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户子科举逆袭为内阁首辅(8)
钱掌柜也是要去庖厨,他跟在他们身后走着,思考着酱料都用他随性惯的做法,还是做多几种不同的料。
在庖厨备料时,他神差鬼使地看向坐在小板凳上认真掰芥菜的秦朝宁,问道,“宁哥儿,腌菜全做一种酱的,还是做点不同的?”
秦朝宁抬起头,“叔,要不就两种酱料为主,一种您平日那种酸酸辣辣的,另外一种香辣的?”
“行”,钱掌柜立马有了主意,料理起辣椒来。
“要是卖凉菜卖得好,咱们再做些别的新鲜的。”秦朝宁补充道,然后费力把掰好的芥菜篮子推给秦朝阳,让他放盆里洗菜。
“好”,钱掌柜顺口道,“要是卖得好,叔承你这个点子的情,给你们兄弟俩包红封。”
“嗯!”秦朝宁粲然笑着起身,十分有干劲地去推下一捆菜过来。
秦朝阳听得云里雾里,干脆继续埋头洗菜。
晌午时,秦家俩兄弟见到了钱掌柜的独子钱勤学。对方长得清瘦斯文,浑身上下一股书生气,和钱掌柜半点相似之处都没有。
秦朝阳和秦朝宁双眸瞪得浑圆:“!”
哇~哦
钱掌柜像是见惯了这种反应,给他们俩解释道独子长得像娘亲。他的夫人气质美如兰,才华馥比仙,当年可是百家求娶的呢。
“……”
这些吹捧话听得钱勤学不由得脸红。
他娘亲虽是长得不错,也识字,比仙就实在夸张。
经过一顿晌食,秦家俩兄弟就和钱勤学熟了,一口一个钱大哥地喊。
钱掌柜这个独子性子温和,也有耐心,对秦朝宁有问必答。
秦朝宁此刻觉得这位钱大哥就是个大宝贝!对方给他的解惑,让他对宣朝的了解多了不少。
吃过饭后,他都还跟在钱勤学身侧,小嘴叭叭地说着话。
钱勤学以前没有兄弟姐妹,他爹又是街上的幼崽们的鬼见愁,他打小很少和幼童玩耍。
为此,秦朝宁充满活力的模样并没有让他觉得烦,反而是感慨原来弟弟是这般可爱的存在。
在秦朝阳和钱掌柜他们忙碌的时候,他还把秦朝宁当幼童带着,领进自己的屋子。
他把自己压箱底的启蒙书籍翻出,吹了吹上面的积尘。
“宁哥儿,我这里有几本适合你的书,你倒是可以拿回去看看。”
“刚好你能把剩下的千字文学完。”
他没意识到秦朝宁并未上过私塾。
第007章 钱勤学
秦朝宁站在原地看着钱勤学,没接过他的书。
此前在柳家的时候,柳三郎就无意间提过,他爹娘给他买的启蒙书籍花了好几两银子。
对方手里这几本,有可能都能顶他们家大半的积蓄了。
家徒四壁老秦家。
“谢过钱大哥,这书,朝宁不能带走。”秦朝宁摇了摇头。
像今日冒雨来县里,他们兄弟俩就只戴着一顶斗笠,套一件蓑衣来赶的路,到祥记时衣衫湿了大半。
这些书他带不走的。
哪怕他一路上保全了书籍,拿回家后也无从说明出处。日后若是书籍有所损坏,他枕头那半两银子加两枚铜钱,赔不起。
而尚未经历过民间疾苦,年仅十四岁的少年钱勤学还未曾意会秦朝宁的意思。
钱掌柜照顾得他很好,他的一颗心淳朴真挚。
把书塞秦朝宁怀里,他诚心实意地说道,“你且安心拿着,兄长我留着也无用。”
“你喊我一声哥,我便认下你这个弟弟。”钱勤学十分大方阔达,口头立马就多了个弟弟,并不需要钱掌柜生育抚养那种。
“……”
秦朝宁顷刻间担心起了这位挂名的哥,若是日后举试入仕,这般被人卖了还替人数钱的模样,岂不是如鱼上砧板,任人鱼肉。
“钱大哥,我随大哥来上工时,若能借阅这些书籍,已是知足。”
秦朝宁明言道,“我们兄弟俩是幼丁户籍,识字不过是为了在看文书契约、告谕等无碍,往后少受蒙蔽,少走些弯路。”
闻言,钱勤学顿了顿。
纵然是无忧无虑半大少年,也是知道军户的。宣朝内忧外困,再不问世事的学子们,也大多满腔热血。
他再次看向秦朝宁这个幼崽时,满眼都是怜惜。他突然间觉得自己的好意实在唐突,不合时宜。
不过由于几乎没和其他五岁孩童相处过,钱勤学不知道其他同龄孩童并不会如此言语清晰,表达流利,还隐约十分明事理。
愧疚涌上心头,钱勤学问秦朝宁,“宁哥儿若是无事,我把千字文的后半部分给你讲讲如何。”
宣朝的幼童启蒙其实是从《三字经》和《声律启蒙》开始,接着才到《百家姓》,《千字文》,然后是《幼学琼林》《千家诗》《弟子规》。
由于秦朝宁在晌食后提过千字文,他便先把这部分给他讲解。待日后私塾放常假和旬假,他抽空再按照顺序给秦朝宁讲讲。
“谢谢钱大哥!”
“另外,我的屋子,你来了祥记可自行进出查阅书籍。”钱勤学把秦朝宁抱上椅子,交待他,“只要不毁坏书籍就行。”
他的话音刚落,秦朝宁瞬间化身真五岁稚童,高高兴兴地坐好,自己把几扒拉过来翻着。
指尖感受着书页的粗糙,目光所至,雕版油墨印刷的字体一板一眼,没有标点符号的对仗字句,行文从左到右的阅读习惯,让他产生了一丝莫名的感触。
现在真的是宣朝的子民了,他在逐渐融入这个朝代。
钱勤学被他的“变脸”乐到了。从苦恼到眉开眼笑不过眨眼间,孩童的脸,六月的天,世人诚不欺我。
作为自幼童起不分酷暑严寒求学过来的人,钱勤学的学问很是扎实,给秦朝宁讲蒙学内容绰绰有余。
秦朝宁听着他把千字文的二百五十句四字句深入浅出地讲解,发自内心感叹这位大哥,勤学,勤学,不愧人如其名。
钱掌柜给儿子的起名,真没取错呐。
临近申时,外面依旧大雨滂沱,天色渐暗。钱掌柜叩门打断俩人的教学,让秦朝阳俩兄弟早些归家。
他发放工钱仍旧给了俩人一个五文钱,一个两文钱,就催促他们快点出发。
秦朝阳,秦朝宁给钱掌柜,钱勤学道谢完,也给老李拜别后,秦朝阳才背起秦朝宁冲入雨帘中。
回程的半路上,秦朝阳的木屐的挂绳突然断掉了,他干脆把鞋子扔了,赤脚踩着泥泞里往家赶。
秦朝宁突然想到,“哥,为何县里几乎不见油纸伞呀?”
“油纸伞岂不比蓑衣轻便么。”
秦朝阳不以为意,“富贵人家的物什,县里的百姓也大多用不起。”
“斗笠蓑衣杂货铺里要价一套十五文钱,油纸伞要价四五百文钱一柄。”
他抬起下巴往地上点了点,示意,“我们县的路大多泥泞小路,少有青砖大路,斗笠蓑衣能上山下田,油纸伞干不了活,约莫那些个大户人家才会用。”
秦朝阳按照自己的理解给幼弟解释。
“哥,那从暮春到清明,我们这里下滂沱大雨的多还是绵绵细雨的多呀?”秦朝宁从记忆里没找到具体信息便继续问他哥。
秦朝阳打赤脚后步速更快了,秦朝宁双手环绕秦朝阳肩膀抱紧,脑袋趴在他哥肩上,整好躲在斗笠宽沿下方。
他回想了一下往年的情况,“大雨不多,小雨多的是,回南天那几日湿答答的别提多招人烦。”
闻言,秦朝宁没再提问了。
秦朝阳小跑起来了,他不想他哥一边跑一边说话分了心,没留意脚下或者岔了气。
从他哥的话里,他感觉盐边县这个南方的边陲小县,它的气候,有点像前世两广地带。祥记后院那棵黄皮树,两广也种得多。
这类气候下,油纸伞还是会比斗笠蓑衣便利。
待到又湿又热的雨天,撑把伞浑身上下还能透透气,穿蓑衣就整个人闷里面。而从仪容仪表看的话,撑一柄油纸伞比穿戴一套斗笠蓑衣出众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