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每天都想守寡(65)
沈鹊白点了点头,说:“他是个不守常理的。”
听鸳还想说什么,突然耳朵一动,敏锐地转身看向盖过屋檐的那棵海棠树。沈鹊白没有转头,说:“无妨,是客人到访。”
听鸳收回目光,说:“我去煮茶。”
“还是阿九熟悉我。”谢寻枝从海棠树后走出,翻进院子,就站在檐下,撑着美人椅的栏杆和沈鹊白说话,“我没迟到吧。”
沈鹊白说:“还算及时,怎么说?”
“你还真是不客气。”谢寻枝笑了笑,说,“半月前,容含徵曾在琴州现身,我动用了当地的暗哨,一路追查,查到凌云山。但当他们摸上去的时候,容含徵已经不在了,你猜她去了哪里?”
这个时间……沈鹊白心思一转,“宣都、京郊。”
“阿九真是聪明。”谢寻枝说,“龙驭宾天,她当然要亲自来看看自己的杰作。”
沈鹊白说:“近点儿好啊,懒得我路上折腾了。”
“京郊哦,不说在祝鹤行眼皮子底下,但可以说在他伸手可及的地方。”谢寻枝俯身凑近,“阿九,你真要动手?”
沈鹊白拿起腰上的扇子打在他额头,把他抵开了些,“我既然应承了此事,就不会反悔。”
“我知道你不会反悔,我的意思是,你何必亲自动手?”谢寻枝站直,“只要你开口,此事我可以为你办。”
沈鹊白挑眉,“我怕请不起你。”
“诶,这话说的,我可以少要点,就收你三成好了。”谢寻枝比了三根手指头,“这个数儿,怎么样?”
沈鹊白呐呐道:“你们杀手真挣钱。”
“那要不要跟我干?”谢寻枝兴奋地说,“你跟我玩儿,整个虚檐都任你使,想做什么做什么,不比在这儿自在多了?”
“那我不如回朝天城好啦,还需要让你赏饭吃吗?”沈鹊白晃着扇子,靠在柱子上发懒,他余光瞥到从茶房走出来的听鸳,登时咳了一声,“行了,此事你别插手,我自有主张。”
谢寻枝“哎呀哎呀”个不停,满脸失望,“真是不好拐啊。”
听鸳敏锐地竖起耳朵,替他在外守孝的主子监听敌情,保卫后方。
沈鹊白看在眼里,伸手揉了揉额头,说:“切记不要打草惊蛇。”
“那得看你做事快不快啦,你要拖拖拉拉的,人家要走,我可拦不住。”谢寻枝再次提出建议,“当然,你如果开口,我还是可以把她留住的,不论死活。”
“放心,慢不了。”沈鹊白垂眼,“我只是想请她帮我验证一家事情,再送她上路。”
“你拿了主意,我不多说。”谢寻枝转身要走,被沈鹊白拦下。
“最近,你是不是背着我做了什么事情?”
“那可太多了。”谢寻枝朝他眨了眨眼,“都是坏事,你不要听。”
沈鹊白骂他,“多事。”
刀子嘴豆腐心,谢寻枝想。他说:“你愿意让那蠢货出京,我也不想插手,可他出了京都不老实,还想往你身上折腾些花样……也怪他运气不好,偏偏遇上我,人也没生好,眼睛到处乱看,嘴巴又脏又贱。”
听鸳听到这里已经笃定,他们说的是祝晗。
谢寻枝笑了笑,“我帮他剜了,让他下辈子长双好的出来。”
*
祝鹤行跪在最前方,从后面往前一看,他是跪得最端正的那一个,两个时辰了,愣是一动不动。玖玉手串静静地绕在他腕上,他双眼轻闭,整个人从内到外都安静得不像话。
时辰一到,祝鹤行缓缓睁眼,对着景安帝的灵牌磕头三次,起身离开。等他离开后,其余人纷纷起身,争相退出大殿。
祝鹤行走在宫廊上,宋渡从后面追上来,喘匀了气,才说:“表叔,小表叔是我亲堂叔吗?”
他这话问得直接,祝鹤行低头看了他一眼,“在哪儿听的?”
“昨儿个回皇奶奶寝殿,在路上听宫人说的。”宋渡说,“他们也是听别人说的,莫名其妙就传出这些流言,是谁故意放出来的吗?我看今儿就有朝臣聚在一起暗自讨论这事,还有说表叔您狼子野心,想混淆皇室血脉,挟天子以令诸侯。”
祝鹤行说:“你倒是消息灵通,有什么想法?”
“我觉得他们是杞人忧天,表叔应该懒得折腾这些,以前皇爷爷在的时候,您不也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吗,和现在也没差别。”宋渡双手背在身后,把景安帝的气势学得挺足,“但是表叔嘛,您还真别说,我仔细一想,小表叔和皇爷爷的确有点像。”
“哪里像?”
“鼻子。眼睛不像,但眼神有些时候很像,都是那种淡淡的看你一眼,但你就是琢磨不透他,还有点发怵的感觉,哎呀我说不清楚。”宋渡摇了摇头,“我记得之前不也有传关于皇爷爷的私生子的流传吗?当时大家都猜测那个野生皇子是您,我就觉得不靠谱,现在看来,小表叔真的很符合——出生时辰能对上皇爷爷登基那年,当初永定侯莫名其妙把他送到朝天城,在猎场时皇爷爷把自己的弓赏给他,还让他随形护驾,更重要的是!”
宋渡咳了一声,拽住祝鹤行的袖子,踮起脚跟他告密,“我在皇爷爷的寝殿看见了小表叔的画像,上面还有皇爷爷的题字。”
祝鹤行脚步一顿,转身,去偷、哦不,拿画像。
*
作者有话要说:
景安帝:你真牛啊。
第65章 玉仞
在宋渡的带路下, 祝鹤行轻松找到景安帝留下的画像,摊开一看,画上沈鹊白玄衫清瘦,面带青红鬼面, 乘舟而来。这是当年景安帝在朝天城遇刺, “九爷”现身相救的画面。
景安帝早知沈鹊白的身份。
“我本来认不出这是小表叔, 还是看到了这个才知道。”宋渡指了指角落, 那里写着龙飞凤舞的四个字:【鹊白,玉仞】,他问,“表叔,这个‘玉仞’是什么意思啊?”
“‘君子比德于玉焉, 温润而泽仁也。’【1】君子典范,如玉高洁;‘壁立千仞, 无欲则刚’【2】, 是至刚之求。”祝鹤行说, “这是你皇爷爷对小表叔的期盼和教导。”
宋渡长长地“哦”了一声, “所以小表叔真的是我失散多年的堂叔。”
“这话不要和你父亲说, 他不会想听的。”祝鹤行收好画, 仔细地系上细带,心安理得地带走了。
宋渡跟着他往殿外去, 说:“我知道, 我不会和父亲说的, 但我有个问题, 表叔您能不能回答我?”
祝鹤行说:“看我心情。”
“上回在猎苑, 皇爷爷让小表叔带我, 是不是想让我跟他亲近?因为他不想让父亲当皇帝, 而更属意小表叔。”祝鹤行没说话,宋渡就继续说,“小表叔和你写了婚书,你以后就是要当皇后的人了,可你脾气那么坏,能让小表叔三宫六院吗?没有三宫六院就没有孩子,皇爷爷是不是想让我给小表叔当继子?”
鱼半湖候在殿外,闻言看了祝鹤行一眼,发现他脸色如常,暗自松了口气。他走到宋渡面前,半跪下,说:“小公子,宫里人多眼杂的,这话可不能乱说。”
“除了鱼爷爷,这里都是表叔的人,所以我才问的。”宋渡执拗地仰视着祝鹤行,眼睛变红了,“小表叔……会把父亲杀掉吗?”
鱼半湖站起身,默默地退到后面。
祝鹤行睨了宋渡半晌,才说:“我是你小表叔吗?”
“那我去问小表叔!”宋渡抹了把眼睛,转身跑了。
鱼半湖担忧地望着他的背影,对祝鹤行说:“殿下,虽说小皇孙聪慧早熟,但到底还是个孩子,若是在公子面前口出不逊……”
祝鹤行摇头,“阿九哪会同小孩计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