。
半夜,寝房内,贺家主忽然惊醒,腾一下坐了起来,大冬天的,他硬是被吓出了一身冷汗,表情因为惊恐而变得有些扭曲。
贺夫人被吵醒,起身看见贺家主眼神呆滞,手脚也在发着颤,便担心地轻抚他的后背,“老爷,又梦魇了,不是喝过药了吗?为什么没用。”
自从上次病倒,贺家主的身体就再没完全真正地好过,入秋以后时不时就会染上风寒,晚上也睡得不安稳,经常受梦魇侵扰,府医开了几次药也不管用。
贺家主像是没听见夫人的话,呆愣了半天都没动,脑子里还在回想着刚才的梦境。
他梦到贺府被抄家,全族被砍头,鲜血淌满了断头台,贺家人的头颅滚了一地,眼睛瞪得像是要爆出来,嘴里大喊着好痛好痛。
从贺家被迫负责接触前朝余党开始,贺家主这颗心就没安定下来过,他总觉得这步棋他们下错了,可问他具体是哪里下错了,他又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因为从表面上看,他们的计划虽然遇到了些波折,但整体还算顺利。
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贺家主百思不得其解。
“睡吧,我没事。”贺家主回神,拍拍夫人的手,拉着她重新躺下,为了不让家人担心,他只能把心事都藏起来。
第二天,贺家主找来大儿子,问他:“我们安插在北江的人送消息回来了吗?”
一个月前,贺家查出那群前朝余党在外面的同伙就是北江都统方临案,没想到这位曾经被先帝大肆称赞过的武将,心里居然存着造反的心思。
或许是因为心里惶惶不安的情绪,贺家主没有让儿子派人第一时间联系方临案请求合作,而是准备把探子安插到方临案身边,待看过方临案的为人之后再做打算。
贺衍回道:“父亲,探子每半个月来一回消息,离下次消息传来还有三天。”
“三天……”贺家主蹙眉,但也没多说什么,因为他明白再着急也不能把三天后变成今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