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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相逢(121)

作者:此渊 时间:2024-07-25 12:09 标签:狗血 轻松

  自己心思深,总是挂着笑脸迎着众人,凌年又何尝不是?他们真的很像,同样儿时多舛,少年时寄人篱下,如今也同样防心甚重,甚至都有一个胞弟……
  江连根本就没饮酒,却也觉得像是醉了一样,好似真的有浓烈的酒气熏红了他的眼眶,脑中一片空白,他心中苦痛,也有难堪,不敢再看凌年的眼睛,艰涩道:“是我酒醉失言,意明见笑了。”
  *
  “哥,我拔完了。”江晟拔完坟茔旁的杂草,叫醒一直站着出神的江连。
  “嗯。”江连将手中的两朵荷花放在石碑旁,与江晟跪下三拜,敬上冷食香火。
  他们的父母就葬在近郊,母亲是采荷女,周围的人唤他母亲姚莲儿,江一存也唤自己妻子叫阿莲,江连的名字或也是由此而来。
  姚莲儿生下江晟后,一直盼着丈夫卸甲归乡,可产后身体虚弱,江一存死讯传来时,她太过悲痛,抓着江连的手,两眼含着清泪地去了。
  江连一直忘不了母亲的离去,还有父亲棺木中的血衣和泥土,他对佞王萧阙的憎恨和厌恶远比江晟的深刻。
  他对凌君汐态度很微妙,既有父亲之死的迁怒,也有大仇得报的感激,但绝对谈不上亲近,比凌初凌年姐弟还要敬重有加。
  江连一日日长大,见凌君汐的军功权势一步步走到如日中天,惊叹的同时,也变得愈谨慎稳重,话说出口前,总会在脑中绕好几个圈,渐渐养成心思深沉的性子。
  大恩亦如大仇。
  他一直深深记着这话,竟是一语成谶。
  要是他不知道就好了,如若那时自己在听见“王府”二字就转头离去,就不会听到后来那些话,那日在凌年帐外,为何自己就要一直听下去……
  两兄弟祭拜过后,站在墓前,看着石碑,久久未语。
  江晟知道自己兄长心中难受,并不出声催促,直到江连说:“走吧。”江晟才轻轻“哦”了一声,跟着走了。
  他们上了马,往老家邠县方向走去,途中江连一直沉默,安静到江晟觉得都不自在了,他猜测是因才祭拜过父母而心情低落,于是也不说话。
  江连忽然问:“想去医谷吗?”
  江晟呆了一瞬,“医谷?”他看向江连,不明白地问:“哥,你不是不喜欢那个……那……”
  江连道:“嗯,不喜欢,所以去了那儿,你少搭理他。”
  “行……”江晟想了想,少搭理,那总归还是可以搭理的,他答应了,又问,“我们怎么突然要去医谷了?”
  “姑姥在世时,爹娘带我去过那儿,虽是很久以前的事了,但还记得医谷山明水秀,是个好地方,你没去过,我带你去一回……”江连垂眸,“而且那里是江湖之地,远离朝堂纷争,很自在,也很安全。”
  江晟疑惑问:“医谷会让我们进吗?不是只能伤者病人进嘛……”
  江连顿了顿,道:“我们江家和杨家也算有姻亲的,怎么不让我们进?”
  “你不是说是世仇!”
  “你不也说过百八年前的事了?”
  两兄弟吵起来,江连道:“你就是伤者,去了医谷,再好好治一治你的腿,不是天一冷就疼吗?”
  江晟嘟囔着说:“你不是说少跟杨动英说话嘛。”
  江连警告他:“医谷多的是医者,不准找他!”
  江晟据理力争:“可他的医术明明是最好的!”
  江连不想听江晟维护杨动英,“人外有人,你去了就知道了。”
  江晟还在叭叭地讲:“……可是他照看过我一段时日,最清楚我的伤了,也知道我的忌口,连喝药后买的糖都买我喜欢的,哥你又不懂医术,就不要总是评判他!他做了什么让你这么不待见他?你们是不是有什么误会,去与他好好谈一场……”
  江连微怒道:“不可能!”
  只叫他远离杨动英,问又不说理由,江晟有些生气,他一生气就会红脸,两腮如霞:“哥你也太倔了,你总说我脾气不好,你才是呢!有什么矛盾就解开啊!不要总是心怀偏见,这么排斥他做甚?两个大男人怎么生这么久的气?各退一步不就好了,或者打一场架,以后要是我们受了伤,也好去求人啊……”
  怎么没打过?江连心中冷笑,他早就打过一回了。
  他一想起杨动英偷亲江晟的画面就气得肝疼,那杨动英瞧着是个正人君子,他对人治江晟的腿心怀感恩,哪儿知是惦记自个儿弟弟!
  “越说越不着调!咒自己做什么!”江连已经不想和江晟争辩了,压住气,直接说:“再说你就别去了。”
  “我……”快要炸掉的小炮仗忽然哑了火,江晟忿忿不平,红着脸闭上了嘴。


第一百章 敌我难分
  宁家一改以往作风,与之前热络结交的姿态截然不同,宁启则被宁巍“软禁”在府,更是连贴身侍婢都被换了一批。
  宁启则最初是因不用攀附结交而松了劲儿,可几日过后,心又渐渐提上来。
  他虽然对那夜心有余悸,可他宁愿相信凌君汐只是一时妇人之仁,留下了佞王的种。
  一个尚在襁褓的婴孩,谁都会不忍动手吧。
  更或者就只是巧合,世间无奇不有,两人相像又不是什么稀奇事。
  可要是真的要会怎样?
  若是真的,凌君汐又是抱着怎样的心思留下皇室血脉的?上京真的会有大事发生吗?还是只是自己多想……
  宁启则心思多,一直放不下心,在这累日惊忧之下,他竟然病了!
  他身子一向健硕有力,可在这多日的酒肉熏陶下,已是大不如前。这场病突如其来,去如抽丝,迟迟好不了,半月过去了,都还在发热。
  宁巍特意着人剪了百年人参须来食补,见他两颊消瘦,文弱模样,不禁皱眉道:“过了这么久,怎还是如此虚弱!宫中已来旨,家宴定于重阳,又以重阳佳节名义邀不少朝中重臣,像是要大办宫宴的模样,并非只是家宴了……到时你可莫要以病躯面圣,”他语气稍软,“启则啊,你的字,说不定就会在宫宴上由圣上来取,这可是荣及百年的事。”
  宁启则恹恹靠在一角,诚惶诚恐地点头。宁巍走后,他又面无表情,呆坐良久。
  从前自己真是自视甚高,还想摆脱宁家阶梯以才华成事,如今只是暗暗推导深想一番,就已吓得战战兢兢,风声鹤唳,还怕得染上了病……
  想那时他还未进京时,听方瑞讲起上巳节诸多游乐之事,描述的热闹画面勾得他心痒,他问何处可观,方瑞却直言相劝莫要冲动。那时他满身傲气,自命不凡,心道圣旨赦免宁家是迟早的事,哪还用事事避讳!硬要人带路,方瑞半推半就带他去了。
  在投壶处,他看见了安逢,心中顿时一惊,先是惊于与画中人的相似,而后才是惊艳于相貌。
  真的像,尤其是略微垂眸时的眉眼,若不是显而易见是个男儿身,屈君遥作画的年份又久远,他都觉得是屈君遥照着此人眉眼所画。
  他一心想要再见人一面,可后来也不知是今上有意无意地忘记了,圣旨迟迟不下,他被冷落在京外驿馆,又倒霉碰上一个奸杀犯,他头一回觉得自己名声在外是件丑事!
  进了上京,得意滋味已减了三分,数回觥筹宴饮,他更被京中的贵气和权力压得抬不起头。非科考取仕,非贤能举荐,非世族荫庇,宁家有的只是财富,和那一点与帝王沾亲带故,还带有仇恨隔阂的血缘。
  所幸钱够多,够能摆阔挥洒,虽说有人背地里嘲他商户之家,奢靡浪荡之风,但钱财带来的风光,至少能让他说上话。
  不往上爬,就只能往下跌,宁家早已是骑虎难下!
  更何况是棋子的自己……
  宁启则背上阵阵冷汗。
  宁家眼前正是跋前疐后之境!宁家欲与永宁侯修好,可对面不迎不拒,态度暧昧,未有进展。今上也好似不喜,只作表面热迎之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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