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驯之敌(177)
“我们也不做免费生意。让闵旻收一笔价格合适的整容费,剩下的有多少算多少,都是她们的精神补偿费。”
“你觉得我们收多少合适?统一收20万?还是按整容的比例和难度收费?”
单飞白:“……”
他脸都黑了。
见他气咻咻地一脸委屈,不肯作答,宁灼也不逼迫他,随意地用指背蹭一蹭他的额头:“拿毛巾把头发好好擦擦。
“枪法退步了。”宁灼遥望了一下靶纸方向,“打得不够准。”
单飞白眨眨眼睛,似有所悟。
宁灼站起身来,居高临下地抚摸上他的后背,冰冷的手指顺着单飞白的钢铁脊骨缓缓推压下去,一路擦出了无形的火花:“今天晚上九点钟……”
他看了一眼表:“六个小时之后,你练好了再来找我吧。”
宁灼又在他耳边,低低说了一句话,惹得单飞白面上淡蓝色的电子横纹紊乱了许久。
“枪压好了,不许走火。”
宁灼转身离去。
在心里,他本来是将自己与单飞白的关系,界定为了解压的炮友关系。
但他总觉得逗弄单飞白本身,和做那件事本身的趣味性不相上下。
宁灼对“情感”的感知度,是两个天然的极端。
对待旁人,他是懂分寸、知进退的,一言一行都是思考后做出,带有强烈的精明算计的色彩。
对待单飞白,他从年轻时到现在,全凭的是一腔烈火似的直觉。
种种不精明的决策,都是宁灼曾在单飞白身上做出的。
他分不清这是为什么。
……或许是前世的债也不一定。
……
而真正为“债”焦头烂额起来的,是马玉树。
当他察觉到事态不对的时候,已经是一个月后的事情了。
到了第一个还款日,那个借钱给女儿整容、之前还能联系得上的男人,突然间销声匿迹了。
以前这种情况也不是没有出现过。
马玉树派出手下,打算上门暴力催收,让他尝尝蓄意拖欠的滋味。
结果,他的一群凶神恶煞的手下,浩浩荡荡地赶到目的地时,面对着已经拆成了一片白地的居住点,傻了眼。
……人呢?
手下有些懵,急忙将情况汇报给了马玉树。
闻讯,马玉树心脏轰然一沉。
当初,他们明明调查得相当仔细。
男人的全套材料齐备,有固定住址,有固定单位,有亲友关系,电话往来记录、信用记录正常,最近也购买了许多关于整容的书籍,甚至近期还有黄色网页的浏览记录,是一个无可争议的大活人。
然而,男人的的确确是没了。
他就职的公司人事档案里,只有一份署有男人姓名的空壳材料。
他的房子一个月前被拆迁。
亲友更加诡异,每一个无一例外,全部是虚造出的假人。
那个怯懦的男人,拿走了马玉树的35万,又在马玉树的眼皮子底下堂而皇之地消失了。
他留下的唯一可靠记录,居然只有一张普通、懦弱又畏缩的脸。
……好像银槌市里从来就没有过这么一号人。
作者有话要说:
①猫池:是基于通讯电话的一种扩充装备,而它使用电话的中继功能,可以理解为一个号码多条线路,互相拨打营造真实的拨号效应
第107章 (四)携手
男人的身份既然是假, 那么他推荐来的其他人呢?
答案不言自明。
马玉树带着人把那些人的电话从头打到尾,硬是一个人都没联系上。
合着是个诈骗团伙啊。
察觉这一点的马玉树,起初并不紧张。
他是吃这碗饭的, 在他的职业生涯里, 见识过的想赖账的、想骗钱的人不胜枚举。
每笔钱借出去, 他心里都有数,绝不会亏本。
即使对方是一团烂泥, 他也非要把对方攥出油、攥出血不可!
想要黑吃黑,马玉树倒想看看他们有没有那么好的胃口,能吞得下去、能消化得干净?
马玉树平淡地下了指令:“查。看看是谁捣乱, 查出来后, 他全家沉海;找回来的钱, 两成归你们。”
小弟们精神亢奋, 双眼精亮地离开,摩拳擦掌地要杀了那诈骗犯全家。
马玉树并不把这点小钱放在眼里,也并不觉得这钱找不回来。
那些人从他这里拿走的数目总共也不到300万。
真正让他打怵的, 是另一件事。
当这个诈骗团徽一拥而上,将他手头的现金流瓜分干净后,本部亮就出现了。
……这仿佛是某种不祥的预兆, 不能不叫马玉树担忧。
怀着一腔不安,马玉树拨通了本部亮的新号码。
察觉到信道通畅, 马玉树自己先松了一口气。
本部亮很快接起了电话,口吻恢复了惯常的麻木冷淡:“喂。”
马玉树笑道:“本部先生,发财啊。生意怎么样, 听说是开门红啊?”
本部亮是大客户, 理应受到最隆重的对待。
马玉树是时刻派人监视着他的。
本部亮那边确实忙碌起来了。
他的技术水准的确过硬,一旦得了资本扶持, 马上就是枯木逢春。
之前,别人不敢雇佣他,是怕得罪泰坦和瑞腾:本部亮又是泰坦亲手开除的,连泰坦都不敢要的人,他们要是主动抛出橄榄枝,难免有脸大之嫌。
再加上本部武臭名昭著,还利用本部亮亲手设计的系统犯案,雇佣他父亲做旗下员工,名声也实在不好听。
现在好了,本部武死了。
而且本部亮不知道走了哪个野路子,弄到了一笔钱,自己新起炉灶,做了老板。
他们不好雇佣本部亮,但和本部亮合作,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已经有公司尝试和他接洽,希望本部亮为他们量身打造一套安全防控方案——这属于“哥伦布”爆炸案的余震,很多公司比以往任何时候都重视安全工作。
一旦有了奋斗目标,本部亮连自己的脚踝都没时间去治,几乎是马不停蹄地投入了进去。
本部亮一直是个工作狂,爱事业胜过一切。
所以他对才能平平却遵纪守法的大儿子不闻不问,对恶行累累但能力出众的本部武疼入骨髓。
……算是一种扭曲的爱屋及乌了。
接起马玉树的通讯,本部亮无视了他的寒暄,双眼紧盯面前的屏幕,问:“到还款日了吗?”
马玉树愣了一下:“这倒没……”
本部亮硬邦邦:“那就别来打扰我。”
说完,他直接撂了电话。
马玉树拎着听筒发了半天愣,不知道是该怒还是该笑。
他合身往柔软舒适的老板椅上一倒,喃喃地骂起来:“嘿。这他妈的。欠钱的是大爷,这话真是到了世界末日的时候都管用哈。”
……
“海娜”里,宁灼和单飞白刚刚结束一场交合。
他们都有些懒洋洋的,没有分开,只是躺在床上。
宁灼塌着腰,一手搭在自己的耻骨上,猫一样静静伏在床上,身边是温暖的肉体气息——单飞白身上的味道很干净,有点像是晒足了阳光、柔软雪白的棉织物,新鲜得让人愉悦。
单飞白在后面揉按他的脊骨,一颗一颗的,从上至下的。
他问:“宁哥,你在想什么呢?”
宁灼想一想,竟然发现他什么都没有想。
这让他下意识地焦虑起来。
他很少有这样的体验。
从他拥有记忆时起,他就在为父亲的工作,母亲的身体操心,长大了更是如此,一颗大脑运转得永无休止。
这样短暂的放松,让宁灼油然而生一股陌生感和羞耻感。
他将脸埋进柔软的枕头,试图逃避。
单飞白心情正好,攀着他的肩膀说话:“宁哥,玩个游戏呗。你想一个动物,然后让我猜猜你在想什么?”
宁灼想象了一只小狼崽子,眼睛还蒙着薄薄的一层蓝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