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有人把自己的疑惑问出口，其他醒过来的人也纷纷把视线投向了安予年。
　　安予年也想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他想了想，就把地上被他捆住的那个修士拉了下来，然后解除了禁言，让他可以回答自己的问题：“你们布置这个祭祀阵法，是想用大家祭祀什么？”
　　那个年轻人在安予年把教堂冻住的那一刻就知道他们失败了，现在直面自己的同伴被冻、阵法被毁的模样，他脸上也没有浮现意外的表情。
　　他只是打量了一圈那些虚弱的人，最后视线落在安予年身上，满怀恶意地笑了起来：“祭祀什么？还能祭祀什么，当然是用他们祭天啊！”


第77章
　　安予年看着他满怀恶意的眼神, 无用多想都知道他的祭天不是怀了好意的祭天。
　　果不其然, 没一会，那个年轻人就补充道：“根据我们门派的推断，凤凰应该也参与布置了五千年前的天地大阵。而他没死, 其他人和妖都死了，是因为天地大阵形成后, 天地间重新太平, 刚好与凤凰的能力相契。换句话说, 这就是天地给他的反馈。
　　“所以，我们估摸着，既然天地那么钟爱他这种瑞兽，那么如果有人把他残忍杀死说不定会引来天地的震怒。
　　“不过凤凰的力量太强, 那只千年道行的犬妖都拿他没办法，我们更拿不会蠢到去动他，所以退而求其次, 选了这些人。”
　　安予年看他用浑不在意的态度把这些话说出来, 不由得皱起了眉：“你到底把人命当成什么了？”
　　那个年轻人哈哈大笑, 感觉自己听到了一个特别愚蠢的问题：“我还能把人命当什么，当然是当成工具啊，不然呢？”
　　安予年听得心头火起, 还没来得及开口反驳, 那个年轻人就继续说道：“至于这是干什么的工具，就是引起天地震怒的工具吧！说不定我们拿他们来祭天，也会引得天地震怒, 让这个世界像六千年前一样天灾不断，所有生灵都迎来灭顶之灾呢！怎么样，很有趣对吧？”
　　听着这话，安予年感觉这群人简直疯了：“我们姑且不论你们的目的有多么的丧心病狂，我们只谈你们的想法。你们杀死他们，能造成天灾重现的可能性微乎其微，更大的可能性是他们无辜惨死，而你们根本达不到你们的目的。”
　　那个年轻人完全没有计划被否定的惶恐，反而无所谓地回道：“我们知道啊，就是试试呗！反正能带来天灾我们就赚了，不能带来天灾，那死这几个人，也没什么。”
　　安予年本来是想让他明白他们的所作所为根本毫无意义，结果自己的目的没达到，反而被这人的言论恶心得够呛。
　　他感觉自己就不该问这个问题，不仅恶心自己，更重要的是，恶心那些受害者。
　　那个年轻人看安予年脸色变了，笑容顿时灿烂起来。
　　他见对方想动手指，便在他禁言自己之前，连珠炮似的抛出了一段话：“你以为我们这种人是少数吗？你以为只有我们觉得这个维持着虚伪的和平的世界恶心吗？修士看不起普通人，普通人憎恨修士，这才是真正的世界，你们不会自欺欺人到真的相信所有生命在经历了这场变故之后还能和睦共处吧？你们做这些无用功，有意思吗？”
　　安予年最后还是没有禁言他，只是隔绝了他的声音，让最后的那段话只落入自己和逄祈的耳朵里。
　　他不得不承认，对方这最后一段话也许是对的，像他们那样的人有很多，互相看不顺眼的人也有很多，期盼所有生命和睦共处更是奢望。
　　可是……
　　“即使如此，这也不是你做出这一切的理由。”安予年没有否定那个年轻人的最后一段话，但他也不会承认对方的所作所为是对的。
　　他抬头看着那个年轻人，语气里没有丝毫的动摇：“还有，哪怕未来会变得一团糟，也不代表我就能放纵自己。我做的一切，不需要别人觉得有没有意义，我自己觉得有意义就够了。”
　　安予年说完，不等他回答，彻底禁言了他，一边禁言一边嘀咕：“怎么废话那么多。我才不给你再洗脑别人的机会，憋死你。”
　　逄祈本来担心他的情绪会受到影响，但听到他最后的碎碎念之后，逄祈的心就放了下来，换成了若有若无的笑意。
　　越了解安予年，他就越觉得这个人又强大又可爱——强大得让人尊敬，可爱得让人心动。
　　安予年不知道逄祈因为自己那段话笑了起来，他嘀咕完之后，就没有再搭理那些嫌疑人，而是一边查看那些受害者的伤势，一边和救护车上的医生沟通。
　　因为毁灭阵法毁灭得及时，也因为安予年急救措施得当，这些人送到医院之后，都陆续清醒了过来，不到一天的功夫，安予年就接到江城特办处的电话，告诉他所有人都脱离了危险。
　　接到这通电话的时候，安予年和逄祈正在特办处总部，向贺评书了解最近各地的异动情况。
　　按照安予年一开始的计划，这个时候他应该在医院照顾何祝，谁知昨天一到医院，何祝就看到自己的心上人来探病，马上把安予年赶走了，让他不要破坏他们的四人世界。
　　是的，四“人”世界，两人两妖，完全没有毛病。
　　安予年知道这确实是一方面的原因，更重要的原因是何祝想让他休息，便领了对方的情，一个瞬移回了家，休息大半天之后，才去龙城找了贺评书。
　　贺评书听完他们的来意，没有半个字的推脱，直接领着他们到了自己的办公室，然后在电脑上操作了一波，占据整面墙的屏幕上，就出现了整个国家的地图。
　　“收到海城特办处汇报的那两个网页的情况之后，我们就联合警方，重新梳理了一下末日以来，修士、妖怪、普通人之间因为嫉恨和高傲发生的种种事件，做了这个动态视频，然后我们发现，随着时间的推移，这类事件不仅没有减少，反而有愈演愈烈的趋势。”
　　贺评书说着，就点了一下鼠标。
　　只见地图上开始出现红点，每隔三秒，地图上的红点就会消失，出现新的红点。
　　安予年看着那些红点，眉头不自觉皱了起来。
　　如果他看得没错，每三秒亮起的红点代表的就是每周各地发生的这类事件，从这份地图上可以清晰看出，和半年前相比，现在每周发生的事件，至少是之前的四倍。
　　特办处总部之前当然也有在统计这类事件，不过他们以前统计的是大案，并没有把小的摩擦冲突也算上去。
　　最近把小的摩擦冲突算上去之后，他们才发现，不同群体之间的冲突数量和仇恨程度远远超乎了自己的想象。
　　贺评书看安予年已经看懂了刚才那个动态视频，就把它关闭，换了另一个视频。
　　这回的视频是录制，录制的地点是一所小学。
　　安予年看着视频里的小孩子从口角升级为推搡，听着他们用孩童脆生生的声音喊着“我们跟你不是一种人，我妈妈说你这种人和妖怪一样”，一时间不知道该有什么反应才好。
　　对于那些成年人，他可以觉得他们无风三尺浪没事找事，他可以对他们冷笑嘲讽，可是对着这些孩子，他却没办法采取同样的方式。
　　逄祈看他半天没有说话，安抚的拍了拍他的手臂，自己出声问了：“这种情况多见吗？”
　　贺评书先是摇了摇头，然后点了点头：“现在这种情况还不多见，但是再过不久，估计就多见了。
　　“再有就是，虽然这些情况在小学里不多见，但是在日常生活中还挺多见的。就是生活中那种没有冲突，成年人能够假装没听到的那种随口嘲讽。”
　　贺评书话音未落，内线就响了起来。
　　他对两人道了歉，然后迅速接通了电话。
　　也不知道对面说了什么，他揉了揉额头，回了句“知道了”就挂断了电话。
　　“刚接到消息，龙城有一所大学外面的大排档里，发生了群体斗殴事件。斗殴的双方，又是刚刚步入修行之路的修士和普通人。”
　　这种级别的事情，并不需要特办处管，更遑论安予年。但想到他们正在讨论的事，安予年还是和逄祈一起跟着去现场收集资料的特办处人员，一起出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