丑医(20)
“你是……”
“听夏在吗?”
“在,不过他喝醉了。”
“醉了……我是他的好朋友,可以带我进去见他吗?”
“可是他真得醉得很厉害了。”水灵嘻嘻笑道:“他要跟我比酒量,我嗖得一下就把他比下去了,所以我没醉,他醉了。”
年青人笑了笑,抬脚就往里面走,水灵跟在他后面喊道:“喂喂,我们不带帮手的。”
胖姨窄小的酒店里面一片凌乱,还清醒着的街坊正忙着把有点喝高的顾师傅,齐大爷他们往外送,年青人皱了皱眉,很快地闪过了一丝厌恶的眼神。
他走到傅听夏的前面,伸手将他掺扶起来,胖姨送齐大爷去了,水灵摇摇晃晃地跟着后面道:“你,你要带他去哪里?”
“送他去休息。”
“你谁啊?”
“原俊楠。”
原俊楠这三个字出口,傅听夏的眼帘突然就抬了起来,转过了头,原俊楠微笑道:“本来是想来跟你喝两杯的,没想到你都已经喝醉了,我送你去休息。”
傅听夏甩开了他的手,转头指着水灵道:“你到底怎么看门的,怎么把狗放进来了?”
原俊楠脸色微沉地道:“听夏,傅听夏,你还有一点意识吧,知道我是谁吗?”
傅听夏凑近了原俊楠上下看了几眼突然恍然地道:“哦,难道你不是原俊楠,不好意思,冤枉你了。”
水灵一把拉回傅听夏视线气愤地道:“你又侮辱我的专业。”
傅听夏一把推开她的脑袋:“就算你专业学的是看门,也不可能比得上一些人,他们是专业当狗的。”
原俊楠轻笑了一声,向着门外走去,走过傅听夏的身边,他凑近了傅听夏的耳边轻声道:“但愿你这场醉一直不会醒。”
傅听夏看着他远去的背影,眯着眼给了一个冷笑声。
原俊楠面无表情地一走走到车子边上,车边的人小声问:“楠少,没找到傅听夏?”
原俊楠沉默不语坐进了车子里,等其他人都坐了进去,他才突然一下击在车框上,咬牙道:“傅听厦,这可是你自找的。”
他自问做事滴水不漏,长袖善舞,几乎从小就是长辈们看好的下一代,还没有人当面侮辱过他,连眼高于顶的季景天都没这么跟他说过话。
可是不知怎么的,当他回想时,脑海里却是傅听夏微笑时那眼框上轻跳的泪痣,他突然就觉得浑身燥热,以至于不得不伸手拉松了自己的领带。
有什么不对劲,一定是的。
傅听夏捧着快裂开的头,一连喝了两大碗冰豆浆,才勉强打起精神进了县医院的门。
许一夫跟水灵已经在了,许一夫面无表情地看着病历,水灵一见他就眼神有些慌张,傅听夏凑了过去上下看着她道:“做了什么对不起我的事情了?偷看了我的日记,又把我种的花给弄死了……”他看着水灵的脸色,突然想到了什么提高了声音道:“你不会是把那两个老外送我的巧克力给偷吃了吧,那是我留给听荷的。”
水灵气愤地道:“谁偷吃你的巧克力了?”
傅听夏伸直了腰,随手拿起许一夫的茶叶罐子给自己泡了杯茶,问道:“今天的报纸呢,就算京城的报纸慢半拍,咱们的省报也一定早就开吹了吧,叫我看看他们吹成什么样?”
水灵跟许一夫均都一声不吭,许一夫道:“没事去病房看一下圆圆,你这么闲吗?”
傅听夏拿上茶叶罐子道:“拿出来吧,要是什么好事,水灵早拿着报纸在大门口等我了,我要是碰一下你的茶叶罐子,你早满院子追杀我了,拿出来吧,叫我看看他们写什么了让你们这么沉重。”
许一夫隔了一会儿才道:“水灵,拿出来吧。”
水灵只好磨磨蹭蹭从抽屉里拿一团卷成了团的报纸丢在桌上,傅听夏只扫了一眼就失笑道:“十八岁的刽子手,圆圆去见阎王了吗?会不会有点太夸张了!”
水灵气愤地道:“可不是说,明明是我们救了圆圆!这明明就是一台别人都不愿意做的手术!”
许一夫道:“我已经给徐志聪打电话了,他在省城会斡旋的,先不用理会。”
可事情仅仅过了三天,京城的报纸的口吻就越来越严重,从探讨一个十八岁的少年有没有资格做心脏手术,到讨论省城以后有没有资格颁发医师资格证。
水灵每天看报纸都快把自己的头发拔光了,苦恼地许一夫道:“做手术的人有三个,他们怎么就盯着听夏你不放啊。”
傅听夏在旁边誊写着病历道:“那我打电话去爆一下你的料。”
水灵连忙道:“你想让我们县医院关大门是吧,我现在可是县医院的顶梁柱呢。”
胖姨气喘吁吁地跑了进来道:“听夏,外面来了几个记者,正往这边走呢,说是从京城里来的。”
京城里报纸连日里黑化傅听夏,早在清水县后街人的心里面变成了敌人,所以他们一出现就有人通风报信了。
许一夫抬脸道:“听夏,你先走,我来会这些记者。”
傅听夏刚起身,几个人就从大门进来了,一脸风尘仆仆的样子,穿着多口袋黄马甲,戴着黑框眼镜,一副标准的“我是记者”的样子。
他们显然早有准备,因此一眼就认出了傅听夏,看见他就围了上去:“你是傅听夏吗?我们是京城日报记者,可以采访你吗?”
“你给一个年仅三岁的孩子开心脏手术,这是真的吗?”
“你的确没有上过正规的医科学院,对吧?”
“你从医师资格认证到颁发医师执照一共只花了一周的时间这是事实吗?”
“你给这个三岁的孩子动手术时想法是什么,兴奋还是有趣,能谈一谈吗?”
“够了!”许一夫冲着那些围着傅听夏不肯让他走的记者们大喊了一声:“我才是那场手术的主刀,傅听夏只是我的助手,有什么我可以回答你们。”
他对着记者说:“我是许一夫,是我强烈要求傅听夏来当我的助手的。有什么你们来问我,没有我的允许,他是不会开口答你们任何话题的”
记者们只得放开傅听夏改围着许一夫道:“许大夫,你的意思是是你让一个十八岁,没有受过正规西医教育的少年去给一个三岁的女孩动手术的吗?”
许一夫道:“第一,听清楚了,我是主刀人,傅听夏是我的助手,第二,傅听夏一直在跟随我接受西医教育,我许一夫是一级主治医师,早在十年前就当上心外教授了,难道我不够格带一个学生吗?”
“但你不能否认,他年仅十八岁,而一个接受西医教育的大学生,他从学临床,到实习,到能动心外手术,这当中要整整学习十年的时间。”
许一夫看着那个记者道:“你知道天才是什么样的人,那就是庸才们嚷嚷着没法理解的人。还有你刚才那是什么问题,给一个三岁的小女孩动手术是什么心情,兴奋有趣,这是什么混账的问题,你知道一个医师是什么样的人,是在手术台上承受着巨大压力的人,是付出了百分之百努力,却依然要承受不断失败跟挫折的人。兴奋有趣,简直不像是人问的问题。”
胖姨扛着扫把过来往外扫着记者道:“快滚,一群扫把星,呸!”
水灵捂着自己的脑袋头痛地“哎”了一声,她追上了那群记者道:“对不起,我师傅最近的心情不太好,请你们谅解。”
当前一个记者问道:“那个傅听夏……真得是个了不起的天才吗?”
“真的,他是个很了不起的,将来会成为一个更了不起的医师的天才。请你们……”水灵给他们鞠躬道:“请你们帮帮他。”
那个记者叹了口气:“如果是那样的话,你要让他早点做好准备。”
京城里傅君浩小心翼翼地道:“现在这种情况,我们也不适合接他回来了吧,这火很容易就会烧到我们头上来的。”
傅清石放下报纸抬起头来道:“你不把他接回来,这把火就不会烧到我们傅家的头上了吗?很快就会有人问省城为什么会给一个十八岁的少年大开医师执照的绿灯,因为……他是我傅清石的儿子。”
傅君浩低着头,傅清石看着他说道:“立即把听夏给我接回来,这场火怎么起来的怎么扑下去,再办差了差事,你就收拾一下东西,给我滚出国去吧,省得留在这里给别人当枪使!”
傅君浩的脸色涨得通红,瞥了一眼在旁边同样脸色难看的傅太太低声道:“知道了。”
傅太太却忍不住道:“这是傅听夏闯出来祸,你骂君浩做什么,他做错什么了,他今年也只有十八岁。”
傅清石冷冷瞥了他一眼:“听夏十八岁已经能动世界上最前沿的心脏手术了,而他十八岁就只会把一笔本来对我们傅家来说可以变成雄厚资本的事情给愣是弄成了负资产,我要这样只会嫉妒的蠢货儿子有什么用处?”
“对,她生的儿子了不起,君浩没错,错在他是我生的。”傅太太的脸色都几乎快要扭曲了,一直站在边上的傅君瑶连忙拉起原太太出了傅清石书房的门小声道:“妈,你跟爸爸吵架只会那小贱人机会。”
傅太太深吸了一口道:“难道让我哑忍,我都忍了快二十年了,那贱人死了,怎么没把她的贱种也一起带下去呢?”
傅君浩也咬着牙道:“我看爸爸的态度也好像要变的样子。”
傅君瑶叹气道:“现在只能立刻把傅听夏接回来。”
“不行!”母子两个几乎异口同声地道。
傅君瑶道:“你们想想,他当年在京城有这么风光吗?他现在为什么会越混越好,因为乡下是他的地方,身边又有许一夫,这里才是我们的地盘,有咱们母子,母女三个人,我们还有外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