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熊猫联姻指南(44)
季临川的后妈也就是这个男孩儿的母亲江林娜,怒气冲冲走进来,看到儿子的惨状时脸上精致的妆容立刻扭曲了:“小远!你怎么弄成这样了?”又阴狠地瞪向祝星言,看到他那一身青紫后暗道糟了!
“怎么搞成这样了!”她朝保姆去了个眼色,“不是让你看着小远给他个下马威就行吗!连这点小事都做不好!”
保姆一看自己要被责罚连忙装模作样地叫苦:“我是想拦着小少爷的,可是他在家里玩惯了那些小狗小兔子的,刚才进门看到那只熊猫就兴奋,我压根没拦住啊!”
江林娜气得一个巴掌抽她脸上,用气音咒骂了句蠢货,保姆捂着脸怨毒道:“夫人您别发脾气了,赶紧先想想办法啊!祝家那么宠这个小儿子,要是被他们知道——”
“行了别说了!”女人转过头看向祝星言,眼珠暗暗转过两圈后杀心乍起,“干脆一不做二不休……”
她勾起妖艳的红嘴唇,斜眼暗示身后的保姆,祝星言讶异地望着她俩挡在身后的手,不等看清,那保姆突然从包里拿出什么东西直直朝自己刺了过来!
祝星言一惊,闪身要躲,身底下的男孩儿却突然坐起来死死抱住他的腰,奸笑道:“你去死吧!”
糟了!祝星言脊背顿时麻了一片,拼命用力拉扯男孩儿的手都挣脱不出去,眼看保姆近在咫尺,他情急之下只能抬手格挡,想要硬捱下这一记。
就在此时,正对面的窗外忽然闪起一道粉色的亮光,由远及近,由弱到强,仿佛一块巨幅的星河碎片从天幕朝窗内直直砸入,强劲的风将周围的空气砰然排开,浩浩荡荡地刮向朱丽叶塔玫瑰花海。
祝星言在听到一声急迫的呼唤之后猝然转头,下一秒,他看到季临川从星河中飞了出来。
人的形貌,却背负着可遮蔽月亮的巨大蝶翼,粉紫色的花纹仿佛活了一般从他的锁骨处生长出来,迅速穿透身体向后蔓延至整双浅绿色的翅膀,顷刻间在上面铺成网一般熠熠闪光的庞杂脉络。
随着季临川猛一挥动,那网状脉络如纷纷扬扬的雪花般流动起来,浅绿色翼面“哗”的一下骤闪起粉紫色的绚丽偏光,仿佛在浩瀚苍穹中游弋的星河全都栖息在这对巨型翅膀上,和alpha苍白森冷的皮肤交相辉映,更显出几分夺人心魄的妖冶魅惑。
这才是季临川藏匿了二十多年的本体,让他从出生起就被戴上枷锁的原罪——巨型绿贝矩蛱蝶。
蛱蝶宽阔的双翼轻易卷起方圆二十米的风形成漩涡,掀起整座庄园的茱丽叶塔玫瑰花瓣都围绕他翻飞惊舞。
而在那花瓣之间,季临川如神邸一般身披月光破窗而入,裹挟着满身的风和玻璃碎片飞到祝星言面前,一把将他拥进怀里,同时飞起一脚将那头猪直接踹出去两米远,踩着他的肩膀狠狠摁在墙上。
“你让谁去死?”
第28章 “我只是单纯地爱你……”
因为季临川的本体实在太过庞大,双翼全部展开能填满一间教室,翅膀在高速飞行时卷起的气流在撞碎玻璃的那一刻猛然涌入室内,直接把站在近处的江林娜和保姆冲晕了过去,和被吓晕的猪仔一起横陈在地。
祝星言缩在他怀里才逃过气流的攻击,只是落地时一个没站稳差点跌到茶桌上,幸亏被季临川及时扯了回来,紧紧护在怀里。
天花板上的吊灯也被撞碎了,客厅里漆黑一片,只有窗外的月光勉强照进来一些。
他们的身体在交叠在一起,不留一丝空隙,黑暗中看不清彼此的脸,只能感受到彼此的胸腔在一下下地起伏,同样的急切和慌乱。
祝星言还没回过神,大睁着眼睛攥着季临川的衬衫,耳边满是他狂乱的心跳和凌乱的大口喘息声,勒在后腰上圈着的手臂牢固如钢筋。
他的大脑一片空白,脑海里不断闪过季临川破窗而入的模样,和那双漂亮到无与伦比的蝴蝶翅膀。
没意识到自己正全身发抖,祝星言做了好几次深呼吸后才勉强挤出一句话,声线还在颤:“季……季临川?”
“嗯。”季临川回得很快,声音还有些哑,开口时裹挟着冷风和不知名花粉的味道:“对不起崽崽,我来晚了,是不是吓坏了?”
只这一句,瞬间把祝星言心口不算牢固的堤坝冲散。
他被男孩儿虐待时觉得恐惧,变回人形反击时觉得愤怒,却在听到季临川说的第一句话时就觉得委屈。
好像被人欺负了的小孩儿,咬紧牙关拼命还击,看起来凶巴巴很厉害的样子,其实只是找不到人救自己,所以即便疼得想哭也会忍住眼泪。
现在倚仗来了,所有迟来的委屈和眼泪就都决堤了。
“小季哥哥……”他暗哑地叫了一声,就像小时候被欺负了那样和人诉委屈:“你怎么才回来啊……”
“抱歉我来晚了,我看看你。”季临川因为急速飞行有些耳鸣,听不清他的话,刚喘匀呼吸就着急忙慌地查看他有没有受伤,可刚一低下头,就借着月光看到祝星言缩着一张被“吓”得惨白的小脸,双目圆瞪望向自己。
那一瞬间,如同被一记重锤猛砸上心脏。
季临川猛然反应过来自己的翅膀还没有收起,甚至脸上还印着恶心恐怖的花纹……
“对、对不起。”他好像被电了一下似的,身子突然弹起来,眼神躲闪着一把推开祝星言。准确来说,是把祝星言推离自己。
祝星言被他推得一愣,单薄的背磕上了沙发沿,牵动着浑身上下的伤口都在疼,但他完全顾不上自己了,因为他看到在自己半米之外的季临川正低着头,用手臂挡着自己略微尖利的耳朵和印着花纹的侧脸。
——像只破碎不堪的、湿漉漉的小狗。
他徒劳地躲在黑暗里,紧紧屏住呼吸,双眼像血一样红得瘆人,里面盛满了数不清的难堪、慌乱,和无助。
这些下意识流露出来的东西,浓重得像高浓度的海水,根植于他的血液和骨髓,把骨头全部糟化,把血液全都污浊,它们把季临川变成了自卑畸形的卡西莫多,永远囚禁在六岁那年的钟楼里。
祝星言的眼睛腾一下子就红了,不顾自己浑身的伤还在火辣辣地抽痛着,先扶着沙发起来想要抓住季临川的手臂,告诉他自己不怕。可面前的alpha却不知道看到了什么,突然抽了张纸巾按着他的腿就擦。
祝星言低下头,看到自己腿上被擦的地方沾了一点蝴蝶翅膀上的鳞粉——从季临川的本体上掉下来的。
他甚至觉得不小心把粉沾到别人身上都是罪大恶极。
眼泪倏地冲出眼眶,祝星言的心脏疼得都要碎了,像木头一样开裂,每一条曲折的裂痕里都注满硫酸。
“你、你在干什么啊……”他扑过去抓住季临川的手,看着他的眼睛声音哽咽着又问了一遍:“你在擦什么小季哥哥,嗯?这些粉有毒吗?”
季临川摇头,又呆愣,最终还是挣开祝星言的手把他腿上最后一点鳞粉抹掉,嘴里艰难地挤出两个他幼时最常听的词:“恶心。”
“恶……你、你说自己恶心?”祝星言不敢置信地望着他,甚至无法完整地把那两个字说出口。
他终于知道了季临川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为什么作为一个3S级alpha却从小就被生父厌弃,为什么那么小就学会了化形并且任何时候都不会变回本体,又为什么总是摆出一副冷漠疏离的样子,像是所有的喜怒情绪都浅淡不外溢。
不是他生来如此,只是他从小就知道:情绪波动过大会不小心露出自己巨大的蝴蝶口器,那会让他看起来更加的恶心可怖,毕竟他的本体是人人都厌弃,惧怕,唯恐避之而不及的昆虫。
但祝星言显然不属于那群“人人”里,他只觉得心疼,甚至愤怒,到底是谁规定了动物体的三六九等,带着刻板偏见和有色眼镜明目张地欺凌虫类。
“不是的,小季哥哥。”他哑着嗓子,小心翼翼地牵着季临川的手指,一遍一遍告诉他:“你不恶心,一点都不,一丁点都没有,我不害怕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