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国覆灭后我和叛军群友们面基了(138)
顾庭心头一颤,他对上了阿诺德橙黄色的眼瞳。
对面的雄虫面色冰冷,他的叙说中不存在任何的感情,那些恍若史诗的故事在他的眼里就像是地上的垃圾,不能引起侧目,只能引起憎恨。
在这样的阿诺德身上,顾庭恍惚中看到了虫母的影子。
阿诺德:“对于虫族来说虫母是‘礼物’,对于神明来说虫母是他随手留下的‘赏赐’,但是对于虫母本身来说,这是一种无处可逃的禁锢。几乎每一任虫母,都是痛苦的,而这位更强、更有天赋的虫母也将承担着更多的折磨。”
顾庭忽然道:“虫母……有名字吗?”他想起了自己梦中的虫母,他似乎从未问起过对方的名字。
“名字?”
阿诺德轻笑一声,他的声音穿透了被湮灭的历史,连眼神都变得有几分空茫,可说出来的话却叫顾庭脊背生寒——
“虫母哪里需要名字?他们的存在说来尊贵,但也是为了繁衍而生,对于疯狂的虫子来说,‘虫母’两个字足以代表一切……”
在很久以前,虫母是整个种族的珍稀“资源”,能够拥有虫母,不单证明了某个虫种的能力,更是说明他们具备了繁衍的权利。
但虫母的数量太过稀少,为了虫族能够继续延续,很多虫种不得不相互合作,于是在逐渐的融合之中,虫种之间出现了“仆从”一说——即强者为主弱者为仆,弱者在强者的庇护下继续生存,而强者可以驱使弱者为自己做事。
当虫种有了一定的融合后,他们将以更多的数量去占有单一的虫母,而阿诺德口中那位“更强、更有天赋”的虫母就是在这种情况下诞生的。
阿诺德:“我所侍奉的虫母诞生在一个废弃的巢穴中,那时候我才刚刚成年不久,在赫尔狄克星上嗅到了属于虫母的甘甜,于是以雅克斯为首的虫种找到了刚刚破卵而出的幼年期虫母。我们担负起了喂养虫母的责任,而随着虫母一天天的长大,和我们共同生存的其他虫种开始垂涎虫母的身体……”
“虫母天生知道自己的使命是什么,他对此平淡接受,即使这一切并不是他想要的。于是我便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照顾长大的虫母被其他虫拖入深深的巢穴之中,被迫生下那些消耗虫母体力的虫卵。”
“虫族本应该对虫母感恩的,但那群自私、罪恶的家伙们却贪得无厌,他们认为雅克斯一族不该过分照顾、娇养虫母,于是在一次轮到我们族群外出猎食的时候,他们联合起来偷偷带走了虫母,将其藏在了一处地下巢穴,而我们也因为其他虫的干扰而失去了与虫母的联系。”
“从那个时候开始我们便一刻不停地寻找着虫母,在此期间,其他虫与另一个名为‘蓝血帝王蝎’的虫种相融,而被带走的虫母也第一次知道什么叫做‘爱’。”
阿诺德的神色在说起“爱”这一字的时候变得有些寡淡,甚至是自嘲,“那只被幸运光顾的虫叫做尤坦,他是蓝血帝王蝎中的强者,不仅仅是虫母待他特别,他也逐渐被虫母吸引,于是在其他虫不知道的情况下,他们开始了一场藏在黑暗里的热恋。”
原始虫的生活里几乎没有“爱情”一词,他们的生活匮乏,仅有猎食与交。配、繁衍,但偏偏意外发生在虫母与尤坦之间,他们被彼此吸引,在那个无关情爱的繁衍过程中萌生了更多的贪恋,于是被发现的危险也在逐步扩大。
“世界上没有不透风的墙,虫群们可以接受共享虫母的结果,却不能接受虫母特殊对待某个对象,于是当这件事情被发现后,尤坦成为了众矢之的。”
阿诺德扯了扯嘴角,他看向顾庭,“尤坦死了,是被那群疯狂的虫肢解而死的,那些蓝色的血液渗透到赫尔狄克星的地下,与这里的沙粒融为一体。”
“他们甚至将尤坦的残肢带回去冲着虫母耀武扬威,只是他们并不知道那时候虫母已经孕育了尤坦的孩子。”
顾庭瞳孔一缩,他的心脏跳得几乎要震出胸腔,那种即将接触到秘密的情绪令他指尖发麻,全身上下的汗毛都倒数起来,连带着勾起了他梦境中的记忆,那些蓝色的血液、被斩断的肢体、生命力微弱的圆卵……无一不考验着他的承受能力。
“那个孩子是你。”
——怎么会是他呢?
——为什么会是他呢?
年轻的雄虫感觉自己的喉咙发干,那些翻涌的情绪就像是长了潮的浪花,一阵一阵地冲击着他的胃袋,恶心又无助,那一刻他连大脑都是空白的。
其实在不久前顾庭有过类似的猜测,只是那些云里雾里的猜测远远不如真正听到答案时的震惊与无措。
顾庭听到自己的声音干巴巴地反问出了声:“可、可我不是那个时代的虫……”
他明明还记得自己应该是生活在地球上,是作为一个正常人类长大的,只是因为那天的意外才穿越到了虫族。
阿诺德一字一顿道:“因为虫母打破了规则,让你在另一个世界长大。”
——另一个和平、安定的世界,没有疯狂的虫子、没有必须承担的繁衍义务,有的是温柔的母亲、慈爱的父亲,有的是一个完完整整的家庭。
当初万念俱灰的虫母明明还可以继续活下去,但他却选择了将自己的孩子送走,自此身陨魂散,直到年轮转过了几百、几千圈后,直到他的孩子重返这个时代,久藏于黑暗中的虫母才得以再一次看到曙光。
第74章 故事
在自己孤独生活的数年中, 阿诺德时常会想起当初第一次见到虫母的场景——
那时候的赫尔狄克星上并非被黄沙覆盖,那时的这里有山有水,大片的绿色从山野到山顶, 叫不出名字的植物生得格外茂盛。赫尔狄克星曾经是孕育了虫族生命之初的摇篮,这里是一切起源的伊甸园。
久到阿诺德也不知道是多少年前的某一天, 他像是往常一样离开雅克斯的巢穴,在浓绿的树丛中寻找着今天的猎物, 然后他忽然嗅到了一股清香的甘甜,就像是汁水最丰沛的果肉, 甜美温暖, 有种被阳光笼罩的气息。
阿诺德像是被诱惑了似的,他追随着那股味道一路前行,从茂盛的山林里出来, 行到了另一片虫迹罕至的荒地,这里与他们栖息的家园成了最鲜明的对比, 碎石嶙峋、土壤干裂,就像是一处被赫尔狄克星遗忘的“地狱”。
阿诺德循着味道爬上了石块尖利的小山, 从山的另一侧发现了一个废弃的洞穴, 里面似乎是某一虫种曾经的居住地,很多失去了生命气息的虫卵堆叠在角落里, 甚至还能见到不少虫骨。
整个洞穴里的甘甜愈发地浓烈,阿诺德在众多死卵中挖找着,终于在最底下发现了一枚完整的、微微闪烁着亮光的圆卵——他在轻薄的卵壳下看到了一个小小的、蜷缩着的身影,朦胧间也能辨识出人身虫尾,那是一只罕见的虫母。
于是以雅克斯为首的虫种担负起了此次养育虫母的任务, 在众多虫种的对比中, 原始种雅克斯似乎天生拥有更加丰富的感情, 他们的族群中淡化了弱肉强食、强化了互帮互助,因此年幼的虫母也被他们养得很好——柔软乖巧,但也苍白脆弱。
对于雅克斯来说,虫母就像是他们整个族群的孩子,他们看着虫母长大,最初汹涌在基因中的繁衍欲望反而不那么明显,于是当其他虫种提出虫母该履行自己的职责时,每一个雅克斯都是痛苦的——他们丰富的感情造就了此刻的不舍与怜惜,可偏偏身为虫族的一员,他们无法违背虫母的责任。
虫母确实被他们养得很好,甚至还会反过来安慰他们。
那时候漂亮的黑发小虫母被阿诺德抱在怀里,笑眯眯地冲着养育自己长大的雅克斯说着悄悄话,他告诉阿诺德别难过,这是他的使命、是他存在的意义,他会好好完成自己的任务……
阿诺德眼睁睁地看着单薄的虫母被其他虫拉到了陌生的巢穴之中,那一夜雅克斯无法入眠,直到第二天一早他们就等候着将虫母接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