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烦我,我超凶(18)
四目凝视。
他望向司凛灯光下深潭一样的眼和清隽柔和的五官。
很淡。
泼墨山水画晕染出来的素与雅,点漆如墨,和他杀伐果断的行为一点都没有共通之处。
时周恍惚了一瞬间。
司凛最后的结局怎么样书里什么都没有说。但他注意到原著中的一个小细节,兰斯后期似乎发现了些什么,一改皇室对军队忌惮的态度,隐隐有杯酒释兵权的想法。
直到关系帝国存亡的最后一战出现。
贵族们醉生梦死之际,迎来虫族最致命的一击,恍然从纸醉金迷中惊醒,慌乱地组织军队进行反击。
司凛人生的第一次败仗来的猝不及防。
帝国要亡了。
虫族本就来势汹汹,常胜将军的落败成为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所有人的脸上心头阴云密布哭丧着脸,帝国陷入长时间的阴气沉沉和紊乱不堪。
按照剧情,那时候的原主早早死了,时周犯懒,潦草翻完剩下的内容,对后头的剧情一点也不了解。
可是唯独留下了一幅浓墨重彩的画面。
残阳如血下连绵的战火,赤红色的蘑菇云,棕褐嶙峋的怪石和修长沉稳永远不会被黑暗吞噬的背影。
“此番赴死,以无量之鲜血归于星辰之浩大,然宇宙无泯灭之日,吾辈皆为荣光。”
寄意寒星荃不察。
荣光应当归于他。
第19章 怀表
“安达受伤了。”艾维斯难得穿了一身卡其色的休闲服,乍一看仿佛年轻朝气的大学生,倚靠在珀西的书桌前,摆弄着手中的钢笔,“听说浑身是血狼狈极了,可惜我没有亲眼见到。”
珀西挑眉应答:“是很可惜。”
安达此人内敛心思沉,虽然没有明确表明过政治立场,但有他的老师是太子之师的缘故,双方天然多了一层敌对关系。更重要的是,珀西曾经差点折在安达发明的一种药剂上过,虽然表面上和安达没有什么联系,但能够得到药物的人肯定与他沾亲带故。
艾维斯上次和珀西有些不欢而散,但他们始终牢牢绑在一个阵营里,他也欣赏珀西为了达到目的时必要的摒弃,两者的关系随着时间缓和不少,现下甚至有心情开玩笑:“据说是外出考察时遇到凶兽攻击了,不过谁知道他说的是真是假,他迟早有一天会栽在他痴迷的东西上。”
他们一群军官不清楚科学家们七七八八的数据,可是凭借老皇帝对安达的看重,就知道安达掌握的项目恐怕远没有想象之中干净。
“生化专家什么的,最危险了不是吗?像电影里演的那样。”
珀西背靠椅子,五官硬朗,薄唇锋利,透露出的情绪掺了几分不屑:“他最好不要让我们抓到什么把柄……”
“哦,对了。”艾维斯忽然想起拜访珀西的目的之一,一份名单悄无声息地躺在珀西的面前。
“这是今年新兵营里比较出色的苗子,我打听了,元帅暂时瞧不上我们的小动作,毕竟‘刃影’才是他的重心。”
珀西快速浏览一番,第一个名字“胡恩”的成绩十分亮眼。
他扫到最后,念出最后一个人的信息:
“夏尔,力量爆发力极强,机甲控制力存在较大缺陷。”
珀西上扬了语气:“缺陷?”
艾维斯调动相关的记忆:“我问过,他的教官告诉我,他的精神力有些阻碍,无法自如地运用到机甲上,令他的机甲进度变得很慢。但他在近身格斗方面的表现无人能及,所以我暂时把他放到里面。”
珀西颔首,表明自己了解情况,飞快勾选了几个姓名,暗自于心中记下。
钢笔的笔尖停顿在“夏尔”这个名字旁边,墨渍浸开,最终重重斜划一条线。
珀西的语气嘲讽,但似乎不是对着那个夏尔,而是简单又无力的陈述:
“在帝国没有精神力,就永远要活在尘埃里。”
“那兰斯真是占了天大的便宜,什么东西都被他占了。”艾维斯低声咕哝一句,颇为嘲讽。
有些时候,老天爷就是这么不公平,皇室从根子里在腐朽,偏偏有兰斯出现,成为力挽狂澜的象征。
珀西意味不明:“结局还没有定呢。”
帝国进入了深秋,风将枯枝落叶卷到空中,空气躁动不安得很。
红木书桌前,被吹起的牛皮纸哗哗作响,兰斯翻阅着议院提出的关于扩大平民选举权的议会草案,神色难辨。
房间的另一角,女孩正闲着无聊翻动书架上的小物件,正是上回兰斯从学校接来的那位受到极大关注的女生。
两方仿佛相处在不同的世界之中,女孩不甘心地咬唇,望着兰斯专心致志的英俊脸庞,心里满是挫折和懊恼。
她不知道兰斯为什么将她带到自己身边,本以为会受到兰斯的宠爱,但兰斯根本没有怎么理会她,只是偶尔透过她的眼睛愣神片刻,重回高贵温柔又格外理智的太子形象。
书架上小小的木雕盒子引起她的兴趣,精心描绘了不知名的植物。
好像是忍冬。
女孩认出来,心里不解,总觉得这般平常的花草降低了这个盒子的档次。
小心翼翼拿开并未合上的锁后,静静躺在红色丝绒之中的怀表惊艳得令她下意识屏住呼吸。
“殿下,这个怀表真好看,可以送我吗?”女孩着了迷一般拿起怀表,明白它显然花费了工匠极深的心血打造,产生据为己有的想法。
跟着兰斯身边的日子,尽管兰斯对她的态度模糊不清,连一丝丝暧昧都不存在,但却令她享足了众星捧月的感觉,她想拥有的变得触手可得。兰斯没有拒绝过她的要求,所以对于这块怀表她志在必得。
谁知,话音刚落,回复她的却是兰斯急切的呵斥:
“放下!”
女孩从未见过兰斯如此失控的一面,脸上的温润被严厉和急切取代,从来温和的语调变得冷酷。她一晃神,手松开,竟忘了手中的怀表。
金属落地的声音震耳,咕咕噜噜在地上滚了好远,安静躺着。
女孩吓得全身微微颤抖,因为兰斯的脸色十分可怕。
兰斯推开女孩,对着碎在地上的怀表竟生出一种抗拒之情,不敢再度拾起。
这是他送给时周的礼物。
时时刻刻、周而复始。
时周的名字和时间好像有很大的关系,故而在时周的十八岁生日之前他命令帝国最手巧的钟表匠制作了一对怀表,他和时周一人一个。
以墨玉为表盘,镶嵌海蓝的碎星宝石,构成一幅星辰图。
更重要的是,表中嵌入一个小小的芯片,调节器旁多了一个小按钮,按下之后能给对方传递指示。
“没用但是很讨人喜欢的浪漫。”
他甚至记得时周收到后弯起的眼睛,眼中细碎的光比表中的宝石更加熠熠生辉。
可是他早已弄丢了这份光。
额前的碎发挡住兰斯的脸,分辨不出他此刻的神情,但从他命令的语气可见一斑:“你该回家了。”
女孩的声音颤抖:“殿下?”
兰斯闭眼,睁眼后恢复平静:“对不起,你父亲想要的职业我会帮他的。”
“殿下!我和你一起不是因为这个!”女孩想上前抓住兰斯,像抓住救命稻草一般。
“那是因为什么?你爱上我了吗?”兰斯依旧温柔又高贵,却仿佛含着冰渣,眼中满是嘲弄,“或者是因为我能为你带来的舞蹈比赛的第一名?”
女孩脸上的血色瞬间如同潮水一般退去,嘴唇颤抖:“不是的。”
她利用兰斯的声望在舞蹈大赛中暗示主办方的消息终归还是被兰斯知道了,她就想为什么突然增设了奖项,原来兰斯暗中保住了被她挤下去的女生的名额。
无情又仁慈。
她望着面前如同神祗一般的俊美脸庞,心中充斥着无望的爱,痴痴笑着:“殿下百般寻觅当初的那个人成为了不能放下的执念,却从来不吝啬伤害作为替代品的别人,殿下,总有一天你会后悔的。”
兰斯沉默着,清冷疏离,慢慢握紧拳:
不会总有一天,他已经后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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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气虽冷,但时周所处的地方火热万分。
基军为了新兵们的身心健康和全面发展,竟然安排着上起了工图课,让他们描绘出图纸到时自己到工厂4D打印出称心合意的武器。
大家干劲十足,一扫被教官们虐菜累成了狗的颓废,兴高采烈地发展创作大业。
各种奇形怪状的冷兵器□□诞生,人人堪称牛顿爱因斯坦转世,甚至忽略理论力学和相对论的观点,自己充分挖掘出科学家的内在灵魂发明了匪夷所思的武器。
时周默默围观,不经感慨自己真的老了,思维僵硬,一点奇思妙想都没有,按部就班中规中矩地设计。
但他忘了身边有一位看他永远自带滤镜的柯克,他随便画一笔都是梵高达芬奇附体,随便写一串标记数字都是当代爱迪生阿基米德的表现。
碰瓷了。
时周扶额,觉得有点丢脸。
柯克老早完成了任务,专门站在时周身边放彩虹屁。
时周终于忍受不了,找了个借口支开柯克,再说下去他耳朵都要红了:“麻烦帮我把抽屉里的手表拿过来,谢谢。”
“啊?哦哦哦,好的。”
柯克拉开抽屉,时周的私人物品比宿舍其他人少的多,东西哪怕摆放得不齐整,倒也算清爽。但是抽屉里完全乱七八糟的,原来东西全都堆这儿了。
“夏尔,没看见你的手表啊?”柯克小声嘀咕了一句,伸手往抽屉的最深处扒拉,细细碎碎的东西统统带了些裂痕,之前时周控制不了力道的时候趁早安置在抽屉中不让他们彻底报废。
角落深处莹莹的亮光吸引了柯克的视线,他用手指扒拉出来一些距离借着光亮仔细端详,怀表上枝枝蔓蔓的花枝像要开出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