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而复生之后我从老头变成了绝世大美人(188)
林茂掀开车帘往外环视了一圈,脸色也很是难看。
确实就如同季无鸣说的那般,这场景确实令人毛骨悚然,背后发麻。
京城乃万城之首,这城外从来都是车水马龙一派热闹景象。
林茂活了这么大,还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安静的京城……
不,甚至都不能用“安静”来形容这里。
这里只能说是……死寂。
本应该是巍峨雄武的京城城门就矗立在不远处,可林茂竟然没有听见一丝声音从那处传来。
“走吧!”
林茂定定看着城门许久,然后开口道。
季无鸣看了看林茂,又看了看常小青,还有那安静坐在一边的古怪和尚,嘴唇微微一动似乎想要说些什么,但常小青忽然抬头与季无鸣对视了一眼,轻轻摇了摇头。
季无鸣已经到了舌尖的话头被他艰难地咽了回去。
四人一路沉默着到了京城城门的门口,眼前所见所闻比起之前看到的那一片死寂旷野更加让人心生恐惧。
城门竟然是虚掩的。
那厚实到只能用数头牛拉转盘才能借由机关推动的城门,现在看上去却显得格外的单薄和破旧。
足有擂钵大小的黄铜铆钉都已经没了了光泽,灰蒙蒙地镶嵌在暗红色的城门上。
在那城门边上本应该有一队守城军队和盘查过往来客的小吏,如今也早已不见他们的踪影。
“呜呜……”
“呜呜……”
忽然有声音传出,季无鸣整个人骤然一跳,差点从马背上摔下来。
“我艹这啥——”
他的咒骂戛然而止,因为直到这个时候他才发现是风从虚掩的城门门缝中吹出,发出宛若抽泣一般的声音。
但没有人嘲笑他的大惊小怪,因为他的反应过度确实并非是因为胆小。
林茂从马车上跳了下来,他面沉如水地走到了城门两边的角落,用脚在地上的尘土上轻轻拨了拨。
一点盔甲的光亮露了出来
常小青走到林茂旁边,用一根树枝继续在地上来回扫动,不多时,一套暗青色布料的衣裳合着一套简陋的外甲便展露在两人视线之中。
季无鸣走过来往地上一看,眼皮忽然跳了跳
“这般劣质的甲衣……这不是看城门那帮家伙的衣服吗?难不成那些人竟然也都觉得有瘟疫然后便跑了?”
林茂不语。
常小青树枝轻轻一拨,一把做工粗糙的的长刀也被他从浮土中挑了出来。
“等等,怎的武器也在?!别的不说,随意丢弃配刀之后万一被发现了可是要问斩的——”
季无鸣话才刚出口,一眼窥见林茂与常小青阴沉得几乎快要滴出水来的脸色,心中一个念头倏然闪过,这下他的脸色也变得跟师父师弟两个人差不多了。
没错,守城门的官兵毕竟是兵,上有管制,下有家小同袍,不到最后关头恐怕还真没那个胆子弃城而逃。更不要说他们会将衣服和兵器都留在城门外的沙地之中。
之前去旅店楼下时,那些面色惶恐的流民们所说的一字一句,无比清晰地在季无鸣的耳边回放了起来——
【“你是不知道那有多恐怖,好端端的一个大活人啊!睡觉前还吃了两个馍馍,说好了第二天帮我去把马桶给箍好的汉子啊……推开门就只见到了衣服……呜呜呜……我那儿媳妇还不相信呢,哭着在外面找了两天两夜,说儿子只是脱了衣服,自己不知道哪里去了……”】
【“可是我能怎么办?那床上湿哒哒的一团血水,里头还落着我儿的牙……我哪里认不出我儿的牙……”】
……
季无鸣忍不住又多看了一眼脚下的沙地,果然发现那衣服下面的一块沙地颜色与其他部位不同。其他地方都是灰黄之色,只有那衣服下面的沙土乌黑潮湿,宛若黏土一般。
“呕……”
季无鸣忽然用手捂住了嘴,差点干呕起来。
“竟然连守城的小兵都……”
林茂嘴唇微颤,好半天才干巴巴挤出半句话,然后便说不下去了。
谁都能看出来,这情形极为不妙。
这守城官兵既然是穿了外甲,又配了刀,显然照常点卯做事,但如今这里却只剩下一点衣衫,便已经可以猜出来,恐怕此人是在光天化日之下活生生地化为了那些流民口中的血水。
“倒也难怪,从两日前起,我们便再没有看到一个从京城那边逃出来的流民了。”
常小青面色不变,在林茂耳边幽幽开口道。
那季无鸣好不容易忍了恶心,刚准备起身,忽然听了常小青这一句话,在脑海中自然而然便浮现出了某景象。
“呕——”
他一声干呕,满脸痛苦地又弯下了腰。
“这绝非瘟疫。”
林茂脸色惨白地低声道。
一行人从两日前便没有见到流民,最开始时四人还曾想恐怕是京城已经封城的缘故,却没想到真正的原因会是这个。
光从这城门附近的情形来看,恐怕还留在京城中的人,早已凶多吉少。
“师父,那么接下来是如何打算?”
常小青问道。
林茂看了他一眼,纵然常小青不说,林茂却也知道对方心中所想。
常小青俨然并不希望林茂进城。
“既然城门只是虚掩,倒也省了我们的事。走吧。”
林茂只做不知常小青所想,他自顾自走向了马车,将行李背了出来,然后便解开了拉车的那匹马放它走了。
第211章
解开缰绳之后, 那一路伴几人行来的老马一声嘶鸣, 竟是头也不回飞快地朝着远离京城地方向狂奔逃离。
林茂看着那匹马慌不择路的模样, 想到之前这匹马三番几次不肯前行的模样,不由叹道:“万物有灵。”
所以才会这般敏锐地察觉到京城气息不对,先行一步离开——反而是林茂等人, 明知京城内此时恐怕已如魔窟一般,竟还要傻傻前去探个究竟,不得不说十分讽刺。
而那季无鸣看到老马离开, 愣了一会儿之后便将行囊从自己那匹劣马背上解下来, 也松了缰绳,然后对着那匹马道:“喏, 你要不要也跟着走啊?”
没想到那一匹劣马原本想逃,但它天性桀骜不驯, 听到季无鸣这番话后竟然冲着他猛地打了一个满是鼻涕的喷嚏,然后贴在了季无鸣的身侧再不肯走远了。
眼看着那四脚畜生这幅作为, 林茂几人纵然心情沉重,也不免有啼笑皆非之感。
“走吧。”
等林茂再喊出发时,气氛便比之前要稍稍松快了一些。
再到那虚掩的城门前, 也让人觉得好像不那么害怕了。
常小青上前一步, 使出内力用力一推,那城门嘎吱一声,缝隙缓缓挪宽了几分。
一股泛着恶臭的黑水随着城门的移动,汩汩流了出来。
“小心!”
常小青立时拉住林茂,一手攀住城门上都铆钉, 稍一借力,便在半空中从那城门缝隙中跃入城内。
而等两人落地再回头一看,恰好就看见季无鸣双手托着那匹跟他斗了一路的劣马,学着常小青之前那般跳入城内。
只不过常小青落地时候悄无声息,季无鸣却因为手中劣马太过沉重,落地时踉跄了一下,差点没站稳。
林茂;“……”
常小青:“……”
虽然林茂眼看着季无鸣竟然能手托一匹活马还使能使出这般轻功,说明武功多少已经恢复了七八成,但那场面实在有些惨不忍睹,以至于他只能看着那一人一马,半晌都挤不出话来。
季无鸣将怀中惊魂未定的马放在地上,抬头才看到自己师父和师弟的目光,一脸茫然。
“怎么了?哪里不对?”季无鸣顺着林茂的视线才看到身旁那匹马,然后坦然道,“那黑水看着不是可吓人吗?这马虽然讨厌,刚才却也算是对我不离不弃,总不能任由它踩到那不知道是什么鬼玩意的黑水吧。”
“无事。”
林茂揉了揉额角,轻声应道。
他不想再看季无鸣与那匹马,连忙将注意力放到城内的景象中来。原本车水马龙熙熙攘攘的城门大街早是一片寂寥,靠近城门这处的沙土皆是一片乌黑,更堆积了无数百姓残留在此处的衣料。恐怕就是因为这些衣服还包裹着融化后的尸液,刚才城门稍动,里头才会流出那样令人作呕的液体。
好在林茂几人现在落脚这处尚算得上干净,地面还是微黑,却已经被晒得干透了。
“当时京城恐怕确实打算封城了。”
林茂凝视着那些破旧乌黑的衣料,轻声说道。
所以城门这块才会聚集起这么多的人,但不知为何,那不知道是蛊还是毒的“瘟疫”却忽然爆发,导致拥挤在这一块的人群全部融成了血水。
“大概从那一日之后,就算还有想要离城的老百姓,也顾忌到这些黑水而不敢走了吧?”
林茂揣测道,看着空荡荡的京城,心中满是荒谬之感。
他身体还没那么差的时候也曾来过好几次京城,印象中这里乃是世上最繁华不过的地界,却没想到有朝一日会变成这幅鬼城般的景象。
“师父,这京城该不会已成死城了吧?”
季无鸣牵着马,战战兢兢问道。
林茂摇了摇头,道:“既是蛊毒作乱,实在难说。”
他心中期盼着还有人能活,便也不再管城门处的惨状,慢慢朝前走去。
可越是走,就越是心凉。
偌大一个京城,竟已是十室九空。
林茂一路过去,也试探性地进了某些看似门户紧闭的宅院,想着这等避事人家应该总能留下一些活口。
然而即便是这样的人家,情形却更是可怕。
有的大户人家的院子里,散落着小厮的粗布衣服,旁边落着一把扫帚,上面已经满是落叶。显然事发之前,这院子里还有人在进行洒扫。而走进书房,书桌上还有未写完的信件,砚台里的墨已经结冰,地上的一滩血水裹着绸衣,咋看上去与外面小厮并无两样。
除此之外,那厨房里还有切开的家禽,小姐的闺房里散落着没做完的针线……
林茂在宅院里环视一周,几乎都能在脑海中重现之前那些人的模样。
他们的生命仿佛被永远地凝固在了某一刻,所有的不安,未来,梦想,生活都已经彻底烟消云散,化为了地上那一摊摊恶臭难当的尸水,和被尸水腐蚀污染的衣料。
“师父,走吧,此处空气污浊,只会让你身体更加不适。”
常小青轻声对着林茂说道,然后托着他的手,将他慢慢扶到门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