惹不起,超凶!(30)
“谢王爷。”江漓的目光无声地流去夜空之上,接连绽放的璀璨烟火映的那双明净澄澈的眸子溢彩流光。看的顾锦知内心重重一荡,当江漓目光回转过来之时,他竟有些惊慌失措的避开视线,慌神的望去远处。
江漓不疑有他,先退后一步,随即恭敬的下跪礼拜:“江漓给舒王殿下拜年。”
“诶。”这突如其来的举动可吓到了顾锦知,第一反应就是过去将人扶起来,第二反应则是拜年必须给红包,可那些金银钱财不过是些俗物,哪里配得上皎胜云间月,朝如明月光小漓儿呢!
顾锦知想来想去,焦头烂额,忽然眼前一亮,立马从怀中取出一枚玉坠递给江漓:“这是请大师开过光的宝贝,可保一世平安。本王自小带着,现在将它交于你,除了有大师开光,还有本王的赠福,双份平安,可不能丢啊!”
江漓愣了愣,正要开口拒绝,顾锦知已经将玉坠硬塞到了他手里:“本王给的,不许不收。”
江漓垂目看那通体碧绿无暇的玉坠,触手生温,当真是极品宝玉:“这护身保命之物,王爷岂可转手他人?”
“什么他人,根本是自己人。”顾锦知表情严肃,伸手握住江漓如那玉坠一般细腻温润的手,连同玉坠一起用力握住,开始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好了,现在这玉坠沾染了你的气息,已经证实认定你就是他的主人了。就算你现在将它还给我,人家也不会保佑我平安健康了。带块普普通通的玉坠在身上有什么用,坐立躺卧反倒硌得慌。”
江漓:“……”
这都什么歪理。
远处站着的郁台可是个机灵鬼,有江漓的开头,他立马逮到机会跑过去讨赏,膝盖一弯,跪的特遛,朝顾锦知磕了个头,大声叫道:“小的给舒王爷拜年了。”
贴身侍卫一开头,后面的丫鬟奴仆也趁机跑过来讨赏,哗啦啦的跪了一片,给舒王爷拜年的声音此起彼伏,连漫天绽放的烟花声都遮不住。
“可会挑时候哈。”顾锦知笑骂一声,从怀里掏出一些碎银子往人群里一丢:“红包不多,随便拿点吧。”
众人立马欢天喜地的争抢起来,一时间揪耳朵的,拽头发的,抬大腿的,拳打脚踢的,院子里乱七八糟,比菜市场还要热闹。当然,每个人都是玩玩闹闹,即便身怀武艺也不使,跟大家一起笨手笨脚的撕扯闹腾,欢笑声填了满院。
郁台抢到二两碎银就退出战圈,无意间瞧见远处屋顶上坐着的清烟,不免觉得他孤独一人少了温情,便使了轻功跃了上去,几步走到清烟身边,坐下。
“怎么在这里吹风?”郁台将碎银子装入钱袋:“你不下去抢点儿,多有意思啊!”
清烟回头看了他一眼,没说话。
郁台这才恍然意识到,这种欢乐撕闹的一幕根本不可能发生在清烟身上。他是江漓的人,这三年跟着江漓相依为命,必然吃了不少苦头。看江漓的变化就不难猜出,清烟绝对不是一个可以嘻嘻哈哈玩玩闹闹的快乐之人。
“我已经很久没见过我家公子这么开心了。”清烟望着下方乱作一团的丫鬟仆人,以及那站在廊下的一红一蓝二人。
“开心?”郁台诧异的眨眨眼睛,看看下方江漓,再看看一脸认真的清烟:“江公子开心吗?”
“开不开心并不一定要表现在脸上。”清烟面带感慨的说道:“公子面上无喜,心中有喜,这难道不是开心吗?”
郁台以为自己听岔了什么:“你能看出江公子开心?”
清烟面色平平的反问道:“你不也能看出你家王爷开不开心吗?”
郁台无言以对,是的,跟在王爷身边近二十年,当然了解。这就好比最了解皇帝的不是后宫任何的嫔妃,而是一天十几个时辰陪伴在侧的总管大太监。
气氛有些僵硬,郁台一边没事惦着钱袋玩儿,一边试图找话题缓解气氛:“清烟呐,你以前跟江公子在湘雪阁是怎么过年的?”
清烟的神色僵了一下,“我跟公子……不过年,也不过节。”
郁台瞬间察觉到自己说错话了,一时不知该如何是好。
江家被灭门,死的死亡的亡,仅剩下江公子跟随从两个人在世,家都没了,谈何过年过节,又哪来的阖家团圆。
作者有话要说:
上联:自古红蓝出CP。
第35章 一眼万年
“那个……”郁台不知是该开口安慰清烟两句,还是为自己吃多了酒胡说八道而道歉,想来想去,一盏茶的功夫过去了。这时候再说就有些唐突和生硬,索性闭了嘴,换了副友善的面孔道:“以后江公子留在王府,你也得跟着一块在王府,王府里可热闹了。逢年过节都会办置,以后再不会觉得冷清了。”
清烟听在耳里,并未受到郁台暖话的感动,他只是目光悠远的望着下方江漓。
郁台还在努力找话说:“看模样,你倒与我差不多大,还请问今年贵庚?”
清烟这回没有保持沉默,淡淡回了句:“过了今夜,便到弱冠了。”
“这么说,你倒是比我还小几岁了?”郁台好像发现了什么稀有秘宝一般惊跳起来,神采飞扬的说:“我今年二十有三,也算是你的大哥了。”
郁台的一双杏眼翻了翻,大言不惭的道:“有什么心烦的事不方便跟你家公子说的,尽管来找我,以后就由我罩着你吧!”
清烟莫名想起两个时辰前郁台从树上摔下来的糗样,想着想着竟觉得有点逗,情不自禁的露出一抹淡淡的浅笑。
这一笑看的郁台可是心花怒放,自以为是的就拍着胸脯保证道:“以后就由本人,舒王殿下身边第一护卫,郁台郁大哥来保护你了,就这么定了!”
保护?拽着我跟你一起从树上往下掉吗?
清烟也懒得挖苦他,让他自娱自乐算了。仰头望去天空,那最后一朵灿烂烟花绽放,洒下无数熠熠生辉的金粉。下方在院子里打打闹闹抢银子的下人们也消停了,有的回屋里数钱,有的回岗位上做事,也有的张罗着利用这难得的休假玩些七巧板,九连环,丢个沙包堆个雪人什么的。
江漓和顾锦知回了屋里,耳边传来院外阵阵欢声笑语。江漓听得有些出神,恍然间,昔年在江府的过往浮现脑海。每次除夕,一家人围坐在一起守岁。父亲很顾家,就算在忙也会在除夕前尽全力赶回来的,他同母亲在暖阁中闲话家常,而江漓便在院子里跟丫鬟仆人打成一片,顺便去抓那只满嘴跑舌头的死鸟。
“公子睡,公子呆,公子是睡呆。”
江漓:“……”
顾锦知:“??”
气氛一瞬间变得莫名尴尬,顾锦知下意识看去院外那只飞来飞去叽叽喳喳不停的鹦鹉,有点懵,仔细一想方才鹦鹉说的话,顿时忍俊不禁,呵呵低笑起来:“不是,花生这是说什么呢?睡,睡呆?什么意思?”
“除了睡觉就是发呆。”江漓面无表情的端起一杯酒:“睡呆,它的名字。”
顾锦知差点爆笑,若不是顾忌他身为舒亲王要保持端庄持重的气质,他只怕要全然不顾形象的满地打滚了。
看他如此模样,江漓有些啼笑皆非。
有那么好笑吗?
顾锦知捂着酸疼不已的肚子大喘气,稍微平息了一会儿才问道:“你养它多久了?”
江漓算了下:“七八年。”
“难怪它跟你这么亲。”顾锦知满脸笑意,清明的嗓音朝外喊了声:“睡呆,说句吉祥话来听听,长公主应该教过你吧?”
睡呆振翅高飞,以一种优雅姿态的落在屋檐下挂着的红灯笼上,尖着嗓子高歌道:“公子是个大笨蛋,大笨蛋。公子又闯祸了,闯祸了……”
顾锦知:“……”
江漓忍俊不禁,唇角勾起浅淡的弧度:“睡呆嘴里吐不出象牙,殿下越是理它,它越得意。”
这抹惠风和熙的浅笑看的顾锦知心念微颤,心跳莫名加快了许多,他略有惊慌的端起酒杯轻啄一口,却跟着了魔似的,脑海中不住的回放方才江漓的那抹笑意。
“过了年,小漓儿也十八岁了。”顾锦知随口一感慨,突然想到什么,忍不住问:“本王还未曾问过你的生辰是几日?”
江漓迎上顾锦知真切的眸光,回答道:“农历二十四节气的十月中气。”
顾锦知忙算了一下,惊奇道:“可是“小雪”那天?”
江漓点头,顾锦知显得很是兴奋,墨玉般的眼瞳中闪烁着灿丽的光彩。他一口气将杯中剩余的酒水喝了,起身,露出孩子般天真无邪的笑意:“漓儿饿不饿,饺子应该正在煮着,本王亲自去伙房瞧瞧。”
顾锦知说完便跑走了。
桌上放着顾锦知从宫中带出的精致点心,一小盘金丝燕窝糕,一小碟如意合欢酥。口感甜而不腻,香软酥脆,江漓又吃了一块,腹中已有五分饱足。香几上放着的烛火弹跳飞跃,江漓便拿了剪刀轻轻减去烛心。院外的玩闹声不绝于耳,处处洋溢着新年除夕的温情暖意。
而在那片笑语晏晏声中,突然夹杂了一道煞风景的刺耳尖叫。
“公子睡,公子呆,公子是睡呆!”
江漓听了那么一耳朵,面上云淡风轻,无动于衷。他早已不是年少儿时那贪玩享乐,不蒸馒头争口气的性子了。不过人家睡呆显然不乐意了,本以为叫着几嗓子就能让人来追它,没错,它就是贱皮子。给点阳光就灿烂,不给阳光就捣乱。
一嗓子不成,那就两嗓子。它重整旗鼓,高声嚷嚷道:“公子是个大笨蛋,早晚要玩完。睡呆是好鸟,公子是坏鸟,睡呆是好蛋,公子是坏蛋。”
剪刀被轻轻的放在香几上,只见那荧荧烛光突然抽动一下,那一抹蓝影快如流光飞电。睡呆感觉情况不妙,正想振翅逃跑,小小的身子却早已落入那只白净如玉的手中。睡呆吓得浑身炸毛,挣扎再挣扎,一个劲儿的子哇乱叫。
江漓在刹那间闪出屋子,又在转瞬间现身院子,一切都是那般风清皎月,云淡怡然,墨发如绸,蓝衣纷飞。唯一与先前不同的是,他手中多了一只张牙舞爪不成,干脆装死的活物。
“我记得你最爱吃榛子。”江漓修长的手指戳了下睡呆毛茸茸的脑袋瓜:“未来三年,你是吃不到了。”
“……”睡呆的内心是崩溃的。
江漓冷酷无情,一手掐着睡呆的脖子往屋里走,回到二楼,将这只死鸟放回笼子。不晓得是被江漓掐的久了有些缺氧还是如何,它身体暖棉棉的,意识迷糊糊的,无精打采的往杆上一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