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逃(79)
徐微与瞳仁骤缩,心脏仿佛被一根带着倒刺的钩子横贯而过,又朝反方向狠狠拉了一下。
他想都没想,劈手扇了过去。
李忌抬手攥住,将那几根修长白皙的手指捏拢在一起,重重按在床上。
这么激动,搞得好像我们两感情很深一样。
怨恨咕嘟咕嘟地冒泡,每一颗都是一句混蛋透顶的鬼话。李忌嗤笑,正打算从其中随便挑几句出来刺激徐微与,冷不防看见一滴透明的液体从徐微与眼角划到了床单上。
——徐微与哭了。
无论在心里重复了多少遍诅咒徐微与的话,但看到这滴眼泪的一瞬间,李忌的头皮还是麻了一下。
他条件反射伸手去蹭,然后,脸被重重扇了一巴掌。
徐微与估计也是气懵了,打完人以后手忙脚乱地挣扎出来,径直朝门的方向跑去,不等李忌出声阻拦,直接反手甩上了门。
……艹。
第62章 完结(上)
李忌用舌头顶了下生疼的侧颊, 撑起身整理口罩,撩起额发的瞬间,露出的皮肤赫然光洁平整。可惜最该看到这一幕的人不在现场, 生生错过了昭然若现的真相。
他没浪费一秒,转身追出门, 下一刻迎头撞上探头探脑想要进来查看的外勤。
二十多岁的小伙子满脸懵逼,还以为出了什么大事,“您——”
“闪开。”李忌冷声。
另一边, 颜祈踏上台阶, 走过转角, 猝不及防和徐微与撞了个头对头。
“——不好意思。”
“抱歉。”
两人同时道歉, 随后同时愣住。徐微与没想到会在这里撞见颜祈,目光难得有些躲闪, 下意识朝侧后方瞥了下。颜祈本能随他的动作看过去,就见他们调查局的医生甩开外勤,大步朝这边奔来。他头上冒出了一个大大的问号。
“你俩怎么了?”
徐微与唇线平直,刹那间如同被踩到尾巴的猫。他看着颜祈, 似是想说些什么,紧绷的面容显出一种很难形容的苍白。
“……没什么。”
?
他们两句话的功夫里, 李忌已然追了上来。
他在徐微与身侧停下,乱发下的眼睛于徐微与侧脸上深深一顿,几秒后收回,转向颜祈。
不知道怎么回事, 气氛有一点剑拔弩张。
颜祈突然产生了一种很奇怪的感觉——如果他不出现,徐微与会被生生压进某个阴暗封闭的空间。他可能会呼救, 可能会挣扎,但这一切都无济于事——他会……被强迫看非常非常恐怖的……真相。
染血的非人肢体和人类含泪的双眼在颜祈眼前一晃而过, 他闭上眼睛摇了摇头——
能力原因,他偶尔会获得一些“预兆”。但这些画面来得快去得也快,像梦一样只能在神思恍惚的瞬间直视,过后很难记住。
这一次也一样,断续的画面潮水般褪去,只留一阵眩晕。
颜祈揉按太阳穴,将零星影像记下,对徐微与说,“郭大河和杨朵在医院门口等你。好像是陈南的事情有进展了,他俩给你打电话你都没接。”
徐微与心不在焉地点了点头,“我知道了,谢谢。”
说完,他看也不看身边人,抬步就朝楼梯走去,脚步幅度刻意得带着一股落荒而逃的意味。
李忌不做声地紧步跟上,仿佛某种匿在暗处追随猎物的捕食者。
颜祈清晰地看见前面徐微与的脊背僵了下,而后加快了下楼速度。他有些看不过眼,微微失笑,伸手拦住了就要跟上去的李忌,“您等等。”
这医生毕竟是他们调查局派来的,于情于理,他得出面调停一下。
“您跟着徐微与干什么?”
他面前的人照旧不出声,但用姿态表达出了一个清晰的意思——是你让我保护他的。半个小时前,还记得吗?
颜祈脸上的揶揄之色更甚:“我觉得我说的意思和您理解的不是一个意思。”
李忌懒得跟这人废话,脚下一转就要绕开他。颜祈一步挡在他面前。
“邱先生,人家男朋友才死,你能不能给人家一点冷静的时间。你见过不到一个月就改嫁的寡妇吗?”
李忌:……
颜祈满脸都是你叫我说你什么好,“而且我记得您之前交的都是女朋友吧,怎么了这是,看上我们徐老板的脸还是钱了?”
……
他面前的“医生”半天没动,某一刻,突地笑了一下。
那笑声怪异,不像是愉悦,也不像是嘲讽……细究之下,好像是幸灾乐祸。
不等颜祈从这声哑笑中品出什么更深的意思,李忌低下头举起手,做了一个不太正经的投降动作。
颜祈脸上的笑意淡了点,探究般盯着他,但十几秒过去,他没能从这个人脸上身上看出什么有价值的情绪。李忌见他没什么要说的了,侧身挤过他,走向楼梯。
“邱先生。”颜祈叫住他,缓缓转过身,声线仍然很柔和,但仔细听,能察觉到其下藏着的冷厉。
“我再说最后一遍,徐微与是对我来说非常重要的实验对象。我不知道你们F区的管理条例是个什么情况,但如果让我发现您对他做了任何过界的举动——我绝对会把你无害化处理掉。你知道我是谁吧。”
他最后一句话说得很轻,像一句随随便便的玩笑。但如果此时有知道内情的人在,就会明白这是一句死亡通知。
对于真正的“医生”来说,威胁力度足够大了。
……但对于某些东西来说……
李忌站在第九级台阶上笑着回过头,黑白分明的眼珠中全是森然的恶意。
【我知道。】他顺从地服软。
颜祈放下心来,转身离开。
——可你真能杀了我吗?
李忌盯着他的背影,笑意止不住地扩大。
——你甚至没能认出我。
·
徐微与走出医院大门,拾级而下,正准备拿出手机给郭大河打个电话,突然听见了杨长明的声音。
“徐微与!”
徐微与觅声望去,只见杨长明就站在台阶底下的花坛边。十几天没见,青年剃了个寸头,额角有几块结了痂的疤,看着不严重,应该很快就能好。
他大跨步跑到徐微与面前,正想说什么,但看见徐微与的面色,又收了笑,“你——你脸色怎么这么差,身体还没好吗?”
徐微与轻一摇头,“好了,你的伤怎么样?”
他今天穿了一件深灰色长袖,没有整理的发丝柔软地贴在耳侧,看着比实际年龄小了好几岁,也没了之前那股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淡感。杨长明走在他身边没忍住看了他一眼又一眼,快过马路时才收回目光。
“我没事,杨朵也没事。倒是郭爷,腿得再养好几个月。”杨长明侧身拦住摩托,跟徐微与快步走过车来车往的横道,“我这段时间给他俩气得不轻。两个人脑子跟进了水一样,坐飞机去曼谷拜佛,一路拜到仰光,前天回来,佛牌装了一个行李箱,什么神都有,我真是……”
徐微与侧头看他胸前晃荡的佛牌,“这个也是他们请回来的?”
杨长明一愣,低头看了眼,没想到徐微与会注意到这点细节,滕地有点局促。
“对。”他干咳一声,清了清嗓子。
人在对自己重要的人面前,小动作会变得非常多。杨长明很想抑制住身体的冲动,但手指还是不安地抬起,抓了抓颈侧。
“……待会让杨朵也给你一个,他们请大师开了光,说是可以驱邪避灾,百鬼不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