阉臣当道(83)
若单只是药香,季岑或许会认为是在养心殿染上的,可这股气味与寻常药香还有些许不同,里头似乎还夹杂着点儿类似于青竹的香气。如此特别的气味除了今天季岑还闻到过一次——昨日那面具人身上,也是这种气味!
想到这儿,季岑看向童怜的眼神就变了。
或许是感受到了季岑这过分震惊的模样,童怜回头后朝季岑笑了一下,而后又做了个噤声的动作。
如果是先前闻到药香的时候,季岑只是有所猜测的话,那么此时看见童怜所作的动作,季岑就完全可以肯定了——童怜,就是昨夜的面具人!
一时间季岑不知道应该怎么描述自己的心情,但他心中的疑惑却是丝毫不少。身为季越贴身太监的童怜为什么要接触他?他所谓的投诚又有几分可信?
一个个问题堆满了季岑的脑子,他就连自己怎么回去的都不知道。
回到府中的季岑又意识到了另一件事,就算他现在知晓了面具人的身份又能如何?身为已经立府了的皇子,他自然不可能在宫中过夜,一直以来也都是童怜单方面同他传递消息,此时就算他想要找童怜问话也没有那个途径。
他的这些疑惑,童怜自然也知道,于是这夜童怜再一次偷偷溜出了皇宫,但这一次,他并没有戴面具。
“看样子五殿下已经在这儿等我许久了。”
看见并未覆面具的童怜,季岑冷笑:“童大人真是好身手,竟然能数次偷溜出宫。”
“不敢当。”童怜直接将季岑的冷眼嘲讽当做夸奖,“在五殿下问我之前,我可还有个礼物想要献给殿下呢。”
作者有话说:
抱歉抱歉,最近是真的太忙了没时间qwq
第75章 信物
童怜所说的礼物自然就是被抓到的那个小厮,只是在季岑看见面前过分熟悉的脸时,顿时有些挂不住了。
“青衫?”季岑眉头紧锁,“他可是犯了什么事。”
童怜并不正面回答,只是说:“五殿下不如直接问他。”
即使被抓住青衫也不似曾经的林祥那般惊慌,他微微仰首,神色冷淡地看着季岑,仿佛他不是被迫跪在地上,而是在平视着季岑一般。
他以前毕竟是季岑的贴身侍从,就算季岑再怎么不去管辖下人,但对青衫的性格却也算是了解的。季岑将青衫上下打量了一番,随后冷笑一声,转身将柜子上的长剑取下,干净利落地拔剑出鞘,用剑锋紧贴着青衫的脖颈:“你可愿交代?”
青衫却好似完全没感受到自己脖颈上的凉意,兀自摇了摇头。可他摇头时季岑却将剑移开了半寸,等他摇完头才重新将剑锋抵上。
“既然这位不愿自己说,不如让我来猜猜看吧。”童怜对眼下的情况丝毫不意外,浅笑着开口,“我这里有一个人叫拾五,你可还记得?”
听到那个不算陌生的代号,青衫立刻抬起了头。他瞳孔微张,眼神中充满了不可置信。
“看来你是知道的了。”童怜微微点头,又问,“你这次想同他说些什么?”
话已至此,季岑又怎会听不出,其实童怜早已知晓了青衫生后那人。
只是还没等季岑说出心中的疑惑,他便突然听见童怜略带冷意的声音:“拾六,卸了他的下巴!”
季岑闻言,下意识朝青衫看去时,却看见青衫的下巴已经被卸了下来,整张嘴不自然地松垮着——正好能让季岑看见他藏在齿间准备咬破的那一颗药丸。
童怜似已经没了继续与青衫周旋的耐心,他缓缓起身,从袖袋中取出帕子,伸手将青衫口中的药丸拿走:“大人,我可见不得那番血腥的场面,这药丸我便先替你收下了。”
若不是季岑还在旁边,拾六估计会忍不住直接笑出声:就童怜还见不得血腥?且不说别人,当初童正初死的时候,他可是连眼睛都没眨一下。
季岑终于回过了神,皱着眉问道:“童怜,你知晓青衫是受何人指使的了?你先前所说的‘拾伍’又是何人?”提到拾伍的时候,季岑的视线还扫到了童怜旁边的拾六身上。他可是好几次都听见童怜叫那个黑衣人‘拾六’了。
“拾伍曾经是我的暗卫之一。”童怜解释道,“方才瞧见青衫的反应,我便知道,他与拾伍之主应当是同一个人。”说着,童怜指了指上面,意思不言而喻。
“是……父皇?”季岑的声音有些许意外,只是他向来清楚地知晓自己在景帝心中的地位,这份意外并没有在季岑脸上停留太久。片刻之后,他便冷笑道,“看来我的那位好父亲,是当真不喜我在他身侧了。”
童怜接着他的话说:“只可惜季桓早已身死战场,四皇子季枫又是个难堪大用,一心只想在女人肚皮上的纨绔,这兜兜转转,终究是您技高一筹。”
是啊,兜兜转转……
季岑半敛眼眸,将架在青衫脖颈上的长剑收回鞘中。只是在此之后,他又重新将长剑竖起,借着明亮如秋水般的剑身观察着自己脸上的表情。
他说:“童公公,父皇喜欢我七弟这事人尽皆知,你又何必在此时来接触我呢?”
“自然是因为微臣觉得,殿下您更有资格坐在那个位子上。”童怜收敛了脸上的笑意,换上了极为认真的神情看着季岑,“景帝已然重病,就算他再喜爱季越,终究也护不了他多久。一个娇滴滴的皇子离了庇护,莫说是我了,就连他自己,恐怕也终究会如丧家之犬一般,惶惶不可终日罢了。”
季岑点了点头,似乎是接受了童怜的说法。可就在身后的拾六刚准备松口气的时候,却突然听见季岑又问:“那,童公公打算如何表忠心呢?”
童怜早就料到了季岑会这么问。只见他勾唇一笑,从荷包中取出一个拇指大小的方印:“这个可以命令我手下的那些暗卫,不知这个诚意可否还够?”
说完,童怜甚至不等季岑接过方印,一把夺过季岑手中长剑,手腕翻转后直接将剑刃刺入青衫的胸口。
他无视了青衫骤然睁大的双目,若无其事地把长剑拔出,极其熟练地甩去了上头的血渍:“一会儿我再派个人伪装成青衫的模样跟在殿下身侧,只要景帝不直接调查皇子府,便不会发现这里头已经换了天。”
即使是季岑也被童怜这份果决惊到了。只是看着他手中染血的长剑,季岑却蓦然笑了:“不愧是童公公,如是这般本皇子便能放心了。”说完,他随手将不远处的匕首往童怜身上一抛,“这把剑便算是信物吧,还请童公公莫要忘了今日发生的事才好。”
童怜将剑收入剑鞘,又重新将方印交于季岑手心:“自然。”
离开之后,拾六频频看向童怜,那欲言又止的模样,像极了不知怎么开口询问丈夫为何晚归家的小娇妻。
童怜也是好耐心,拾六不开口他也便装作完全不知,只是一杯杯喝着已经凉透了的茶水。
因为不敢贸然饮用季岑那儿的茶水,童怜现在喉中干得仿佛能喷火。
最终拾六还是憋不住,问:“你给季岑的不会是那个金印吧?”
童怜用一种很复杂的眼神将拾六上下打量了一番,看得他浑身发毛,然后才悠悠解释道:“是你傻了,还是你觉得我傻了?”
虽然平白被童怜骂了,但是不得不说拾六的心还是安定了些:“所以你给季岑的是什么?”
“我先前让人去做的私印。”童怜说,“你一会儿去同他们说一声,若是见‘童’字私印,皆按金印处理。”
拾六正准备点头,可下一秒却硬生生止住了:“那季岑下的命令可要往我们这儿送一份?”
童怜摇头:“直接让拾贰拆了口述罢。”
“你倒是真不怕再出个‘拾伍’。”听了童怜的回答,拾六不禁咋舌。
“他能做什么?”童怜说着微微往后一靠,像是累极似的阖眸道,“只要不动小殿下,我至少能保证他在景帝面前显一显才能;可他若是动了不该动的心思,我也能轻轻松松能将他彻底拉下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