奈何他与君共春梦[重生](11)
商同良出门喝酒,醉醺醺地回国师府前,注意到一个在附近徘徊的小子。
他两眼一眯,把狱吏拎了起来,带进府里,扔在地上,“想干啥啊你小子?”
这不是个奸细。
四国余孽派不出这么傻的奸细。
狱吏忙求饶,哭得涕泗横流,捧着那块玉佩,“我来送信!有人给我这个让我把信交给大国师殿下!”
玉佩一出现,商同良瞬间酒醒了。
是那人身上的玉佩啊……半年之前,还好好地戴在他腰间,被那人宝贝得不行。
商同良一把拿来那乱糟糟的布与玉佩,把不停往他身上抹鼻涕的狱吏踢开,“行了行了!我帮你把信交给宗上,你去找冬茶领赏吧!”
狱吏立刻跪地磕头道谢,什么爷爷祖宗都出来了。
商同良则一脸忐忑地带着东西来到孽鸩房前。
“有事?”
冬茶将食指放在唇前,小声问道。
商同良压低声音:“他临死前送的东西到了……我要拿进去……”
“哪个?”
“还能有哪个?”
“什么?你疯了!宗上刚恢复过来!再来两次霍岚都救不了他!”
“那人拼了命留点东西,总要拿给宗上看看……”
“不能过个一年半载再去?”
“万一是啥机密的事呢?万一不让拖呢?”
“吱——”大门自里面开启。
孽鸩一脸疲惫从里面走出:“出了什么事?”
商同良与冬茶看着他已经全部变白的长发,面面相觑,痛心之余说不出话来。
【老祭坛的徘徊身影】:
夕阳西下,暮色沉沉。往日帝都玉宛最高点,辉煌庄严的大祭坛,隔绝了人烟。
上千层的白玉石阶,曾经是玉宛工匠最得意的建造,如今已经饱经风霜,开裂有缝。长天与旷野一色,飞鸟掠过祭坛中央的龙蛇鼎,那里再不会升起三人高的火焰,为万人瞩目
自从顾平晏下令迁都,转移全国重心,这座圣地一般的祭坛,跟随它所在的城市,都渐渐模糊在人们的记忆里。
“嗒—嗒—嗒——”
若石阶是一个拥有生命的人,它应当记得此时登上它的这个身影。
夕阳西下,新生的大一统帝国却是冉冉升起的。
正值盛年的大国师,将一头银白长发束在脑后,默不作声地攀爬这千层阶梯。
年少时,他没有魄力独自走完全程,年老了,他倒对其心生向往。
从清晨至落日,大国师终于来到祭坛顶端的中央,靠近龙蛇鼎。
数十年前,是他亲手点燃圣火,宣告天下大陈新国师的到来。
这是他的起点,也将是他的终点。
大国师已经下令在此地修建自己的墓穴。
那些曾经陪伴他走完全程的人,有些再也看不到了,有些不想看到了。
又是一只迷路的飞鸟,自大国师肩膀处扑闪翅膀,仿佛受了惊吓般火速逃离到高空去。
孽鸩不禁伸出手,描绘飞鸟离去的痕迹。
夕阳将他的影子拉得细长,高风灌进来,两袖齐齐向一侧鼓起不规整的弧形,“呼呼呼”不停作响,银白色的发尾也向那边斜去,眼前垂发更是舞作一团。
没有人忽然出现。
没有人再坐翻那龙蛇大鼎,又千辛万苦爬出来。
没等得灯火阑珊,蓦然回首间,空无一人。
那人一步为迟,终早早散场。
孽鸩的日记:
“以我来时那天为周日(上帝大概放假了所以我才那么倒霉),今天也是周日(上帝放假了很开心所以给了我好消息),天气还不错,瓶中的阳莛花还没谢。
今天我顺利完成了一个很难的日常任务,原来异乡人的遗愿是保护他种下的阳莛树不被管事挖走。他临死时还惦记着死去的老婆,他觉得死了就能见到她了。
我觉得李女士真的很倒霉,最糟糕的是她把她的坏运气遗传给了我,为什么她就碰不到一个像异乡人一样痴情的老公呢?为什么我不能成为一个正常的我,非要在六十年后神来之笔坑六十年前的自己呢?
不过还好我收到了干月的来信。谢天谢地,他才是真正的春天,我的玉宛之春要回来了……”
第13章 本宗凑齐了七个武教臣
孽鸩随口关心两句,打了个哈欠,想回房同干月一道躺下休息会儿,今天午睡的时长并不够。系统提示音传来:
【系统通知】请问您是否接受主线任务【刎颈之交】?
睡意烟消云散,孽鸩飞快点开任务面板看了一眼再恢复正常。
【主线任务—刎颈之交】
任务描述:想要打造完美结局,位高权重的大国师不得不和向晏打好关系。努力与向晏成为刎颈之交,事半功倍!
任务进度:1%!
不难猜出来,这个进度条是向晏对自己的信赖程度。有什么方法能让一个三观已定的非竹马男对自己深信不疑,刎颈之交?孽鸩的笑容一时有些僵硬。
他怎么觉得,自己之前猜的,位高权重大国师恋上异国小狼狗剑士的剧情,有点跑火车?难道向晏才是未来的他真正求之不得的白月光?是了,第一武教臣,天天在跟前晃悠,英气逼人,气运冲天,最后还成为皇帝,一呼百应,这样的男人,哪个女人不喜欢?
前提是,女人。
孽鸩觉得自己再想下去一定会心肌梗塞。
“宗上,臣面圣之前,发现了第氏余孽的踪迹。”
“哦?”
第家,与孽家并称为陈国两大国师世家,自古血教教主出自这两家,可谓声望显赫,权势滔天。先帝即位后,曾联合第家刺杀孽准,以收拢君权,对外宣称国师暴毙而亡,随后立第鹏为上一任国师。只是后来随着进攻汝同大败,大陈国兵加教兵,活活损失三十五万正值壮年的将士,国力严重损耗,百姓怨声载道,国君与国师,先后病逝。
真的是病逝?真/相无从得知。
顾平堇登基后,一些第家后人仍不死心地联络朝臣,送女眷进入后宫希望把持朝政。顾平堇虽然假惺惺惯了,还是有些雄心壮志,岂能继续任他们摆布?况且第鹏死得仓促,来不及定下继任之人,第家乱作一团。
顾平堇趁机联系孽家剩余血脉,彻底废弃第家这群人,该杀的杀,该驱逐的驱逐,随后把新上任的少年国师,也就是孽鸩,困于宫中,让自己从一个傀儡,变成操纵傀儡的人。
若说顾平堇与孽鸩之间,还有那么一点点可以提提的旧情,他和第家人之间,便只剩利用不成反被灭族的仇怨。旭泰殿中竟然出现一个第家人?是来行刺的?不,那么多暗卫,不可能没察觉,顾平堇身边高手如云,也没听说第家后代中藏有武功盖世者。
所以只能是顾平堇默许待在身边的。
孽家目前剩下的血脉,也仅孽鸩一个了……若这唯一的血脉也消失,国师的位置,该交付给谁?
放任孽鸩独大,显然是皇家不乐见的,纵使他自己也觉得,如今的孽鸩,想大也大不了,他已经在血祭日前夕,永久除去某个后患,但一定的牵制还是不可放弃的。第家后代,便是对孽鸩的牵制。昔年孽家灭族,第家至少出了七分力,顾平堇不怕两家斗不起来。
这一消息对没重生的孽鸩来讲,无疑是惊天霹雳,傀儡主竟然另外炼了傀儡,天啦噜,我是不是要被放弃了?然而稍一分析,真以为好拿捏的傀儡是好整来的吗?
纵然孽鸩落败,新的大国师未必比他听话。况且,真当国师府是皇宫后院,想换个主人就换一个?这么大的变动,怎么可能光看帝王心意,只要国师无大过失,教臣天然拥戴其在位。除非是第鹏那种作死打仗打输了,穷兵黩武,被百姓戳着脊梁骨骂的。
主线任务在身,孽鸩邀向晏往花园里走了一遭,是否真心暂且不提,表面上,那是相谈甚欢。金大腿低调又谦虚,毫不吝啬对孽鸩的夸赞,丝毫看不出,实质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身世如此,整个玉宛中,除了国师府,还真没什么好去处。
两人不知不觉走到一处围墙前,爬山虎开得正盛,阴凉角落,一条小蛇幽幽地爬了出来。
向晏道:“此地蛇虫甚多,不若原路返回?”
孽鸩摇摇头:“蛇虫多才是正常的。”
他话音落下,附近院子里走出一人,那小蛇见到此人,顺着裤腿爬进他衣袖中,再从领口探出头,一副亲昵的样子。
“宗上看着身体无恙,莫不是想臣了,特地来看看?”
“这位是教内第四武教臣,魔医霍岚,外号“蛇寡夫”,你幼年居于玉宛,应当听说过。”孽鸩引荐道。
向晏仔细打量了一下这位大名鼎鼎的魔医,对方身量不低,五官秀美,可惜面色太过苍白,黑长发油腻腻披在背上,指甲尖长,且呈现一种诡异的紫色。不像国教中高高在上的第四武教臣大人,倒像是待在暗夜中不愿见人的艳鬼僵尸。
“这人是谁?”霍岚放下逗弄怀中小蛇的手,眼睛斜瞥,视线落在向晏身上。
“第一武教臣,向晏。”
“干月输了这么一人吗?”
“他武功高强,干月对我道,实在技不如人。”
“嗤嗤”霍岚笑了几声:“他若是心甘情愿承认,商同良都能拔出天行剑了。”
“近日你没去前厅同大家一起用晚膳,今晚人齐了,莫再缺席,多出来走动走动。”孽鸩劝道,这人一直不怎么合群,除了商同良,几乎不与别人来往。
“我知道了。”霍岚本欲出言讥讽,不知为何转了话锋:“你上回想取的药,我配好了,过来拿。”
“向晏,你先回去休息。等会儿大家一起在前厅用膳。”
向晏点头,转身折了回去。
孽鸩跟着霍岚进屋,忍不住问:“你找我,可是要说向晏的事?”
哪有什么想取的药,方才他一说,孽鸩便知道他想支开向晏,和自己单独说话了。
“原来还有几分聪明。”霍岚冷哼道:“我欠你家一条命,可不是十条命,你若自寻死路,我可不会次次救。”
“你担心向晏行刺我?”
“他的武功,很强,我与干月联手,也不是对手。”霍岚给自己泡了一杯材质诡异的汤茶,饮下后,不紧不慢地说道。能让霍岚说强,看来是真的很强。
孽鸩笑道:“我自是知道这一点,但他不会杀我。”
霍岚翻了个白眼:“小小年纪,大言不惭。你如何能断定?”
“一来他若想杀我,背地埋伏即可,不必大费周章被长乐发现,再远赴玉宛,出现在我面前,而且对自己的武功毫无遮掩;二来他若真杀了我,顾平堇对他的注意力,会空前提高,到时候再想脱身,便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