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竹马才是人形天灾(193)
黎星川冷笑:“你们有什么要解释的吗?”
季望澄:“是他先动手的。”
‘季望澄’:“他先打的我。”
黎星川:“?”
黎星川三两下把销假单折成圆筒,往俩人的脑门上招呼,一人敲了一下。
“哪有你们这种人啊!”他实在忍不住骂骂咧咧,“就不能消停点吗?!”
现在的猪居然还能有丝分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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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务之急是找到今晚住的地方。
宿舍半年没回去了,一股尘螨味,看来只能考虑去基地蹭住或者酒店暂住。
正当黎星川苦恼的时候,季望澄说:“去我家里。”
黎星川愣了两秒,恍然大悟:“你那个旧家?”
季望澄:“嗯。”
黎星川霎时开心起来:“好啊!”
季望澄的旧家在老城区东郊,独栋别墅区,离黎星川的小学很近,之前总是放了学就去找他玩,乐不思蜀。从梧桐海路过去,需要一个小时的车程。
他刚打开打车软件,却听‘季望澄’说:“不坐车去。”
黎星川随口道:“不坐车,你飞过去啊?”
两人异口同声:“嗯。”
季望澄:“飞过去只要十分钟。”
黎星川愣住:“……啊?等等等下……”
‘季望澄’:“不要怕。”
黎星川心想我怕的是又被警察抓,不过见两人神情认真,他也就没说扫兴的话,迟疑地点了下头。
他们同时对他摊开手掌。
太阳开始落山,余晖浇进季望澄的眼睛里,晕开一片灿漫的金色,鼻梁与眉骨的线条如青山勾连,也描了层淡淡的边。
黎星川左右为难,犹豫了下,最后一手牵一个,十分端水。
连掌心传来的温度都是一样的,偏凉。
还没眨眼睛,剧烈的失重感袭击了他,双腿失去支撑。
他下意识地收紧手掌,死死回握住季望澄,生怕自己掉下去。
“慢慢慢点——”他声嘶力竭地喊道。
季望澄说:“马上就到了。”
风很大,其实听不清他讲了什么,黎星川在对方的眼睛里看到自己慌张失措的神色,很小的一道缩影。
足足惊醒动魄了十几秒钟,他才逐渐从浑身紧绷的状态中恢复过来。
身处前所未有的高度,他第一次将广袤无垠的天空全部纳入眼底。
天穹如同圆盖,将大地笼罩在它的怀抱之中,难怪会有“天圆地方”的错觉。悬在半空中往下看,鳞次栉比的房屋拥簇着最中间的大型湖泊,碧蓝湖上杂糅一捧又一捧的碎金。
暖春的晚霞,是倒悬的橘色海洋,金橙色的落日镶嵌在地平线正中央。
黎星川没那么紧张了,全身心投入到这场飞行中来。
小时候看动画片,总幻想自己也能装上竹蜻蜓满世界飞,他没能遇到哆啦A梦,但他有季望澄,于是童年的梦想在这寻常的一天猝不及防地实现。
还没产生圆梦的满足感,他们已经跨越大半个城区,稳稳降落到季望澄旧家的阳台。
黎星川双腿发软,心脏狂跳,扑通扑通地撞击着胸骨。
他还没从飞行后遗症中恢复过来,两人又一次开吵。
季望澄说:“每个月都有人打扫。”
‘季望澄’:“但是床很小,闪闪跟我睡。”
季望澄:“滚出去。”
黎星川:“你们给我闭嘴。”
……不错,及时熄火。
黎星川拉开阳台门,他们二人亦步亦趋地跟着他身后。
十年过去了,这栋在当时看来华美无比的别墅装修,目前已稍显过时,欧式的大公主床和绒皮沙发沾染着时代气息,早年暴发户钟爱这样浮夸的摆设,不过由于确实砸了钱,家具和摆件的质感还不错,质量过硬,并没有发黄氧化的迹象。
也许再过几十年,这“过时”的装修又会成为新的流行,那就是未来的事了。
黎星川在客厅绕了一圈,又站到季望澄从前的房间门口。
那时候词汇量匮乏,也没什么见识,向同桌描述季望澄的家,磕磕绊绊半天吐出一个“像城堡”。这座“城堡”,似乎也没有记忆里那么大。
黎星川重新走回到二楼的阳台边,原先只比扶手高了一个头,现在扶手直到他的腰际。
黄昏渐渐熄灭,蛋黄一般的日落逐渐被地平线吃掉。
他靠着栏杆,突兀开口:“其实我小时候也挺自卑的,我家一整间屋子,和你家客厅差不多大。”
季望澄微微凝眉。
在他看来,钱只是换取物资和废物的碎纸,对于钱的多少没有具体概念,自然也没有多余的渴望。黎星川之前不从不谈这个,因此,季望澄难以理解这种贫富差距带来的落差感。
不过,他知道解决方法:“我的钱全部都给你。”
另一个‘季望澄’这次没打岔,认同地点头。
黎星川猜到他会这么说,果断拒绝:“我才不要。”
“要的。”‘季望澄’的理解显然更深刻一些,“闪闪,你不高兴,是因为我的钱比你多,只要我的更少,你就不会……”
黎星川:“你可拉倒吧,我说的是‘以前’,认真听行不行?”
‘季望澄’干巴巴地说:“哦。”
黎星川接着说:“我小学初中的时候成绩都很差,总分比你差两三百分的那种水平。”
“我也会想……”他顿了顿,低头笑了下,笑尚且稚嫩的自己,“你会不会嫌我笨,然后就不跟我玩了。”
季望澄惊得瞪大眼睛:“怎么会!”
‘季望澄’斩钉截铁:“不可能!”
他们难得这么激动,仿佛黎星川说的话十分荒谬气人,以至于将他们惹得炸毛。
黎星川打断他们的辩驳,继续一条条数自己的缺点:“我没那么聪明,学习成绩不好,到现在都写不好一篇高分议论文,没耐心,不自律,喜欢熬夜根本戒不掉,家里条件也很普通,长相还算可以,所以小学时老师总叫我‘绣花枕头一草包’,意思是长得漂亮但不学无术——”
季望澄唇线绷直,眉心紧锁,显然是对他说的话很生气。
“闪闪。”他的嗓音哑沉,酝酿着风雷一般的怒意,“你不能这样说自己。”
黎星川耸肩,无所谓地摊手,直直盯着两人:“你会因为这个讨厌我,和我分手吗?”
他们再度飞快地答道:“不可能。”
两人说完,同时做了一次深呼吸,像是在压制怒火,表情冷峻,眼神凌厉。
季望澄:“谁说的?”
‘季望澄’:“我从来没这么想。”
显然,他们是认定有某个人对黎星川说了坏话,使他自暴自弃。
黎星川慢慢摇头:“不,这些就是我的缺点,一直存在,现在比以前好点。”
他继续自揭短处,像是用一把手术刀将自己剖开,血淋淋的掉一地,“我努力学习是想和你上一个学校,我怕我们差的太远,你以后都不和我玩了——”
“不。”两人咬牙切齿,异口同声。
此时,气氛变得有些焦灼。
因为这番突如其来的剖白,季望澄相当生气,但不能对着黎星川发泄,只好在焦躁不安地站在原地,做一些缓解怒意的微动作,比如手肘撑在桌面上,用指关节抵着下颌——他们连这这样细小的动作习惯都一模一样。
两人一左一右地守在他身边,动作是镜像的。这种程度的相似,也就只有季望澄自己会觉得“他们”是两个不同的人。
黎星川忽然笑了下,后退几步。
他捋起袖子,把贴在手背上的黑影抓起来,放到阳台上,置于两个季望澄之间。
黑影缩成一个警惕的猫团,小声喵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