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双(强推)(30)
当时她也想试试自己的武功进度,结果自然令人惊喜,要知几日之前,她还只是三流身手,如今内功却有了肉眼可见的增幅,可见玉胆的确非同凡响,假以时日,她必定能将玉胆内的能量悉数吸收,跻身一流高手的行列。
但留给秦妙语的时间已经不多,她虽然从乔仙与长孙手中逃脱,却仍是受了重伤,不得不继续藏在城中养伤,在凤霄从苏醒口中得到她三个藏匿地点时,她正好从那处本该最隐秘、除了苏醒无人得知的宅子后门出来,正打算冒险前往城门,扮作出城省亲的寡妇,与之前早已联系好的商队一道离开。
秦妙语早已决定好,假如这次能够成功逃脱,海阔天空,她不会再当什么高句丽的细作,也不会听命于任何人,她要堂堂正正,光明正大地活着,作为自己,叫秦妙语也好,叫别的名字也罢,总之不会再为别人而活,有了玉胆在手,连苏醒也无法再命令她,甚至反过来,她可以说服苏醒摆脱现在的一切,追随自己离开。
但她这样的打算,在看见一个男人站在后门不远处的树下望着她笑时,彻底破灭了。
那是一个极为俊美的男人。
秦妙语自忖见过不少市面,但像眼前英俊到这个地步的,她还是头一回见。
但这个男人带给她的感觉,并不是少女怀春的怦然心动,而是可怕与恐惧。
那是一种只有习武者面对强敌时,才能感知到的直觉。
天池玉胆提升了她的修为,同时也提升了她对危险的感应。
英俊男人笑吟吟道:“秦娘子,久闻其名,今日得见,果然天姿国色,不逊人间名花。”
秦妙语定了定神,也露出一个笑容:“不知阁下尊姓大名?”
男人道:“虽然你的名字很好听,不过我的名字比你好听多了。”
秦妙语还是头一回遇到男人与她这样说话的,对方看她的眼神有着欣赏,却完全不是那种对美色的赞同,仿佛自己在他面前,也只是一朵稍微好看的花。
“我叫凤霄。”她听见对方如是说道。
秦妙语心下一凛,由此带来的不是名字好听与否的感叹,而是对此人身份的警惕。
“原来是解剑府的郎君。”秦妙语极为知机,没等对方说出来意,她就先敛衽施礼,娓娓道来,“想必郎君已经找到苏醒,是苏醒将所有事情都告知您了吧?我手中的确有天池玉胆,也可将其完璧归赵,但我别无他求,只求郎君一件事。”
凤霄负手而立,悠悠道:“没有人可以与我讲条件。”
秦妙语苦笑:“郎君误会了,妙语的性命如今就在您手中,怎敢妄言条件?妙语只想告知郎君,当日在郊外,尉迟金乌和其他人的性命,都是苏醒所取,我只杀了那两名侍女,当时如果我不动手,苏醒也会杀了她们,如果我不拿了天池玉胆,那块玉胆,也早就被苏醒送往高句丽。”
凤霄头一回正眼打量对方。
他发现这个女人非常聪明,既不求自己饶她一命,也不求自己放她自由,反是陈述那天发生过的事情,想以情理动人,撇清关系。
想必她也早就发现凤霄并非为美色所惑之人,更不会轻易放她走,只能剑走偏锋,另辟蹊径。
凤霄:“高句丽人为何要玉胆?”
秦妙语并未迟疑隐瞒,想也不想就道:“我也不是很清楚,但听苏醒说过,高句丽王如今怪病缠身,药石罔医,恐怕与此有关。”
凤霄对她的痛快干脆很是满意,比起苏醒,这女人的确更加聪明,更加识时务,如果不是时运不济被同伙出卖,也许现在还真的已经让她蒙混出城,如鱼入大海。
“玉胆呢?”凤霄问道。
秦妙语从腰间解下绣囊,从中拿出一块玉石,小心翼翼,递向凤霄。
那玉石不过巴掌大小,周身晶莹剔透,其中一抹莹绿,在阳光下缓缓流动,如有生命。
在看到它之前,凤霄也许会觉得之前从琳琅阁拍下的玉石也是稀世美玉,但在看到这块玉胆之后,他立马就能分辨出高下。
眼前此物,才是真正的天池玉胆。
凤霄:“为何会如此小?”
秦妙语小心看了他一眼,斟酌道:“我听说此物有练功之效,用它试了一下。”
她也可以不说,但凤霄未必不知道,反正性命都捏在对方手里,不如彻底放开,实话实说。
秦妙语不知道自己的行为又在凤霄那里得到聪明的评价,她见对方始终不来接玉胆,还以为对方忌惮自己在玉胆上做了什么手脚,忙道:“凤郎君,妙语如刀俎之肉,绝不敢作什么小聪明小心机。”
凤霄嘴角抽搐了一下,最终还是用手接过玉胆。
玉胆入手的瞬间,他随即感觉一阵冰凉彻骨。
那是一种难以言喻的感觉,就像整个人忽然深入冰川之中,又没有感觉丝毫不适,反倒丝丝缕缕凉意从四肢百骸渗入心脏,灵台空明,如得神助。
但凤霄在那一刻,想到的却不是这块玉胆如何神奇,而是反正这块玉胆也要拿回去交差的,谁爱拿沾过尸体嘴里绿豆糕的玉胆,谁就去拿,反正他打死绝对不会再碰第二回。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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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7 章
乔仙赶回住处, 就发现佛耳根本没追踪到这里来, 立马意识到自己被凤霄耍了。
她想到崔不去还在凤霄那里, 又着急往回赶, 谁知一出门就遇上施施然回来的崔不去, 后面还跟着个鹰骑,手里提拎着一个人。
“这是佛耳的徒弟,被凤霄擒住了,你先收起来,回头佛耳来了还能派上用场。”崔不去道。
大活人被他说得像一件东西, 乔仙居然也面若寻常地应下来, 让人将佛耳的徒弟带走。
颂吉本已做好了严刑拷打一言不发视死如归的心理准备, 谁知对方根本问也不问, 就要把他拖走, 他反倒慌了起来, 用不熟练的汉语大喊大叫道:“你们要带我去哪里,我师父不会放过你们的!”
崔不去正想跨入里间的脚步蓦地停住,转到他面前来。
“你有与你师父联系的法子吧?”
颂吉闭口不言, 满脸倔强。
崔不去对乔仙道:“与他说说我们左月局的酷刑。”
“是。”乔仙面无表情道, “薄纱透月,即用一层层纸浸泡了水贴在你的脸上,让你无法呼吸, 最后窒息而亡。还有将你的手筋脚筋都挑断,浑身赤|裸丢入水牢之中,让几条饥饿交加的蟒蛇分食你的躯体, 你可以活生生看着自己的手脚慢慢被吃掉,直到它们吃光了你的肉,咬断你的喉咙为止,这叫百鸟朝凤。还有吉祥如意和八面玲珑,你喜欢哪种,我可以慢慢为你解释。”
颂吉的脸色已经白得快要透明了,浑身抖若筛糠。
他的汉话说得不是很好,听却是没问题的,这一刻,颂吉觉得中原人真是可怕极了,居然能将这些惨无人道的刑罚都冠上一个美妙动听的名字,那些什么吉祥如意和八面玲珑,他不用听也知道肯定是更为残酷恐怖的内容。
“你们到底想怎样!”连语气也泄露了他的色厉内荏。
乔仙:“你联系你师父,向他求救,让他过来。”
颂吉嘴硬道:“你们必是要杀他,我不会这么做的!”
崔不去:“我们不会杀他的,不过既然你不肯说,我们也有别的法子让他知道你在这里。”
他对乔仙道:“将人吊到竹楼上去。”
此处宅子旁边有一座竹楼,屋顶比旁边宅子还要高些,在上面足以俯瞰大半个六工城,如果颂吉被挂上去,想必佛耳很快就能知道。
乔仙应是,让人将颂吉带走,面露迟疑地问崔不去:“佛耳毕竟是突厥第一高手……”
她与长孙菩提联手,未必能将人拿下。
崔不去老神在在:“不要紧,到时候会有人来帮你们的。”
乔仙:“凤霄?”
崔不去颔首,忽而想起:“你从哪学来这么多刑罚?”
左月局是个侦查办案的地方,不是刑部大牢,别说什么八面玲珑吉祥如意了,就算是刑部大牢,也没这么些玩意儿。
乔仙有些尴尬:“我方才随口胡诌,只想吓唬他。”
崔不去咳嗽两声,欣慰道:“很好,这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功夫,大有我之风范,我原还怕你过于木讷不懂变通,只能欺负欺负裴惊蛰那种老实人,遇到凤霄就会吃亏。”
乔仙无语片刻:“您是不是胸口又闷了?正好属下请来大夫,已在厅里候着,您过去把个脉吧。”
崔不去原是走向前厅的脚步生生拐了个方向,乔仙甚至还听见他自言自语道:“我可想起来了,这手摸过尸体的,回来还没洗,得赶紧去净个手。”
乔仙:……
她上前拉住崔不去,不由分说把人往前厅拽。
“水和皂角我给您送去,您先前中了奈何香,余毒未清又在荒郊野外过夜,须得让大夫看看才行!”
乔仙平日里对崔不去言听计从,唯独此事上,却有自己的坚持。
因为她曾见过崔不去重病不起,咳至吐血的样子,在那之后,左月局上下都形成无言默契:有他们在,就绝不会让崔不去这个样子。
崔不去并不是个好脾性的人,此时却难得没有横眉冷目训斥下属,反倒选择闭嘴,任由乔仙将自己拽去前厅。
只是乔仙依旧忍不住开口:“去年……那件事,我不想再看见了。”
崔不去沉默片刻,道:“不会了。”
去年,崔不去因故大病一场,差点没命,把左月局所有人吓得够呛,副使之一的宋良辰更是严禁崔不去下榻,每日叫了大夫轮流守在榻前,以防他随时犯病。
谁知崔不去天生是个闲不下来的性子,一旦稍有好转,立马活蹦乱跳恨不能直接从京城蹦跶到天涯海角。这不,与阿波使者谈判的差事一下来,左月局所有人都面如黑锅,唯独崔不去自己兴高采烈,非是布下一个缜密庞大,长达两个月的棋局,把凤霄算进去不止,还差点把自己给算进去。
想及此,乔仙忍不住叹了口气,抓住崔不去的力道也更大了些。
“大夫若是开药,也不能不喝。”
崔不去嘴角抽搐:“我真没事了。”
乔仙:“那您围着前面那棵桂花树跑一圈吧,若是不咳嗽,就不必喝药。”
崔不去沉下脸色:“胡闹,本座什么身份,岂能由你这样摆布!”
两人四目相对,乔仙丝毫不让。
崔不去:……
“喝就喝!”他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乔仙嘴唇翘起。
这座宅子里的侍女都是临时雇来的短工,她们虽然身家清白,毕竟不是左月局的人,不明白崔不去与乔仙他们的相处之道,看见这一幕,只当乔仙对崔不去少女怀春,互生情愫,却不知在乔仙心中,崔不去的分量远不止于此。
对方于她,如师如父,如兄如友。
很多年前,她那时还不是现在这个样子,当时的她遭遇变故,遍体鳞伤,左目几近失明,躺在雪地里奄奄一息,想着就这么死去也好,天地间不多一个她,也不少一个她,是崔不去路过,顺手把她给带回去。
乔仙当然知道,自己那时对崔不去而言,不过是顺手捡回的一个麻烦,对方对她根本就不上心,但如果没有崔不去,也就没有现在的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