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穿之不死病人(114)
谢霖城去苏家的时候, 其实心里也没有底, 不知道青年到底会不会同意解决谢家的事, 因此他还带上了青年给他的那枚红线铜钱。
那枚铜钱又老又旧,颜色是不讨喜的深褐色,但铜钱的周身十分圆滑, 在有明亮的地方会反射出经常被人摩挲后才会有的腻光, 谢霖城看着那枚铜钱, 觉得那上面似乎还带着青年身上的气息,便觉得它也跟着可爱起来了。
反正青年说过, 他对他有救命之恩,可以用这枚铜钱去找他帮忙,他应该不会拒绝吧?
元帅与我相遇, 便是救命之恩……
谢霖城将青年曾经说过的那句话从回忆里捞出来细细品味着, 又回想起青年坐在红边小轿里对他笑的画面,只觉心尖上的某一处蓦地软了下来, 连带着唇角也勾了起来。
然而这份好心情却在看到青年斜靠在贵妃椅上,身后有个娇软的女子在为他捏肩揉腿时戛然而止。
苏锦之今天早上见过谢霖宇后便觉得头痛得厉害,由着下人熬了药来喝也不见缓解, 苏母见他这样, 便拉着那丫鬟红儿过来了, 端着茶坐在苏锦之面前漫不经心道:“红儿按摩的手法不错,我身子不爽利的时候,也是她揉揉就好了,棠儿要不要试一试呢?”
按摩?
苏锦之一听到这两个字才勉强掀了掀眼帘, 他现在头疼得眼睛都睁不开了,根本就看不清苏母说的丫鬟是什么人,只是点点头让那女子站到了自己身边。
而苏母说的也是真的,红儿按摩的手法是学过的,还是跟着医师学的,她要给放在心尖上疼的小儿子找个暖床的人肯定不会乱找,性子要温柔,要不怕她儿子睡觉的地方,最好还要懂些医术这样才好。
所以这么一来,红儿给苏锦之按摩了几下,苏锦之便觉得头痛好了一些,紧蹙地眉头也渐渐松开,甚至脸上还带上了些闲适舒服的表情。
这表情落在谢霖城的眼里,就十分刺目了。
丫鬟红儿身上穿的是一身海棠色的暖粉衣裳,她是苏母想到放到苏锦之身边的人,自然要好好打扮一下让人看着喜欢,她衣裳的料子本来就不同于其他丫鬟,还和苏锦之今日穿的茶白色长褂左肩上绣的一杈海棠花正好交织相应,生怕别人不知道她是什么人一样,叫谢霖城一下子就冷了脸。
他差点忘了,他母亲会催着他成家,往他房里塞人,青年的情况恐怕也差不多。
“苏三爷。”谢霖城冷冷地开口。
苏锦之还迷迷怔怔地闭着眼睛呢,陡然间听到谢霖城的声音还愣了一下,不敢置信地睁开眼睛,结果却发现男人真的就在他的面前。
“谢……元帅?”
谢霖城看着青年睁大眼睛,眼里满满都是自己的身影总算是把火气压下去一些了,他冷冷地扫了一眼青年身边的丫鬟,那丫鬟还算识趣,缩着脖子马上就退远了一些。
“我谢家的事,想必三爷也听说了。”谢霖城往椅子上一靠,下颌微微抬起,示意他的手下将带来的那些礼物一箱一箱抬进大厅里放好,“谢家没有坟头土,只能以重礼相求,希望三爷能够帮我谢家一把。”
苏锦之听他这么说,马上就想到谢霖宇肯定在他面前说了自己的坏话,谢霖宇要是照他的原话说,谢霖城恐怕只会带那枚红线铜钱过来。
于是苏锦之从贵妃椅上坐直了身体,脸上带着柔和的笑意,朝谢霖城温声道:“谢元帅亲自过来,又何须备重礼?只需——”
只需要我亲自过来你就会答应了是吧?
谢霖城听着青年这么说,唇角才勾起了一半,就听青年继续把剩下的话说完:“——带我那枚红线铜钱过来就好。”
谢大帅的嘴角往下一拉,表情瞬间变得阴沉起来。
苏锦之看着谢霖城的这表情,就知道他不高兴了,可是他不高兴什么呢?
“什么红线铜钱?我可不知道。”但很快,谢霖城的唇角又斜斜地朝一边勾起了,他眯着眼睛盯着苏锦之,摆明了要耍赖昧下苏锦之的那枚红线铜钱。
“谢元帅,你……”谢大帅不按常理出牌,苏锦之根本就拿他没辙。
“三爷别气,霖城是和您闹着玩呢。”谢霖城看着苏锦之吃瘪无话可说的模样,唇角扬得更高,眉梢一挑从胸前的兜里拉出那枚小铜钱,在苏锦之面前晃了晃,话说的像是讨好,语气里却没有一点道歉的意思。
谢霖城说完这句话后,便从椅子上起身朝苏锦之走过来,那样子似乎是要把红线铜钱亲自给他系好。苏锦之好不容易才把身上的“气”养回来,但被谢霖城这么一靠近就要散了,吓得苏锦之睁大眼睛往旁边躲了躲,像是在躲避什么洪水猛兽一般。
“大帅您等等——”苏锦之连连摆手,转头看向站在自己身后的红儿,他觉得这丫鬟有些眼熟,但又记不起她的名字,“您把铜钱交予我的丫鬟就行了。”
谢霖城看着他对自己唯恐避之不及的模样,脸色陡然变得极为难看,握着铜钱的那只手攥得死紧,苏锦之看着他手背上冒出的青筋,咽了咽口水,担心自己的小铜钱被他捏变形了。
“呵。”谢霖城停下脚步,冷冷地笑了一声,也不打算再把铜钱还给苏锦之了,转身就走,声音远远地传来,“谢某有事,先走一步,在谢家等着三爷大驾光临。”
苏锦之看着他走掉,又下意识地想追上去,可是没走几步他又顿住,沉沉地叹了口气,心想在这个世界谈个恋爱可真难,但是现在他得先想办法解决谢家的事。
还好对付僵尸不需要用到那枚小铜钱。苏锦之便让小厮阿平准备了鸡血黑墨墨斗以及棺材钉,他身上的阴气太重,画出来的符没什么用,还不如直接把僵尸钉入棺材里,再用墨斗弹满整个棺材,这样那谢老太爷就是想跑也跑不出来了。
待阿平准备好一切后,苏锦之便坐着他那一顶红边小轿朝谢家去了。
青镇的人看到谢家真的在没有坟头土的情况下请到了苏三爷,都震惊无比,不过之前谢家人已经请过一次苏三爷了,没请动,还是谢大帅亲自出马了才将苏三爷请出了苏家,不禁咋舌感叹谢大帅真是不一般,连苏三爷都要给他几分面子。
谢家人听到这些话后脸色都十分难看,尤其是谢霖宇一家。
谢霖城气苏锦之躲避他的态度,没亲自在门口迎接他,因此苏锦之下轿时,只看到了对他假笑兮兮的谢霖宇。
“苏三少爷,你终于来了。”谢霖宇可抹不下面子,学着其他人尊称苏锦之一声“苏三爷”,只喊他少爷。
不过苏锦之也不是吃素的,他马上回敬道:“咦?原来是谢小少爷,谢大帅不在吗?”
谢霖宇和谢霖城是同辈,但苏锦之喊他“小少爷”,却喊谢霖城“谢大帅”,这其中身份辈分上的差距可不是一点两点,谢霖宇一听脸上的假笑差点崩不住。
不过苏锦之也没打算和他寒暄,直接让他的小厮阿平把浸了公鸡血的棺材钉拿出来,又让谢家人把谢老太爷死后睡的棺材抬出来,叫阿平用鸡血加黑墨,倒入墨斗里在整具棺材上都弹好,打开预备着把谢老太爷重新装进去。
做完这两件事后,苏锦之就坐在谢家大厅里喝参茶,一脸气定神闲的模样。不摆祭坛,也不披道袍,就穿着他那一身茶白海棠长褂,不像是治鬼的大师,更像是某位儒雅的世家公子来做客的样子。
谢霖宇一脸复杂,问他:“苏三少爷,你……不画符吗?”
苏锦之也没打算瞒着他,抿了口参茶直截了当道:“我画的符没用。”
“没用?!你这不是——”谢霖宇一听苏锦之说他画的符没用,心里顿时又惊又怒,想到自己那么多宝贝就请了对头家的病秧子,气得想要破口大骂,但他还算有脑子,没直接把那些难听的话说出来,毕竟他们谢家现在就指望着苏锦之降住谢老太爷。
要是苏锦之真的降不住谢老太爷,那他一定要叫他好看,谢霖宇在心底暗恨道。
夜来临得很快。
似乎为了征兆这是一个不凡的夜晚,今夜的月,亮得很不寻常,还带着一层隐隐的雾气,像是蒙了层纱,虚幻得不真实。
苏锦之在月亮出来的时候就让谢霖宇去把谢家人都请到大厅里来。除了谢霖城以外,其他谢家人脸上似乎都带着那么一些不甘愿。
谢霖宇的母亲,那个中年女子还说:“不是有你在了吗?为什么还要我们全都到大厅里来?”
谢家人不怎么相信苏锦之,都想着留他一个人在大厅对付谢老太爷就够了,他们应该找个安全的地方躲起来才好。
谢霖城听着那中年妇女刁难苏锦之没有出声,也学着青年坐在大厅的木椅上,端着杯茶在那装模作样地喝着,谢大帅是不会品茶的,对于他来说,这种东西还不如酒好喝,但他就是把青年端茶时那贱贱的模样学了个十成十的足,让人瞧着就想上去揍他。可大厅里没一个人打得过他,所以就只能拿看上去弱唧唧的苏锦之出气。
苏锦之把他们全聚到大厅里来,是怕化为僵尸的谢老太爷寻过去,为了保证他们的安全才说的,却没想到好心被当驴肝肺,不过苏锦之要真是那么容易就被他们攥在手里拿捏,那他就不是青镇人人都要尊称一句的苏三爷了。
“当然不止是有我在啊。”苏锦之垂着眼帘放下茶杯,瓷器与桌面相撞发出清脆的一声,让大厅的众人顿时都安静了下来看到青年斜斜地勾起唇角,那弧度简直就和他们厌恶的灾星谢霖城平日里笑得一模一样,但青年说出来的话,却比谢霖城更加可怕,“你们知道这是什么月吗?”
苏锦之抬起眼睛,漂亮的茶色眼睛一一扫过谢家人的面容,声音又轻又缓:“这叫毛月亮。‘明月吐光,阴风吹柳巷,冤鬼风里荡’这句话不知道诸位听说过没有,这毛月亮之夜啊,最易有不干净的东西出现了,游荡着寻觅替身。”
“而苏三偏生不凑巧,长了双阴阳眼。”苏锦之说着,眼神定在谢霖宇母亲身上,又似乎穿过了她看向她的身后,眯起眼睛笑盈盈道,“总能看见诸位看不到的一些东西呀……”
谢霖宇母亲被苏锦之这么一恐吓,身子就僵住了,还回头朝自己身后看了看,往谢霖宇身边凑近了些。
其实谢霖宇母亲背后什么都没有,这谢家又不是方家,被破了门神家里住了一堆鬼,只要家里有门神在,寻常的鬼魅之物是进不来的,所以只要往门上贴那么一张门神相啊,家里往往是最安全的地方,更别提谢家还有谢霖城那么一尊煞神在着。
就在谢家人被苏锦之这么一出给吓得震住时,大门处传来了一些诡异的声响。
大厅的门是开着的,可以清楚地看到外面的情况,谢家人听到这些声音马上往后退了几步,唯有苏锦之一个人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朝大门处走了几步。
谢霖城虽然没从椅子上起来,但他却放下了手中的茶杯,手按在腰侧特地带来的刀上,怕等会有什么突发意外,而他来不及上前帮助青年。
未过多久便听到“轰”的一声,谢家厚重的大门应声猛地倒下,已经化作僵尸的谢老太爷出现在谢家大门处。现在的谢老太爷已经瞧不出入葬时的模样了,红目青面,满脸狰狞,只剩下一身黑色的寿服还能让人辨识出他原本的身份。
谢家人一见谢老太爷出现,马上就尖叫着想要跑走,在大厅里四处乱窜着。
“别乱跑啊——咳咳……”苏锦之被他们嚷得头痛,蹙眉尽量扯开嗓子让他们安静些,但他本来就气虚体弱,要要断气似的嗓音一下子就淹没在了谢家人不知道是害怕还是心虚的叫声中,还因为突然拔高声音而咳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