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三个怨种前夫(238)
我再怎么不愿意,也不得不接下莫亚蒂撂的担子。
我揉着鼻子,对alpha说,“我和他目前在一起生活。”
尽管很心动,但莫亚蒂都上岸这么多年了,我没理由把他推下海,除非他愿意,“我们生活得很好,都没有离开对方的打算。”
莫亚蒂闻言,侧目,看了我一眼。他没说话,也没有别的什么反应,似乎默认了我的说辞。
我瞪了他一眼,警告他别再瞎说。要是再敢给我添麻烦,我就敢挠他的脚板心挠一晚上,让他笑得撕心裂肺。
alpha显然认为我和他是价格没谈拢。他不屑地喷出一道鼻音。
“整这些虚头巴脑的——你也别铺垫了,咱们开诚布公好吧?我说了,多少都行,我不缺钱,你想什么数额就直说。”他伸出三根手指,在我面前晃了晃,“你要是实在离不开他,我给你任何报价的三倍。”
我也无奈地重复,“我也说了,先生。我们生活得很好,都没有离开对方的打算。”
第154章 故人西辞(九)
接下来的行程里,莫亚蒂很沉默。
不论我和他说什么,他都只回复我‘嗯。’,或者‘哦。’,我恼怒捶他,问他到底要干嘛?他也只是面无表情地注视着我,摇摇头,什么都不说。
我忿忿不平,不明白自己为啥又被莫亚蒂冷暴力。于是,我也不再跟莫亚蒂说话,我们同样沉默地抵达港口。
但很快,这点不愉悦就被我抛之脑后。
老实说,我进入过的沙漠地貌的星球不胜枚举,但全都没有这颗星球险峻。除了沙漠常有的炙热、干燥,这儿的狂风乱作,几乎没有停歇的时刻。
黄沙遮天蔽日,阳光暴烈,热浪滚滚。沙填充了空气的所有粒子,哪怕带着护目镜,也很难看清前方。呼吸间,鼻子里全是粗砺的沙,我根本没多余的精力去揣度莫亚蒂细如发丝的心思。
假如我再年轻十岁,这根本难不倒我。但我八十五了,腿脚都变得不好使,尘土飞扬的大风几次险些害我跌倒。
直到莫亚蒂顶着风,站到我前面,帮我抵御了大部分风沙,我的情况才有所好转。
我眯着眼睛,踉跄地抬头,朝莫亚蒂看去,沙尘满天飞舞,整个世界在昏沉和明亮之间摇曳,莫亚蒂也正回头望向我。他逆着光,裹着破烂的披风,纤瘦的身影屹立在狂风中。
包裹着头的一层层黑色的棉布下,他的脸是一颗无暇的珍珠,格外白皙。漂亮的蓝眼睛瞥向我,像这片疯狂的沙漠中唯一宁静的湖泊。
年岁在他投来的一瞥里化为某种深沉的阅历,生命的厚度臻就他独特的美。
此刻,我原谅了莫亚蒂做的一切混账事儿。我的眼前只有他的美。
就这样,他在前面,我在后面,跋涉了两个小时有余,我们终于抵达了目的地。
我知道莫亚蒂的生存能力很强,因此从不担忧他。但是,当我站在峭壁上,想象中规模化的城镇并不存在,我向下望见的只有一张又一张挂在岩壁上的帆布,我这才真切地理解为什么每次我见到莫亚蒂,他都是一副乞丐模样。
想到他来找我总是饿着肚子,而我竟然拿剩饭剩菜给他吃!每次他挑食,我还指责他、殴打他,动不动给他一脚巴子……我简直就不是人!
我满心沉痛,连带着看莫亚的眼神都变得怜惜。
莫亚蒂指着地下的某处,刚要和我说什么,却意到我眼含的热泪。这个时候,他的冷淡崩裂了,他触电似地跳开,“你干嘛,姜冻冬?你什么眼神?”
我眼泪汪汪地说,“我就是觉得你好辛苦。”
他裹紧披风,立马远离我,“好恶心。肉麻死了!”
想要进入这个人口不足三位数的群聚部落,只有唯一的一条通道,即我们脚下钉在悬崖边上的绳子。人必须抓着一根绳,吊到悬崖下面,再用力一荡,把自己荡进岩壁挖出来的洞穴。
莫亚蒂轻车熟路,抓着绳子,往下一坠,接着向前蹬两脚,便平稳地落地在某个洞穴的边缘。可我不行,我只能颤颤巍巍地摸着石头往下踩,一点点爬下去。
好在莫亚蒂一手吊在绳子上,一手扶住我的腰,协助我我顺利地踏进洞穴。
洞穴内四通八达,如同一个巨大的垂直蚁巢。莫亚蒂带着七弯八拐,进入他生活了四年的洞穴屋。
这个小屋位于岩壁中间的位置,仅用一条旧黄色的麻布做门。掀开门,走进去,桌椅柜子全是石头磨出来的,一切都是原始。屋里最大的摆件是一张两米长的工作桌,桌上还搁着两台与环境格格不入的超脑。
莫亚蒂解释说,是他无聊时自己拼出来的,性能还不错。
按道理说,这种血缘共同体都是排斥外来人的。我做星际社工的时候,就常常头痛该怎么融合进去。为此,我学了很多方言和口音,竭力让自己健谈且开朗。
可莫亚蒂不但在这儿获得保留房屋的权利,还格外受尊敬。走在一条条山体内部的通道上,每个迎面走来的人都无比热情地和莫亚蒂打招呼,有的还会把手里的瓜果硬塞过来。
我起先以为这是习俗,后面我才发现,原来是因为这儿的住民基本都找莫亚蒂看过病。他们认为莫亚蒂是技艺高超的医生。
但事实是,莫亚蒂其实根本就不懂医学,至少不懂救人的医学,他会的是精确快读地检索信息,找到对症治疗的方法。这也是他组装那两个超脑的理由。
参观到一半,莫亚蒂忽然被喊住,他停下脚步,颓着张脸,无奈却又耐心地和原住民沟通,这个少数族裔的语言有很多弹舌音,我听不懂,但看着莫亚蒂,欣慰感油然而生。
说话的间隙,莫亚蒂抽空瞟了我一眼。四目相对的刹那间,他的脸色变得和大便难产时一样糟糕。他伸手,一巴掌撇开我的脸,不让我面向他。
“好恶心。肉麻死了。”莫亚蒂面无表情地说。
等外面的风沙逐渐小了,莫亚蒂又要带着我走出洞穴。
我坐在他的石头床上,翘着二郎腿,啃着蜜瓜,舒服得不行,完全不想再去吃沙子。
但莫亚蒂把黑色的披风重新裹在头上,告诉我说,“他们说沙漠深处在这个季节有很特别的景色。”我还是嚼着瓜,和他一起又回到荒漠。
荒漠的风确实不再猛烈,但还是吹个不停。沙砾不断扑打在脸上,饶是裹了披风,也难以消除那种 干燥细密的颗粒感。
莫亚蒂领着我爬山一条漫长的沙坡。在这个沙漠里,坪地极少,大多都是沙丘。由沉降堆积而成的沙丘此起彼伏,如同一条条潜伏在地下的灵蛇,随着风千变万化。
我们攀爬上这头巨兽的脊背,我深一脚、浅一脚地踩着沙子,缓慢挪动。莫亚蒂则如履平地,健步如飞地前进。
不得已之下,我大喊莫亚蒂的名字,要他等等我。
他停下来,转身望向我。看到我和他之间的距离,他似乎才后知后觉他的步履对我有多不友好。
“你走这么快干嘛?”我没好气地问他。
他却跟没听见这个问题似的,既没说道歉话,也没讲什么玩笑。他只是持之以恒地凝视着我。
我实在不懂莫亚蒂究竟怎么了。
从在中转的酒店遇到他以前的金主之后,他整个人都变得阴郁、冷漠,对我视若无睹。
我感觉我和莫亚蒂仿佛又回到很早——很早以前,我们刚刚成为朋友的时候,那个时候莫亚蒂总会面无表情,常常像这样要我去猜他的想法和情绪。我当然也不惯着他,他但凡给我甩脸色,我就伸出手指,威胁着要戳他的肚脐眼。
但这儿不是我的主场,我跑不过莫亚蒂,没法再用这招了。
我干脆便回敬莫亚蒂同样的招式,“干嘛?”我也皱起眉,摆出难看的脸色,“你到底要干嘛?”我加强了语气,凶巴巴地问莫亚蒂,“说啊!”
几缕灰白的长发滑出莫亚蒂的披风,凌乱地飘拂在他的脸庞。他又不理会我了,只一个人埋着头向前走。
接二连三地被莫亚蒂冷暴力,我也开始生气了。我冷笑两声,一屁股坐在沙堆上,不跟着他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