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父肯定在暗恋我(42)

　　也就是说，毕冬身上那个封印，毕清寒在设立之初便有意识的与之建立了联系，一旦毕冬有什么异样，毕清寒便能察觉到。
　　“师叔怎么说的？为什么没有直接把人带过来？”杨舟问道。
　　羽人道：“毕冬的哥哥带了许多人在凌烽山，焱寂真人并未告诉他们毕冬的下落，只说让我代为传个讯。”
　　言下之意，毕清寒似乎不大友好？
　　焱寂大概是不想给无为谷惹来不必要的麻烦，所以才没把人支到这儿来。这倒也不奇怪，焱寂是见过毕冬那封印的，虽然他当时未多说什么，但是多少也该有些察觉才是。
　　“你徒弟这个哥哥……”谷主欲言又止，事到如今由不得他不多想。
　　杨舟却道：“无论如何，人总是要见的。”
　　“也对，毕竟他是唯一的希望。”谷主道：“你想好怎么和你徒弟说了？”
　　“他自幼与兄长相依为命，我空口无凭，他未必会信我。而且，我尚未见过对方，也不能仅凭自己的猜测，就断定对方对冬儿有什么企图，那毕竟是他的亲哥哥。”杨舟道。
　　既然如此，一切只能等见了人再说。
　　“我陪你们一起去凌烽山吧。”谷主道。
　　杨舟一怔：“师叔不想让你扯进来，你又何苦非要走这一趟。”
　　“不出意外的话，若这个毕清寒没什么问题，你这徒弟恐怕就要被哥哥带走了。我对他的体质为何会变成这样，一直很好奇，这一趟就当是长见识，与其他人无关。”谷主此地无银的道。
　　杨舟闻言便未再阻止，两人当即订好了出发的行程。
　　此后，杨舟心里却一直想着谷主方才的话。
　　若无意外，毕冬就要跟着毕清寒走了？
　　他与少年相识之时，毕冬刚刚失去庇护，所以才会有了他们之间这段缘分。如今毕冬和毕清寒即将兄弟重逢，少年再也不是无家可归的孩子了，若再这么跟着自己，就算少年自己愿意，人家哥哥还未必愿意呢。
　　杨舟心事重重的去了药田，毕冬正和鲛人一起帮着谷中的弟子晾晒药材。
　　自从谷主对他们的态度改观之后，毕冬他们便在这谷中自在了许多，时常与谷中的弟子和精怪们打成一片。尤其是先前那巨虎，与毕冬颇为投缘，鲛人他们似乎也都交到了新的朋友，倒是惬意的很。
　　望着眼前的少年，杨舟心中不禁感慨，若是能一直待在此地倒也不错。
　　只是不知毕冬心中向往的生活是什么样的，他似乎从来都没有好好问过这个问题。
　　“师父！”少年远远的看见杨舟便一路小跑着过来了。
　　“脸都晒红了。”杨舟伸手拭去了少年额头的细汗。
　　毕冬心情似乎不错，拉着杨舟道：“师父，我和大虎兄他们一起在药田里种了药材，大虎兄说三个月之后就能收了，你要不要来看看？”
　　三个月……算起来倒也不长，可谁又能知道这短短的三月会发生多少事情。
　　“冬儿……”杨舟突然开口道：“你将来若是找到了你哥哥，会跟他回家吗？”
　　毕冬闻言一愣，问道：“师父，你怎么突然问我这个？是不是有我哥的消息了？”
　　杨舟轻轻叹了口气，少年却惊喜不已，压根未曾留意到杨舟的失落。
　　毕冬道：“这么久没见，倒是真有些想他呢。”
　　杨舟点了点头道：“你哥到了凌烽山去找你，如今还等在那里，后天咱们便启程去见他。”
　　“我哥怎么找到凌烽山的？他还好吧？这些日子他都去哪儿了？”毕冬激动的有些语无伦次道：“我还以为再也找不到他了呢，没想到他竟能找到我。”
　　望着眼前的少年，杨舟勉强笑了笑，隐去了心底的失落和忐忑。少年许久没这么兴奋过了，不一会儿功夫就将自己要和哥哥重逢的事儿在谷中传了个遍。
　　杨舟则矛盾不已，一方面找到毕清寒意味着毕冬有救了，可同时他也有可能会就此失去这个少年。两人日日待在一处倒未觉出什么，如今骤然面对可能到来的分离，杨舟心里却比自己想象中更加不舍。
　　羽人肩上照例托着银乌，走到杨舟面前道：“你就这么让他跟他哥走了？”
　　“凌烽派也没了，我让他留下又能做什么呢？”杨舟道。
　　羽人闻言有些语塞，倒是银乌开口道：“就你这样，活该跟你师父一样，孤独终老。”
　　“我……”杨舟开口想反驳，银乌却忽闪着翅膀飞走了。
　　羽人目光一直落在银乌身上，半晌后才开口道：“你心里早有打算把？”
　　杨舟闻言道：“我总觉得冬儿这个哥哥并不简单，所以不瞒你说，我更希望冬儿能留在我的身边。”或者说，无论毕清寒如何，归根结底杨舟都希望毕冬能留在自己身边。
　　即便没有毕清寒突然出现，杨舟也早已知晓了自己内心对少年的想法，他不是懵懂无知的少年，经历三番五次的生死，他不至于连自己的心思都觉察不到。
　　可毕冬不一样，若没有旁人提醒，只怕那少年再过个几年也未必会往那处去想。
　　杨舟更怕的是，少年的确往那处去想了，可想的人压根不是杨舟。这世上的情/爱本就玄妙的很，谁也不敢奢望自己有那么好的运气，你喜欢的人正好也喜欢你。
　　“那你问过他的意见了吗？”羽人道。
　　“我怕他……”杨舟欲言又止。
　　他怕毕冬不愿意。
　　若是毕冬不愿意，纵然他再多的心思和不舍，也都是枉然。

    
第51章 1.18更新
　　51
　　少年因为快要见到哥哥而兴奋了整整一天, 大概是精力发泄的狠了, 天刚擦黑就睡了。不过因为睡得太早, 尚未到半夜少年便醒了, 这么一醒就无论如何也睡不着了。
　　“师父……”少年躺在榻上，朝着杨舟睡榻的方向小声叫了一句。
　　黑暗中, 杨舟毫无回应, 少年又睁着眼睛躺了片刻，越躺越精神, 索性便起来了。
　　因为屋里过于黑暗，他此前还以为杨舟是睡着了，待他起身后才发觉，杨舟根本就不在床上, 而床上的被褥也是没动过的痕迹，显然杨舟今夜未曾回来过。
　　大半夜的不睡觉，师父会去哪儿？
　　少年心中不解，便披上外袍出了屋子。
　　外头月光正好，毕冬远远的就看到了不远处那个熟悉的背影，杨舟独自一人立在空旷的夜色中，背影看上去有些落寞。
　　少年这会儿冷静了许多，骤然便想到了白天杨舟问过自己的话, 对方问他若是找到了哥哥会不会跟着哥哥离开。这个问题毕冬倒是真没想过, 平心而论，他与哥哥十六年的兄弟情义自然是深厚无比的，可情义这种东西, 有无法用时间来衡量。
　　他与杨舟虽然相识的时间加起来还不足一年，可两人数次同生共死，其中的意义旁人无从知晓，少年心中却是都记着呢。
　　“师父，你怎么不回去睡觉？”少年快步上前，走到杨舟身畔立着，顺着对方的目光看向远处，发觉前方并没有什么值得一看的景色。
　　杨舟并没有转头看他，只开口道：“怎么出来了？”
　　“我睡醒了看你不在，就出来找找你。”毕冬道。
　　两人向来同住惯了，早已在不知不觉中对彼此建立起了某种依赖，平日里倒是不觉得怎样，可一到了独身一人的时候，便总也忍不住会去找寻对方的下落。
　　“等你见到了你哥哥，总不能还每天和我睡在一起吧。”杨舟道。
　　“那又怎么样，我哥总不至于还管我跟谁睡觉吧。”毕冬道。
　　杨舟闻言沉默了片刻，开口道：“若你哥哥要带你离开……”
　　少年闻言面上略过一丝茫然，下意识的开口道：“我会……我会时常来看你的。”
　　时常来看你！
　　这时临别之时人们彼此安慰的言语。
　　杨舟闻言什么也没说，转身朝着屋内的方向走去，少年忙快步跟上，开口道：“师父你是不是不高兴了？其实我可以跟我哥商量商量，我毕竟是凌烽派的弟子，即便凌烽派不在了，你也还是我师父，我……”
　　走在前头的杨舟突然顿住脚步，毕冬一个猝不及防结结实实撞到了对方身上。杨舟转身扶住有些踉跄的少年，一双手牢牢落在毕冬肩上，他双目在月光之下看不清情绪，但毕冬那一刻却仿佛与他心有灵犀一般。
　　少年感觉到了杨舟的忐忑和破釜沉舟一般的决心。
　　“冬儿，你有没有想过，若你我不是师徒，你是否还会这般与我亲近？”杨舟问道。
　　“不是师徒？可你我就是师徒啊。”少年道。
　　杨舟深吸了一口气道：“冬儿，若你哥哥永远都不来找你……我是说，若你没有别的去处，你愿意一直跟着我吗？”
　　“当然，我还怕你会嫌我烦，有一天不要我了呢。”少年道。
　　“若是我说，我对你……不止有师徒情分，你会如何看我？”杨舟道。
　　少年闻言一怔，骤然想起了那日银乌说过的话，银乌说杨舟对他有非分之想。虽然“非分之想”这个词儿用的不大准确，但少年又不是全然无知，不会不知道这其中的含义。
　　“师父对我……还能有什么别的情分？”少年开口问道。
　　“我……我想一直照顾你，保护你。”杨舟道。
　　毕冬闻言沉默了片刻，隐约感觉到了杨舟要说的话究竟是什么意思，他此前虽然因为银乌的提醒也想过此事，但想过和成真到底不是一码事。他甚至不能判断自己此刻的心情究竟是期待更多，还是茫然更多。
　　“我突然……有点困了……”少年挠了挠头，转身朝屋内行去。
　　杨舟却突然伸手拉住了少年的手腕，他手掌的温度有些灼人，少年被他这么一握竟有些想要挣开的冲动，只觉得手腕都快被烧着了。
　　“我知道你的心思未必如我所愿，可我还是要告诉你。”杨舟拉着少年转过身与自己相对，而后略微俯身望着少年的双眼道：“我心中对你……思慕已久。”
　　这句话出口，杨舟顿觉心中某个晦暗已久的角落，一瞬间亮了起来。他从来都没有想过，将自己隐藏的心事宣之于口，会是这样的感觉，仿佛那一刻两人头顶的月亮都越发明亮了几分。
　　他此前总是瞻前顾后，忐忑惶然，真正说出口之后反倒释然了许多。
　　无论少年如何答复，于他而言都是他要承受的结果。
　　“师父……你别这么看着我。”少年被杨舟灼灼的目光看得有些心跳加速，几次想要挣开对方的手都未能如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