降临(114)

    “不......”
    耿笑笑抱着小熊玩偶蹲在地上，整个人开始颤抖：“我听见了很嘈杂的声音，好吵，他在说些什么，很多个声音交叠在一起。”
    宗澜皱了皱眉。
    他从口袋里摸出束缚环：“如果不行的话，还是把这个戴上吧。”
    虽然经常压榨瘟疫医生们，但宗澜绝对没有虐待小孩子的爱好。
    “没、没有关系。”
    在地上蹲了一会后，耿笑笑重新站了起来：“哥哥，我们得快点从幻境这里出去，那些声音越来越多了......”
    也就是这个刹那，宗澜忽然神色一冷。
    狰狞的铁面具下，漆黑的眼眸染上了炽烈的色彩。
    霎时间，周遭时间静止下来。
    锋利的手术刀从袖口滑落，轻而易举被医生修长的手指抓住，砍像那些不由分说便从黑暗中席卷而来的东西。
    “啪嗒。”
    当时间恢复正常后，刚才袭击的东西也从滞空状态齐齐断裂，掉落在地板上，摔碎成一堆黏糊糊的颜料。
    颜料......？
    宗澜从地上站了起来，用手帕擦了擦手指，又谨慎地闻了闻。
    很香的松节油味道，是十分高级的油画颜料。
    “这些都是......画出来的。那个背后的人可以制造污染源。”
    耿笑笑闭着眼睛说道：“我能够听见很多声音，有画笔摩擦过粗糙油画布留下的声音，还有喘气声，什么东西被制造出来后的声音。”
    “我想我差不多猜到了。”宗澜叹了一口气。
    L神神秘秘地说废弃别墅里有他认识的人。
    自从宗澜失忆后，他认识的人简直可以用屈指可数来进行形容。再精确到画画，联想到上回的拍卖会事件，这简直可以直接锁定目标。
    “老实说，上一回看见那个画家的时候，我就觉得他急需治疗，没想到竟然真的加入了剥皮教会。奇怪，看起来不像个坏人啊”
    只不过那个时候，宗澜身上没钱。看街头画家的模样也不像有钱的样子，所以他只是提供了一张名片。
    “现在看来......不及时治疗的话，病只会越来越重。”
    他重新拉上耿笑笑的手，“走吧，这里很危险，我们必须早点找到那个街头画家。”
    于是接下来的一路上，他们果真开始遭遇不同的危险。
    这栋废弃别墅就像变成一块偌大的，任由别人在上面挥笔涂抹的画布，到处荡漾着五颜六色的色彩。
    一路上，不仅仅是怪物，还有史莱姆，骑士，疯兔子，甚至是一些奇奇怪怪的触手和茶杯。
    “还挺有创造力的。”
    宗澜一边走，一边点评道：“就是没什么攻击力。”
    “因为哥哥是净化型异变者。”
    耿笑笑小声说：“普通人的话，也很难在这样充满着污染辐射的环境里行走吧，哥哥很厉害。”
    “是吗。”年轻的医生笑了笑，笑意却不曾到达眼底。
    事实上，昨天从收容中心回来之后，宗澜的心情就一直不太好。
    因为他那个不太好的猜测实现了。
    L欺骗了他。
    或者说，从头到尾都在欺骗他。
    这样的人，嘴里又有几句真话呢？

    第70章 70
    宗澜带着稍微恢复了一些的耿笑笑继续在别墅内行走。
    走廊的火把仍旧明灭, 偶尔看过去，挂在走廊两边的画像还会对他们露出阴森森的白牙。
    站立在走廊两旁的盔甲忽然会旁若无人地动起来，像得了羊癫疯一样跳舞, 挥舞起长剑，然后被宗澜一拳打回颜料状态。
    本来每走过一个岔道口, 耿笑笑还要停下来站一段时间，闭上眼睛蹲在地上, 感受一下周围的心声。但越往后走, 她的步伐越快, 也不需要再停顿下来找方向, 而是一鼓作气带着宗澜分辨出正确的方向。
    因为宗澜一直开着红眼睛，所以这一路对他来说格外漫长。
    最令人烦躁的是, 一路上某个不知廉耻的家伙还会装模作样跳出来。
    【亲爱的, 你怎么忽然又变得这么冷淡】
    【亲爱的是在期待即将到来的惊喜吗，我会好好准备的】
    宗澜压根就没理他，仍由手机在口袋里震动, 也懒得掏出来看一眼。
    终于，在一处走廊来回走了两遍后, 耿笑笑抱着小熊玩偶，不确定地说：“心声在这里最大。”
    在这里？
    年轻的医生皱了皱眉。
    他在原地站了一会, 抬眸看向墙壁上的挂毯。
    这一段走廊和刚才走过的十几条走廊没有什么区别，如果非要说区别的话，就是挂在墙壁上的挂画。
    刚刚走廊上挂着的都是肖像画。
    但是这里, 走廊上挂着的全是风景画。
    宗澜尝试着伸出手去，轻轻从墙面上抚过。
    腕表上的数值开始一点一点增高, 终于, 他在其中最高的一点停下。
    “在这里。”
    宗澜朝着小女孩招了招手, 沉思一下，眼眸里的红色再度热烈几分。
    周遭的时间变慢了。
    在这样沉寂的时间里，宗澜抬起手中的手术刀，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在挂毯上开始了连续切割。
    时间是双向的。
    对宗澜来说，他放慢到几乎暂停了时间。而在别人的角度来看，则是宗澜加快了自己的时间。
    有句话说的好，天下武功，唯快不破。
    只要在一个极短的时间里连续朝着一个点进行攻击，等时间一刹那恢复正常的时候，便会累积起千倍百倍的冲击力。
    果不其然，在宗澜退出红眼状态后，面前的挂毯轰然破碎，包括背后的木质墙面一起，直接被切出一道深深的刀痕。
    “哗啦——”
    下一秒，整个幻境轰然而碎。
    那些怎么走也走不到尽头的长廊，墙角站着的奇怪盔甲，蹦蹦跳跳的茶杯......全部一股脑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处他们从未见过的走廊，面前横贯着一扇木门。
    他们终于从幻境中出来了。
    停止的刹那，宗澜察觉到自己眼眶开始火烧火燎痛起来。
    一路上他使用了太多次眼睛的能力，而且每次使用的都是时间暂停。
    异变者虽然有特殊能力，但也不是毫无止境的。如果一直使用，很有可能会给使用者带来沉重的身体负担，在透支使用的情况下，还有可能激活体内的污染源，化身污染物。
    “哥哥，你没事吧。”耿笑笑扯了扯宗澜的黑袍。
    她把手伸到自己的小兜帽里，摸索了好一阵子，没有摸到东西，脸皱起来后又灵光一闪，把手里的小熊玩偶调转过来，将玩偶背后的拉链拉开，在棉絮内掏了掏。
    再张开手的时候，耿笑笑的手心里已经躺着一颗糖。
    “哥哥，护士姐姐和我说过，吃颗糖就不会头晕了。”
    她穿着小号瘟疫鸟嘴面具，一只手还提着玩偶，做出这个动作，别说，还真有点诡异的萌感。
    宗澜弯起嘴角，摸了摸她的头：“谢谢笑笑，哥哥没事。”
    他倒也不至于和小妹妹抢糖吃。
    等稳定下来后，宗澜才摘下自己脸上的铁面具，指了指身后：“笑笑，你就站在外面等哥哥就好，里面危险，你不要跟着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