伤心男人和死鬼老婆(3)
杨何寒的精神更加恍惚,在工作时间装成正常人已经耗尽了他全部力气,让他没法再进行任何多余的社交。
有时他会怨恨抛下他独留人世的苏笑央。
但他更恨自己。
余晖快散尽时,他在阳台上抽了最后一根烟,沉默地丈量着从阳台到楼底的距离。
他想,等烟卷烧完,一切就可以结束了。
可烟才烧到一半,杨何寒突然听到客厅里传出来了欢快的乐曲声。本该关着的电视机突然亮了起来,自动播放起了一部曾经大热过的喜剧片。
他记得苏笑央在病床上跟他提过两次这部电影,还说要在出院那天跟他去电影院约会。
“老夫老妻也要约会的,”苏笑央跟他勾尾指做约定,很认真地说,“我要让你保持对我的新鲜感,要你永远最喜欢我。”
过了会,苏笑央想了想,把枕头下一个小小的祈福袋塞到了他掌心里,亲了亲他红着的眼睛,笑着说:“算啦,你只要在我活着的时候喜欢我就够了,之后勉强允许你喜欢别人。”
第29章
杨何寒快要疯掉了。
没人了解那快要把他压垮的悲伤和思念。
他没有摘下婚戒,公文包上还挂着苏笑央给他画的苦瓜。家里的东西都还是成对的,洗漱时他能看到苏笑央的牙刷杯子,出门时看到鞋柜里苏笑央比他小一号的拖鞋,卧室里的双人床上也还是两个枕头。
要是疯掉就能见到苏笑央,那对杨何寒来说,变成疯子也不赖吧。
第30章 (*驱鬼师视角)
人死后会变成鬼。
在我看来,鬼实际上是“缝隙里的灵体”。
死后一段时间,灵体仍与现世存在联系。但等力量耗尽时,它就会忘却今生的一切事,走上往生之路。
不同灵体的力量来源不同,最常见的是供奉和执念。
因执念留下的灵也分很多种。
有些灵心愿未了,不甘离开现世。要是控制不住自己的执念,灵就会渐渐被欲望吞噬,变成“恶鬼”骚扰人类。我之前处理的多数都是异化的灵,很难跟它们沟通,只能用符文暴力驱逐。
也有被亲人、朋友或者爱人的强烈思念挽留在人世的灵。
有些灵会因此化为守护灵,默默地陪伴在对方身边,带来福气,抵挡灾祸。直到思念的力量不再强烈时,它们才会安心离去。
“我懂了!”苏笑央蹲在旁边看我摆阵,左手握拳敲在右手的掌心里,恍然大悟道,“原来我是他的守护灵啊!”
我看了他一眼,说:“也不完全是。”
苏笑央眨眨眼,问我为什么。
“守护灵虽说一直陪在守护对象身旁,但只在特定时候出现,平时用阴阳眼也看不到。”我把朱砂撒在画的阵边,耐心跟他解释,“你只能在这个空间活动,或许是因为这是你最挂念的地方,又或许是因为杨先生在这里供奉你。”
苏笑央想了会,高兴地说:“那他去别的地方给我上香,我就能出去了吗?”
“可以试试。”我说,“不过得等我画完这个阵,让你们先见上面。”
为了让杨何寒见到他老婆,我回去苦心研究了好一阵子,终于找到一个办法。
首先,我要找到他们的“结”。
有个传统说法是,互相牵挂的人之间能有心灵感应。
我认为这种感应来自于“结”的作用。
他们对彼此的执念缠绕成结,执念越强,结也越牢靠。
“我可没什么执念,也不想绑架他一辈子为我守寡。”苏笑央飘在半空,翘着二郎腿,斜着眼睛看我画符,说,“我还很大方地给了他一个祈福袋,让他在我死后找第二春。”
我抬头看他,说:“真的吗?”
苏笑央说:“感人吧!”
我说:“好感人。”
第31章
我出去跟杨何寒说摆阵还缺点东西,顺利要到了苏笑央给他的祈福袋。
虽说还没征得苏笑央的同意,偷看他秘密有点不太礼貌,但我还是拿出了祈福袋里那张纸条,想知道他到底许了什么愿望。
我这不是八卦,是工作需要!
我在楼道里屏着呼吸打开纸条。
上边没有任何祝福,只有用娟秀的小字写下的相当恶毒的诅咒:“杨何寒,我才不准你喜欢别人!就算你看到纸条时我已经死翘翘了,你也只准对着我的遗照硬!”
第32章
苏笑央简直把“口是心非”这个词展现得淋漓尽致。
他只字不提自己的执念,每回我想跟他深聊,都会被他打着哈哈敷衍过去。
起初我以为他比他老公好交流得多,现在发现他才是真正的闷葫芦,满嘴跑火车,可所有心里话都憋着不说。
他说杨何寒爱他爱得要死,自私地让他没法往生,只能日复一日地在这徘徊。
第33章
杨何寒把空烟盒扔到了垃圾桶里,手肘撑着天台的栏杆,抬眼望着灰蒙蒙的天空,脸上难得露出了笑容,说:“我是爱他爱得要死。”
他的“要死”不是形容,而是行为。
杨何寒卷起袖子时,我眼角余光瞥见了他手腕上几道暗色的疤痕。
他注意到了我的视线,跟我说:“可苏笑央总在我想死时弄出动静阻拦我,我意识到他还在这,会看到我难堪的死相,不得不再活一段时间。”
说着,他的手指不安地敲击着栏杆,又习惯性想在口袋里摸烟,过了会,才想起最后一根刚刚在楼道里抽完了。
他说他从小就习惯保护苏笑央,最开始母亲要求,后来则成了一种本能。
和苏笑央谈恋爱,就像手里握住了一把迟早会流干净的细沙,在开始的第一天,他就预知到了分别。可他是个愚蠢的赌徒,把所有筹码都推到了输率最大的一边,没有给自己留下任何退路。
“是我咎由自取。”杨何寒说,“都是我自找的痛苦。”
第34章
白天正常人见鬼可能性很低,得等天色完全暗下来才能开阵。
阳阵里摆了杨何寒的一小碟血,从他无名指上取下的婚戒,和几滴思念的眼泪。
阴阵里则是中学时苏笑央写给杨何寒的情书,一个藏着“大方祝福”的祈福袋,他留下的衣物,还有他们的合照相册。
我很少摆阴阳阵。
人鬼已是殊途,其实不该再强求。
可杨先生愿意出钱,在我反复强调后果后,他还坚持要拿阳寿养鬼。
我这种做服务业的,当然要尽力满足顾客需求。
第35章 (*正常视角)
驱鬼师说要想见鬼,三分靠作法,七分靠缘分,交代了几句话后,摆完阵留下个小香炉就走了。
天已经完全黑了,客厅里没开灯,只靠阵旁点的五根红烛照亮法阵。杨何寒一动不动地守在阴阳阵旁,苏笑央在他头上乱飘,打了好几个哈欠,都快无聊得睡着时,他才站起身,似乎要去浴室洗澡。
拿完衣服后,杨何寒又回到了客厅里,把驱鬼师放在阵中的小香炉拿了起来,盯着那徐徐升起的白烟看了会,低声喃喃道:“央央,我信这种事,你会笑我傻吗?”
在医院治不好,他又花了很多钱去给苏笑央找各种偏方,什么都信,也试过求神拜佛,能用的方法都用了,可结果还是一样。
苏笑央死了,他又开始相信世上有鬼。
第36章
苏笑央跟在杨何寒背后,笑着说:“没关系啦,你又不是第一次这么傻。”
第37章
变成鬼的这段日子里,苏笑央常常溜进来和杨何寒一起洗澡。
夜里他是想过当色鬼脱人裤子,可不管他有多少色色念头都碰不到杨何寒,每天只能望鸡止渴,感叹世道不公暴殄天物,让他老公健硕的大JB过早失去温暖归宿。
他碰不到,就只好等杨何寒自己脱干净,并抓住每一个时机欣赏男友的肉体。
刚死那段时间杨何寒突然开始酗酒抽烟,苏笑央超担心,怕对方此后再也不去健身房,堕落成邋遢的啤酒肚中年大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