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的御医不老实(45)
他冷下一双眼,转身想从人群中退出来。
“那我还不放心你呢,你可马上就要治好了,万一一个管不住又闯了祸,那可是要命的!”
秦修宁冷冷回头瞪他一眼,想弄死他的眼神一点没藏着,把身后的人吓了一跳。若不是看穿着像两个世家公子,否则任谁都得立刻跪下求放过。
汴京变化很大,置身其中有种物是人非之感。越是人潮汹涌,他身上越是有一种难以言说的寂寥,加上身材高大,立于人群中很是显眼。
幸好陆思安这番话声音不是很大,被周围百姓的议论之声压了下去,不然秦修宁就会被当成寻花问柳后一身病得要命的色鬼。
陆思安像跳腾累了的鹦鹉,终于肯闭上了他的嘴。可还没安静一分钟,他就转头跟别人搭上了话。
“今天可真是热闹,请问是什么节日吗?”
“小公子这都不知道?三日后便是皇帝的生辰,这几日都有宫兵来河边放烟火,为皇帝祈福的。”
陆思安恍然大悟,心想做皇帝可真好,过个生日举国欢庆,排场真大。
秦修宁也许久没有感受过京城的热闹繁华,渐渐放慢了脚步。
忽然人群里暴发了一阵骚动,秦修宁被突然涌入的人群挤到一边,脚上也被踩了一脚。
“哎呀嗬,胆敢踩我们少爷脚,看我不......”
秦修宁被倒打一耙,正要发作,一抬头对上了一张熟悉的脸。
作者有话说:
嗯,究竟是谁在公器私用我不说(*^▽^*)
第50章 七年,雪山
对方跟秦修宁年龄相仿,略显圆润的脸上戴着一只玳瑁,神情颇有些傲慢。但就在认出秦修宁后,那眼神从愠怒一下转为了震惊。
“莫、莫染兄?!”
许久没听过有人叫自己的字,连秦修宁自己都一时没反应过来。
他将对方仔细打量了一番,颇为不确定地试探道:“邱云承?”
他之所以还能记得这个名字,因为此人是慎琮的表兄,亦是从儿时到大的玩伴。
“真的是你啊,真的回来了!”邱云承脸上掩饰不住的兴奋。“这几日都在传说你回来了......”
突然,一朵烟花腾空而起,在他们头顶炸开来,花火如雨金灿灿地落下,又转瞬消失于夜空之中。
邱云承被吓了一跳似的,往秦修宁这边躲了一下。
秦修宁微微闪开半步,也望着头顶腾起的烟花。
人们欢呼声和烟花声太大,邱云承不得不又追了半步上去,踮起脚趴在秦修宁耳边大声喊:“这里不是说话叙旧的地方,我们去对面,我请你们喝酒。”
身体似乎不习惯这样的亲近,秦修宁后退半步后,微微点头。
陆思安警戒地拽了下秦修宁的袖子,眼神示意他不要去。
“无碍,是旧时的朋友,你要是累了就先回府,我不喝酒。”秦修宁小声交代道。
“那我还是跟你一起吧。”
钻出人群,跨过长街,三人来到对面的江月宴。
凭着这张与弟弟肖似的脸,一路畅通无阻地被请上了江月宴位置最好的戏月阁,从那里不仅可以俯瞰整个条苏河,甚至可以眺望到皇宫一角。
“大爷,二爷说请二位先上楼,他随后就来。”
“不必,让他忙就好不用特意过来招呼我们。”
秦修宁凭栏而坐,朝楼下望去,散座上已经满满当当。
“瞧我这脑子,光顾着高兴,却忘了这本就是你们秦家的。江月宴不愧是汴京现下最炙手可热的酒楼,你这捡回来的弟弟可是真有本事。”
邱云承说着往嘴里丢了两颗冰玉葡萄,圆滚滚的腮帮子鼓起来像两只豚鼠。
见到旧人熟悉的样子,秦修宁脸上的表情在绚烂烟花的映衬下也不由地生动了一些,但转瞬又没入黑暗。
被尘封的记忆随之而来,那件弄得人尽皆知的往事令他至今一想到还不自在,而对方就是受害者慎琮的表兄,没想到竟会一回来先碰上他,还一副毫无芥蒂的样子。
也许师父说得对,这世间其实只有唯有一味奇药可医百病,那就是时间。
重逢的欣喜褪去后,两人显得都各有心事。房内忽然安静下来,幸而此刻有远处的烟火和人群的欢呼掩饰了这无声的尴尬。
待烟花放完人群散去,酒菜也差不多摆满了一桌。
“莫染兄此次回来有何打算?”
“这个......还没想过。”
“你这一走这么多年,游历山水,不像我们每天只会吃喝玩乐坐井观天。这次回来还走吗?”
秦修宁摇头,“父母年迈,不应再远游。”
“也倒是。据闻秦王妃身体大不如前,这些年多亏有秦二少爷在身侧。”
这几句看似寻常的问候却实实实在在戳到了他的痛处。霜殒芦花泪湿衣,白头无复倚柴扉。哪有什么浪子回头,不过不想再做孽子罢了。
邱云承接过小二手中的茶壶,亲自给秦修宁斟茶。
见他倒完茶又要倒酒,秦修宁抢在陆思安变色之前微微抬手,“酒戒了。”
惊讶一闪而过,邱云承没有在意这位曾经每日无酒不欢的风流公子怎么就突然戒酒了,只是粲然一笑道,“那我自己喝,能再见到莫染兄真的是好高兴啊。”
又是一瞬安静,仿佛两人都不知要如何填补这多年未见的空白。
当年他们几人成日混在一起,都是京中纨绔,逍遥横行,想想那些青春豪放的日子好不快意。
可如今再见到,一行人早已躲得躲,散得散,物是人非,无不令人唏嘘。
房间宽敞明亮,四周稍一静下来,显得更为空阔。连陆思安也感觉到了气氛的异常,缩在一旁难得的安静如鸡。
短暂的安静令隔壁争吵声异常清晰,一看就是喝醉酒,嗓门很有穿透力。
“哈哈哈哈我跟你说今年的状元肯定是我的!”
“就你那脑子,要不是你爹,你能入了春闱?你别忘了今年可是皇上亲考!”
突然声音小了些,但就隔着一道木墙,依稀可辨,“你忘了前年李侍郎家的公子因为舞弊被砍了双手?”
安静了须臾,又听到那醉得厉害的声音大笑道,“怎么会,不是就罚了几两银子?”
“你们这些远在京外的人啊,天大的事传到你们那就变成了一个闷屁。以前花钱买,被查出舞弊也不过是终身禁考。可现在变天了,原来顶天的那位.....”
接下来是一阵窸窸窣窣的耳语,随后一声惊叫,“啊?被拔了舌头!?”
“你小点声!现在朝中人人自危风声鹤唳,你不要命了!?”
秦修宁听得眉头一皱,他想起这一路上听到不少关于这位皇帝的传闻。
前太尉胡泰安通敌叛国满门抄斩,手下凡是给他行过贿赂官员一律车裂,百姓对这位皇帝又敬又怕。
他记得那日隔着一道轿帘听到过那位皇帝的声音,听上去冷冷的,也很年轻,想象不出那后面是如何一个残暴的人。
邱云承借着倒茶布菜,目光始终若有似无地打量着那张落拓不羁的脸。
骨节分明的修长手指稳稳托起茶盏,袅袅白雾遮不住男人的俊朗,只是那张脸上少了太多的恣肆骄傲,唯余下如镜如湖的平静。
“莫染兄对春闱感兴趣?还是要让秦王爷找皇上讨个闲职?”
陆思安显然也很关心这个问题,从面前的佳肴美味里抬头来,望着秦修宁。
“不瞒邱兄,其实还未想好何去何从。”
邱云承眼睛一亮,半是玩笑半认真道,“不如随我一同进宫去做个医官?你从小就对草药感兴趣,别人都嫌弃我家府上的苦药味都躲着走,就你成日跟慎.....咳,随着我爹分辨草药。现在御医院里正缺药师,俸禄多还事少,这样我们以后就可以还像过去那样经常在一起了!”
秦修宁不置可否,放下茶杯换了话题,“邱伯父还未归休?”
邱云承喝了不少酒,面色微红。“唉,别提了。”他苦笑摇头,面露难色。“还不是因为皇上的这个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