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爷子他飒爽又威风(222)
确实,总归没有老子让儿子的,那些利用晚辈丧仪敛财的除外,崔府台家又不缺钱,因此,那许多人家的吊唁礼也无须等,定了时辰下葬,那是直接落棺封土完事的。
因此,等距离稍远的桃连和从朔县县令,带着吊唁礼赶来滙渠县时,崔家二少爷的墓碑都竖起来了。
没法,两人只好向夏信然求助,都怕因这节事得罪了顶头上司,夏信然也是被崔府行事给弄的摸不着头脑。
因为整个治丧过程,崔闾作为父亲,全程没见在儿子的葬礼上露面,只长子崔元逸带着媳妇儿子迎来送往,反倒是另一头的吴家,因为吴方入了崔氏忠护祠的原因,整个治丧期间,弄的倒比崔老二这个主家公子还热闹人多些,崔闾更是亲自登门敬了一柱香,并让吴家为吴方停满半月灵,再择良辰吉时下葬。
两相一比较,光吴方那边的祭祷词,都显出主家对他的厚重依仗,并为他的猝然离世而伤心悲痛,叫的云台寺高僧唱足了九日经,经幡香火直直燃了半个月,那迟到的两位县令一拍巴掌,直接将吊唁礼送去了吴家。
这一举动,竟得到了崔府台的亲自接见,那边崔老二丧仪期,崔府尊都是闭门谢客一律不见的,这信号一放出去,往吴家吊唁的人家立即陡增,那些没来得及送出吊唁礼的人家,这下好了,全往吴家使劲,把吴家亲族吓的忙去寻了崔元逸拿主意。
吴方是没有子嗣在的,父母也已离世,他只有个堂兄,平时走动还算勤快些,这次他的丧仪便是由得他堂兄主持,除了陶小千执孝子礼,他堂兄还令幼子给吴方摔盆填土,算是准备过了他为吴方接嗣,崔闾没说话,算是默认了。
到底他的观念里,无子嗣操办身后事,已是人生一大憾事,若往后年节里还收不到子嗣供奉,就更显凄凉了些,再热闹体面的丧仪,也避免不了身后无人的悲伤,吴方堂兄这举动,也算是真正宽抚到了他的心里,于是也便定下了那孩子的前程,保他今后入学起仕,脱部曲之身,叫一众吴家人激动不已,纷纷表示,对于吴方年节下的供奉,定会用心筹备,绝不使其碑前寥落。
至崔闾将离家回府城之时,他才猛然觉得身边这几日似少了谁,眼神在几个子女身上巡视一遭,却见小女儿依偎在长女身边,身上裹着厚厚的狐皮大氅,一副畏寒畏冷状。
崔闾,“幼菱近几日却是甚少出门?为父有几日没见你了。”
崔幼菱消减了不少,唇色还有些泛白,因为今日要送父亲出门,她才打起精神强撑着出来,这会儿叫老父亲一问,眼眶瞬间泛红莹莹欲滴泪,惊的旁边的长姐把着她的胳膊,却又怕掐疼了她而不敢使劲,面上稍显焦急。
还是吴氏接了话,“平素二弟与小妹更亲近些,他这突然猝亡,小妹难免伤心,这两天倒是小病了一场,爹您不用担心,回头儿媳请个大夫好好替她调养调养,相信过不几日就当好了。”
崔闾点头,望着小女儿道,“你也不必伤心,人各有命,你们兄妹缘浅,切勿过分伤情,况且你身边还有爹在,你大哥大嫂,还有你大姐姐,包括你女儿,都是你该珍惜重视的,逝者已逝,随他去吧!”
崔幼菱咬着唇,冲着老父亲曲膝行了一礼,声若蚊蝇,仔细听音调里还带着哭腔,“女儿……知道了,让爹担心,真是女儿的不孝,爹放心,女儿很快就会好的,一定会好起来的。”
却是半个字没提老二,绞紧手帕的指尖泛着青白,显是攒尽了力气,才没将心里的话冲口而出。
她才不是为二哥伤心,就他所做所为,不值得她掉半滴眼泪,真正让她伤心的,是连那人的丧仪,她都没资格前去,能代表主家去的,只有崔元逸这个少主,崔闾去已然是给了吴氏更大的尊荣,她若贸然去了,便没言语解释了。
崔幼菱忍着胸口的炸裂疼痛,直等到看不见父亲的马车后,才身子一晃,倒进了长姐的怀里,旁边崔元逸早起了狐疑,望了吴氏一眼,吴氏与两姐妹对视一下,无奈的跟着丈夫回了房,夫妻二人关起门来说了半日话,等门再打开时,只见崔元逸的脸上,多少带了些怅然。
好在她们还知道瞒着老父亲,若然叫爹知道了,可不得……唉!
崔闾在马车上低头沉思,旁边一直默不作声的太上皇低叹一声,“别懊恼了,都是命。”
他一愣,抬眼望去,却见太上皇一副了然之色。
崔幼菱以为自己遮掩的很成功,却不知自己这模样落在两个老狐狸眼里,真是处处破绽,打眼一瞧就给猜个八九不离十的。
崔闾顿了半晌,攸尔叹息,“是我耽误了他们。”
没料两个孩子这样长情,他不该当什么都不知道的,以为这是对吴方的宽容,不料却最终困住了两个。
仆奴觊觎家中姑娘,按理是该打死或撵出门的,他当不知道,以为是给了吴方自己想清楚的时间和机会,却不料,根子在自己女儿这边。
怪他就没懂过小女儿家藏的心思,一直撂手让她们母亲照应,只在成年时认真挑选夫家,自以为的这便是慈父之爱了。
太上皇在这方向也是抓瞎,在他的立场上,自然是认为爱情当弃门户之见的,可作为纯古人的崔闾来讲,门第身份比狗屁爱情更重,主仆敢乱情,那是坏了家风,定要死一个关一个的,他能容吴方跟在身边这么久,且仍待之亲厚,已经比许多大家长宽厚善良多了,如此,他又怎好将自己那套现代爱情理论,拿出来说与崔闾,再扎他心?
崔闾抹了把脸,将心里的懊悔压下,抬眼与太上皇对视道,“那帮沙匪是什么来路?怎么斩草除不了根?”
太上皇摊手,“他们成分很复杂,十年前我带人曾剿灭过一波,奈何隔不多久,就又会出现新匪占地盘,后来才知道,里面有西番国势力支撑,摆了一个相当于眼线般的,盘在和州那边,嗯,欲寻机侵犯吧!”
只大宁兵将悍勇,他们这哨所一直没起什么作用。
崔闾沉吟,半晌才道,“等几日,看朝堂那边有没有人借机参我。”
太上皇点头,若真有人冒头,那朝堂内部应当有人被西番国势力浸透了,顺藤摸瓜,其实于他们而言,是个借机清理朝堂的机会。
崔闾叹了口气,终于头一次给毕衡上了眼药,“老毕处事不行。”
第101章
回到衙署,一路迎着衙内属下们的同情慰绩目光,以及想安慰却又怕勾动他为人父的伤怀,不知如何言语,只能选择沉默揖礼后轻脚离开,欲给中年失子的府台大人一个安静允悲的环境,然后整个衙署静悄悄,连狱所那边日常审犯人的仗刑都省了,就怕喧闹嘈杂的响动,会引得府台大人心生郁怒,坏了本就不好的心情。
崔府白事,衙署这边由府经历董成功,和新府知事刘明俊作代表,二人吊唁后,先一步脚的回了州府这边,崔闾不在的这几日,诸事便压在了他二人头上,属实是半刻离不得岗。
崔闾抓大放小,很多事情他开个头,把着总体方向,具体执行就全交由下面人去做了,与当年严修的治府方式,属两个极端,如此一来,就把下面人忙嗨了,一边感动着上司的信任,一边承受着忙不能归家的重负。
痛并快乐着吧!
两人大概都没能料府台大人竟然这么快就回来了,常理来说,失子之痛没有个十天半月不能好,有更加受不得的,可能都得躺个把月,崔闾一副面容平静中,带着沉冷严肃气势的从门外进来,叫匆匆赶来的二人俱都心中忐忑,有猜大人可能要派人往和州去了。
崔二公子的遭遇,由跟队的商贾透露,目下在城中已经传开,孙氏不懂政治,但她有属于女人的危机感,在与公爹来往的信里,猜出了丈夫倒戈求官之事,有可能会连累到家里,于是,在回返的路途里,将由毕衡主导,诱哄西北长廊线上盐商来购盐之事,和盘托出,将丈夫是其投放出去的一颗棋子,却惨遭西北都统黄飞鹏将计就计,而毕衡并无能力能力挽狂澜,最终导致计策失败,倾销盐计也遭夭折之事,原原本本道出。
她看不出毕衡在官场上的考量,但作为从小受家学熏陶,对生意事上的了解,孙氏一将前后事宜串联上后,与同往的商贾们一样的,对毕衡此次失败的计划,给予了本质上的评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