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会算命,不好惹[穿书](131)
这一看,他惊了。
只听邵太医叹了口气,苦口婆心:“白指挥使,大家都是自己人,我知道你对王爷一片真情,何必赌气呢!你从小跟在他身边,之前又几次舍命救他,白指挥使是重情之人,怎会这样轻易的就都不记得了?莫要口是心非。”
白亦陵僵硬道:“……只是职责所在罢了。邵太医,你这个‘一片真心’会否用的不大妥当?我个人觉得‘赤胆忠心’可能更加贴切些。”
——其实也不贴切,但尚在可以容忍凑和的范围内。
这话不是安排好的,一出来系统就不干了,上来就倒扣了白亦陵1000分巨款。
白亦陵吸了口气,稳住呼吸。此时天黑的不够彻底,又是在卫所门口,杀人不大妥当,杀系统尚待研究。还是先憋会吧。
此时的邵太医在他眼中宛如一个不遵守职业道德的媒婆,殷殷劝说道:“白指挥使对王爷的心意,我都是看在眼里的。在咱们晋国,男子相伴相守的也不在少数,你不要羞于承认。当初你对王爷细诉衷肠,我也是听在耳中,十分感动啊。”
白亦陵很想知道,这个想象力丰富,思想观念又很开放的老头,到底都经历过什么。
他默然片刻,说道:“过去种种,譬如昨日死。不该想的我不会再想,请邵太医转告王爷,让他放心。”
邵太医道:“你误会了,我不是来替王爷试探你的。”
这句话好不容易又带回了原本的剧本内容,白亦陵不再插嘴,默然听他说。
邵太医刚才提到的“细诉衷肠”种种黑历史,都是被当初那个穿越者韩宪搞出来的,他为了“你我只是玩玩”这段剧情,灌了两坛子酒跑去和陆启表白,结果陆启喝令他滚蛋,从此之后将他冷落下来。
这样一来,穿越者的目的倒是成功达成了,白亦陵的生活却也被搅乱了。
两人之间具体发生了什么,除了他们各自以及少数两个下人之外,就连邵太医都不是十分清楚。他只知道面前这位白指挥使对临漳王有意,结果王爷听说之后勃然大怒,骂他“不自量力”,“冒犯皇亲”,由此将他冷落下来,但两人渐渐生疏之后,陆启又后悔了。
邵太医捋须道:“白指挥使是颖慧之人,应该比我还明白王爷的心。王爷是天潢贵胄,从小被人捧在手心里长大的,他那样的性子,怎会仔细去想什么人对他最重要呢?从那天的事情发生过后,王爷一直没有再理会过你,还时常带着什么刘公子方公子在你面前转悠,提醒你安守本份,其实这恰恰是证明了他对你很在意啊。”
白亦陵干巴巴地念道:“邵太医的意思是,我应该怎么做?”
他这副不自然的样子让邵太医觉得对方被自己说动了,于是颇有成就感的微微一笑:“所谓‘精诚所至,金石为开’,只要白指挥使继续像从前那样一心为王爷效力,他自然会明白你的好处,给你这个机会。这些天我能看出来,王爷身边没了你,心里其实很不痛快。”
白亦陵:“……”
【系统扣分警告:请不要发出剧本上没有的标点符号。】
白亦陵:【……】
这老头说的可太有意思了,合着就是让他死不要脸,排除万难,不管被怎样嫌弃羞辱,也要冲到犯贱的第一线,去哄他家王爷高兴?凭什么!
白亦陵恩怨分明,拿得起放得下,他过去感激陆启,愿意为他卖命,是把陆启当做知音,加上要报答陆启的恩情。
但现在,这么多年过去了,恩,他早已经偿还清楚,知音之情,随着书中结局的出现,更是灰飞烟灭。那些无畏的怅惘或者伤心,并不需要留存。
白亦陵道:“多……谢邵太医提点,我对王爷,确、确实一直心存……”
他两边的太阳穴突突直跳,台词念得万般艰难,千般苦痛,只恨不得一口把自己的舌头咬下来,再也不用说话了。
本来后面的“仰慕”两个字就如鲠在喉,怎么也说不出口,偏生系统还要蹦出来闹妖,再次警告:
【请宿主不要增添标点符号!】
白亦陵一生气,干脆道:“这任务我不做了,你愿意扣多少积分就扣吧!”
他神色冷凝,冲着邵太医道:“太医误会了,我对王爷从来只有敬重之情,从无其他念头。正如你所言,王爷天潢贵胄,又怎可能将我这个小小侍卫放在心上。太医说他会为了我离开而不快,实在是多心了!”
他态度的转变实在太快,这几句话毫不停顿地说下来,邵太医直接就懵了。
【警报!警报!宿主违反任务准则,剧情偏离,场景崩溃!】
【紧急补救措施启动!洗脑光环开启,积分自动扣减2000!!!】
系统就像一个突然被自家艺人公开恋情的绯闻糊了一脸的苦逼经纪人一样,歇斯底里地启动了应急方案,在刺耳的警报声中,邵太医道:“等、等一下,可你刚才明明……”
白亦陵觉得实在有点对不起系统,可是事已至此,触及到了他的底线,说出的话怎么也不可能再收回去,他断然道:“刚才的那些话请邵太医切莫再提!白某念只念天地君亲师,讲只讲仁义礼智信,临漳王固然尊贵,但亦不过大晋一臣子矣!太医安敢劝说白某忠心于他?所谓爱慕,更是子虚乌有,无稽之谈!要是这样你还不信,那好——”
他并指向天道:“白亦陵对天发誓,我心里若是对临漳王陆启存在半分情意,天打雷劈,鬼神不容,死后坠入阿鼻地狱,永不超生!”
白亦陵实在是个狠人,这一连串话说下来,邵太医已经是张口结舌,眼睁睁看着他重重一甩袖,扬长而去。
系统:【警告……】
白亦陵道:“随便!”
他只觉得一口郁气出了大半,连袖子都甩的飒飒生风,格外带劲。
邵太医在后面看着他的背影,良久之后,眼中逐渐流露出异样的光芒。
他并未对白亦陵的冲撞感到不满,而是对于他的情怀和节操感到了万分的钦佩!
这孩子年纪轻轻,还没有他的儿子大,竟有如此觉悟,这番话,说的慷慨激昂,满腔热血,简直让邵太医觉得自己这么些年都是白活了。
生而为人,理当为君主尽忠,为国家谋太平,怎可拘泥于一己之私呢!自己简直是大错特错了!
深受感染的邵太医默然片刻,冲着白亦陵离开的方向深深一揖,也学着他用力一甩袖子,走了。
白亦陵一开始与邵太医说话的时候还和和气气的,只是他这人的脾气虽然不能说差,唯独有两个最大的死穴不能让人戳中,一个是当年的永定侯府,另一个就是陆启。
就像陆启和邵太医都曾经说过的那样,其实白亦陵自己也明白,他对陆启,绝对不能说是全无感情——当然与爱慕无关。但陆启是唯一一个在他最弱小时出现的人,又帮助他离开暗卫所,他那些廉价的关心,在很长一段时间里,是白亦陵生活中全部的温暖。
若不是阴差阳错看了原著,有了系统,白亦陵就算会和他逐渐离心,也不可能像如今这样干脆,看的这样明白。
邵太医说到后面,他心里也是一股愤怒直涌上来,声音有些大了,这回稍微平静,还担心那些话会被里面的陆屿听见。陆屿本来就一直在跟陆启较劲,以他的性格不知道又会做出什么来。
——对了,陆启让邵太医捎过来的那个荷包还放在桌子上!
白亦陵这样想着,加快了回去的脚步,但还没踏进北巡检司的门槛,他忽然被人从身后拉住了手臂,用力一拖,扯到了门边的一处石狮子后面。
白亦陵本来要还击的手在看清面前的人是陆启之后放了下来,心中刚刚压下去的火气反而有死灰复燃之势,他道:“王爷,臣这点小伤,还值得您派了太医之后,又亲自来一趟啊?”
陆启听出了他语气当中的讥讽,但是没当回事,他拽紧白亦陵的手腕,将他挡在墙壁和自己的身体之间,忽然没头没脑地问了一句:“是真的吗?”
这话让白亦陵感到了莫名:“你说什么?”
“我说你刚才跟邵太医说的那些话,是真心的吗?你为什么会变成这样,明明就在那不久之前,你还在跟我说,你爱慕我已久,愿意为我奉献一切。你到底是骗我的,还是你的心真就变的那么快?”
陆启扣着白亦陵手腕的手无意识地收紧,指节几乎用力到发白,他的脸也白的吓人,因为白亦陵刚才那番斩钉截铁的决绝话语,终于让他清晰地认识到——这人不是在赌气,是铁了心的要跟自己分道扬镳,铁了心的不愿意再回头。
这个认知仿佛当头棒喝,让陆启一下子清醒过来,也让他再也无法克制或者冷静,或者在这一刻,就让所有的顾虑都见鬼去吧,他真的想问出一个答案。
陆启盯着白亦陵的脸,几乎是咬牙切齿地说道:“那明明是你自己亲口说的!”
——那真的不是他自己亲口说的!
穿越者干下的这件缺德事影响至今,白亦陵冤的无以复加,不过陆启会这样纠缠不休,的确也有当初被误导了的原因。
想到这一点,他因而稍微停顿了一下,认真说道:“王爷,我很感谢当年你的帮助。诉苦或者追忆往事都没有任何意义,但是我今天跟你把话说清楚。在暗卫所的时候,是你的出现给了我希望,所以我感激你。你将我调出暗卫所,跟我说我的父母抛弃了我,但是你绝对不会,我以后是你最重视的属下,你也会永远好好待我。”
他的语气平静,陆启心中却是酸涩异常,喉头梗住,一时说不出话来。
白亦陵道:“这句话你可能不记得了,但是对我来说很重要。我失去过很多东西,是你让我重新拥有,所以我相信了你,但是你的话,做准了吗?王爷,我舍命救你多少回,你算计了我多少回?”
陆启道:“我、我以为你不会……”
白亦陵笑了:“以为我不会什么,不会发现还是不会在意?对,也确实是不在意了,我今天只是想跟你把话说清楚,你对我的承诺都是随口说说,我曾经说过什么王爷也一样不必当真。以后桥归桥路归路,咱们,互不相干吧。”
陆启不知道自己是用尽了多大的力气才发出声音:“不行,我绝对不同意!”
之前多少伪装多少自矜,最起码这句话说出口的时候,他是发自肺腑的:“不管你当初说的话是真是假,但现在我对你却是一片真心。咱们……咱们从头来过吧,像小时候第一次见面的那样,把过去的事情都一笔勾销!”
他也不知道自己这是怎么了。仿佛一个魔咒,他每失去白亦陵一点,反倒更加多爱他一点。当疏远之后再次相见,因为白亦陵的冷淡态度,让陆启感觉到了他身上的不同寻常,而后对方越是躲避,他就越想靠近,越想得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