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门狗(102)

　　他们已经连续在模拟室待了一周，所有高级将领分为上午下午两个组别过来跟季瑾打指导赛，在如此巨大的用脑强度下季瑾反而越打越好，每次廖西那帮虫觉得自己进步了一点点，等下次轮到他们和季瑾对战时却又发现对面有了更加恐怖的提升。夏琛预判得并没有错，在与帝国高强度的对战中，季瑾逐渐显露出罕见的指挥水平，换句话来说，他变得和天伽的米兰越来越像。
　　这样的提升终究有一天是有限的，等将领们都熟悉了打法，也许米兰对于帝国就不是个棘手的敌人了。
　　他们在沙盘里打得热闹，夏琛坐在后面批公文，帝国萧条，政事厅一倒，靠得住的雌虫也没几个，担子都压在他身上，自从季瑾出了事后他谁都不敢再相信，只能事事亲力亲为，谁叫他那天向林思源夸了海口，再苦再累咬牙也得干下去。出席婚礼那一个小时的时间没攒下多少事情，夏琛把新一批后勤物资的调运计划安排下去，看见林思源给他发了消息，意思是在他的积极主持下婚宴结束了，很顺利，没出什么岔子。
　　夏琛知道他的“积极”大概也就是端端正正地做个样子，活儿都是孟还干的。不过他还是发扬哄小孩儿精神热情地表扬了林思源，使得虫皇大受鼓舞，摩拳擦掌地准备做出一番事业。
　　他真诚地在为夏琛考虑怎么还能给他已经足够长的名号上增光添彩：“夏琛啊，要不我再给你封一个摄政王吧，听着比亲王有气势，你觉得呢。”
　　夏琛看得差点心肌梗塞，气不打一处来，敲着键盘直接骂他：“你前些日子还拍着胸脯说要好好当虫皇，今天就想退居二线了？”
　　自从那天晚上喝完酒后夏琛就不跟林思源客气了，其实他小时候对林思源也不客气的，只是行宫事件后同林思源有了隔阂，赌着一口气非要同他分个清楚，才渐行渐远到如今。托季瑾的福，他短暂地找到了一些童年的感觉，在很久很久之前，他就是这样带着一个不成器的小拖油瓶一天上八门课，上得林思源狼哭鬼嚎地抱着他的大腿求作业抄，他虽然嫌弃，可总是忍不住把自己写好的作业交出去。
　　有时候夏琛觉得他不是辛苦，是命苦。
　　他气冲冲地发完一句，那边焉了半分钟，委屈巴巴地发来一句：“那我能帮你干什么啊，我去政事厅上班行不行？”
　　夏琛：“每天给你发的军报和政报，你有看吗？”
　　林思源：“看啊，但是看不懂。”
　　夏琛：“……”
　　他太了解林思源了，现任虫皇有点志气但不多，脑袋更是空旷得能住虫，天天想的不是制衡这个就是制衡那个，平日里挺会装模作样，事儿稍微大一点儿就啥都靠不住，天要塌了就指望自己扛。
　　他回复道：“要是实在闲着没事干，你去政事厅写批复吧，让孟叔给你安排。”
　　按照帝国现有的流程，帝国除了军务外的所有事务统一上报政事厅，由议事会讨论后形成批复，上报给虫皇核准后再将命令颁发出去。不过林思源也就刚登基夺权那会儿还勤勉一些，近年来随着后宫的扩大对政事越发懈怠，那些事务于他都是过眼云烟，他看不出来有什么问题，也不愿意去想有什么问题，更不知道下面究竟存在什么问题，政事厅在李俊的率领下一家独大，与这位虫皇脱不了干系。
　　既然没事干，下去考察风土民情得了。夏琛从前只希望他足够愚蠢，这样才好拿捏，现在倒也对他有几分可怜，还是想他有点当皇帝的觉悟和本事。
　　总得有个前进的动力，精神的支点，不然该如何排解那样庞大的不安和迷茫呢？
　　虫皇似乎觉得这个活计非常好玩儿，像是得到了新玩具，兴致勃勃地准备收拾东西微服上班了。夏琛打发了他，又听了一会儿政事厅的汇报，关掉光脑时听见罗斯哀嚎着认输投降，抬眼见不远处季瑾被军长们簇拥着，似乎打得正尽兴，眼睛里闪烁着兴奋骄傲的光。
　　他站在那里，像太阳一般耀眼，却散发出月亮般温和的光芒。季瑾天生就像雌虫们的领袖，往前倒数千年，也扒拉不出来这样既天才又富有亲和力的雌虫。
　　夏琛心想，如果当初让他上前线，也许他今天会比自己有更大的成就。季瑾当副官也很好，只是他身边的位置太小，雄鹰张不开翅膀，只能屈尊当一只小小鸟。
　　他曾经犹豫过是否要将他放出去，如今看来，还是栓在自己身边比较好。如今秀已经做出去了，让季瑾死不合适，下放出去指不定又给自己惹什么麻烦，夏琛算怕了他了，生活不易，少出一点岔子也好，他瘦弱的小肩膀已经够累了，再扛真要塌了。
　　毁灭吧，别折磨他了。
　　不过生活还是要继续，夏琛自怜地叹了口气，起身道：“今天就到这里，都散了吧。”
　　和往常的任何一天都一样，不超过半分钟模拟室就空空如也，只有他们寒暄告别时一句句恭喜还在回响，像针扎般刺耳。季瑾脸上的笑容也消失得无影无踪，他朝夏琛走过来，带着夏琛熟悉的，有点忧愁和歉疚的眼神，询问他的指示：“雄主，要回去吗？”
　　夏琛：“去食堂吃饭，然后回去吧。”
　　“是。”
　　他们一起走出模拟室，顺着三三两两的虫流朝食堂走去。一路上两只虫都闷着不说话，季瑾似乎一直在想些什么事情，忽然有了思绪，开口对夏琛说：“雄主，我有一个想法。”
　　夏琛：“你说。”
　　“我知道您让我打模拟战是让廖西他们找到同天伽对战的方法，我也一直在代入米兰的身份，假想我是天伽的首领。然后我就想到了一些事情，米兰自从来到帝国之后的目的就非常明确，如果从一开始跟随在他身边的那群高层都是来自另一个时空的话，那他其实一共只找了两只帝国的虫，一个是我，另一个是陈凯星。”
　　夏琛没说话，只是悄然竖起了耳朵。
　　季瑾沉浸在自己的分析中，不自觉地加快了语速：“我暂且不知道他为什么找我，但是他找陈凯星一定有一些原由。帝国有五大军团长，除去您和贵族世家的那两个，凌相比于陈凯星不是更合适的策反对象吗？而他直接找上了陈凯星，并且和他一拍即合，是不是有一种可能，在另外一个世界，陈凯星也是他的合作伙伴？”
　　夏琛：“有道理。”
　　“这样一来就会出现一些问题，米兰知道陈凯星愿意跟他合作，他也能够说服陈凯星跟他合作，但是他敢告诉陈凯星他是另一个时空的我吗？陈凯星生性多疑，一个凭空跳出来的米兰能得到他多少信任？如果陈凯星知道了真相必然会怀疑米兰的目的，而且据我在棕榈星的观察，米兰与陈凯星之间并非亲密无间，恐怕陈凯星还不知道他就是我这件事。”
　　夏琛思忖半晌，沉声道：“你的意思是离间？”
　　季瑾点头：“我想给陈凯星寄一封信。会不会打草惊蛇？”
　　夏琛想了想说：“已经这样了，反正也不会更糟了，干吧。写完给我看一眼、”
　　“是。”
　　他们正说话时，夏琛的光脑忽然疯狂震动起来。夏琛一听见嗡嗡的声音就后背一凉，慌里慌张地打开一看，果然是意料之外的噩耗。
　　天伽军忽然调转矛头，一把子朝原先第二军团的管辖区去了！
　　依托首都星的防御军事和庞大的后勤体系，帝国虽然暂时没看见反攻的曙光，但一直在进行顽强的抵抗，预计再撑个三年五载不是问题。但是夏琛最害怕的事终于发生了，米兰放弃了一直坚持的首都星闪击战，转而先去掠夺帝国其他边缘地方的领土，这样一来帝国就彻底处于被动的局面，可谓出去也不是，不出去也不是。
　　将多兵少，这么广阔的星域，他怎么守得住！
　　夏琛糟心得要命，将急报随手转发给了季瑾，在雌虫震惊的表情中冷静吩咐：“别愣着了，速回军部开会，到地方给我弄管营养液来。”


第82章
　　米兰这一手围魏救赵，属实打了夏琛一个出其不意。
　　军部进行了激烈地讨论，摸不清米兰究竟是真的打算调转矛头，还是单纯地声东击西，等帝国把兵派出去再回头攻打首都星。夏琛其实更倾向于后者，从米兰起事到目前的一切行动都表明了这是一场针对性极强的军事行动，米兰想要的东西就在首都星，他对帝国其余星域没有表现出任何兴趣，这也是夏琛敢将大部分兵力调到首都星的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