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界婚介所(11)
高层建筑挡住了阳光,阴影里能更清楚地看见卫衣男子身上环绕着的流光,明艳的红色离男子的魂魄有一段距离,既不会灼伤对方又吸收了会伤害魂魄的阳气。
而且精准地隔绝了卫衣男子的阴气,免得他被路过的天师发现。
红色流光给温瑢的感觉很熟悉或者说……很亲昵,仿佛来自他本身。他伸出手,红色流光掠过他的手指,非但没有灼伤他,反而亲昵地在他指尖绕了一圈。
陆淮卿追问道:“她什么时候失去联系的?”
卫衣男子道:“就四五天之前。”
如果七号那天院子里看见的真的是豫州鬼王,那就是说豫州鬼王在享用完香火之后就不见了?堂堂鬼王,什么东西能威胁到她?
温瑢看着陆淮卿的脸色,道:“先去找她吧。”虽然不知道淮卿和宇宙鬼王到底是什么关系,但既然淮卿担心,那还是赶紧找到对方吧。
陆淮卿点点头,抽出卫衣男子身边的一缕红色,修长的手指轻轻拉扯,红色光芒顿时成了缩小版的凤凰,扑腾着翅膀飞了出去。
小凤凰飞得很高,极速掠过人群上空,直直朝着西南方向飞去。
陆淮卿握住温瑢的手,温瑢眼前一晃,整个人被裹进温暖之处,眼前昏暗,看不清到底身处何处。
温瑢好奇地伸出手,触手是一团温热。
陆淮卿还以为他心慌,小声安抚他,“没关系,一会儿就到了。”
温瑢当然不慌,事实上就算是他一个人突然陷入这样的境地,他也不会慌,何况现在陆淮卿还在他身边,他只觉得新奇,完全没有惊慌。
说是一会儿也就是说两句话的功夫,面前再次出现景物的时候,温瑢微微皱起眉——好重的阳气。
他抬眼望去,工厂前有一片空地,原本应该是草地,可现在上面连枯草都没有,蒙蒙灵光自八个方向投射出,织成硕大的灵气罩。下面显然镇压着什么,雷火之气源源不断地灌入地下。
此处的温度快要达到四十度了,连温瑢都感觉到了炎热。
这是一片废弃的工厂,厂棚还有厂房虽然破败但都还完好。因为长久没有人生活行走,大部分地方都长了杂草,灰色的石桩被隐没在杂草后,半人高,不仔细看根本不会注意到。
温瑢上前拨开一处草丛,里面也藏着一根石桩,高度到他腰部,上面满是黑褐色的污渍,石桩上似乎还刻着复杂的咒文。温瑢俯身仔细查看,石桩竟然刻了一整篇的金光神咒。而上面的污渍竟然是黑狗血。
够狠的。
金光神咒是八大神咒之一,温瑢起身看了看,目光能见之处,藏了整整八根柱子,没猜错的话这八根石桩分别刻有八大神咒,彼此之间相互呼应,集四方神灵各处生气,以镇压邪魔。而且为了稳固大阵,石桩下还埋下了不同的法器。
温瑢找出了剩余七根石桩,不出所料,上面都刻着符咒。
温瑢招招手,红色光芒化作的小凤凰停在他手上,叽叽喳喳挥着小翅膀,一副义愤填膺的小模样。
看来鬼王确实被镇在了阵法中。
阵中雷火俱下,而且此处是工厂,没有高层建筑,阳光直射,阳气蒸腾。就算是鬼王,在其中也未必能自保。
陆淮卿险些一掌劈了石桩,咬牙道:“他们竟敢……等本座查明,定然剥了他们的皮!” 他虽然收敛了力道,但坚固的石桩还是被他拍出一丝裂纹。
要不是担心损坏石桩影响大阵,进而威胁到镇压在阵中的鬼王,陆淮卿早就劈了这八个石桩。这阵法刚出世不久,陆淮卿根本不认得,所以不得不谨慎对待。
温瑢却皱起眉——其实破除法阵只有一个而且很简单,只要直接摧毁石桩和底下的法器就可以。但是石桩刻着神咒,寻常人根本不能损坏,其次,阵法破坏时会爆发出极强烈的阳气,必然伤及压在阵法中的鬼王。轻则重伤,重则灰飞烟灭。
陆淮卿听后却道:“这不妨事,寻常阳气和雷火不会伤到她。”
鬼王属阴,最易被阳气灼伤。温瑢怀疑地看着陆淮卿。
陆淮卿沉默片刻,炸了:“你怎么能质疑我的能力!”他堂堂圣君,绝对不能在喜欢的人面前丢脸!
温瑢笑着顺毛,“当然不是。淮卿乃是圣君,修为不凡,怎么可能犯这种小错误,是我孤陋寡闻,冒犯了神君。还请神君……饶恕则个?”
顺毛这事他太有经验,平时逗惯了。没办法,陆淮卿这幅样子,真的太招他喜欢。
陆淮卿第无数次被两句话顺毛,又慢腾腾靠过去,道:“温瑢当然不是孤陋寡闻之人。”他垂下头,在温瑢颈侧蹭了蹭,“那我现在劈开石桩就行了?”
温瑢道:“再等等,晚上阴气重的时候再来吧。”
陆淮卿道:“没关系,她有别于其他鬼仙。”
温瑢收敛了笑意,叮嘱道:“那你小心,你的神力至刚至阳,千万不要波及到鬼王。”鬼王修为不凡,这大阵到底只是凡人所设,可能没有伤及鬼王性命,但陆淮卿身为神君,他的神力和大阵的灵力不可同日而语,万一出力过猛,很有可能重伤鬼王。
陆淮卿点头,七明五火扇展开,其上投出八道火光,直奔八根石桩。
嗡!
石桩上的八大神咒浮现,金光快速增长为薄膜覆盖石桩,火光撞击在金光上,顿时化为烈火烧熔了金光,石桩的身影只闪现了片刻,就淹没在火光中。
八根石桩埋得极深,下面的深坑里躺着各式法器,陆淮卿及时收手,免得损伤法器。
阵法一毁,坑中捧出汹涌的阳气,汇聚在草坪上空,漏斗般灌入地下。原本就干燥的土壤呼吸间就成了一片焦土。
好凶悍的反扑,布阵的人是一心想要鬼王灰飞烟灭!
只有收摄了坑中的八个法器才能止住倒灌的阳气,但要在汹涌的灵力中取出法器无异于火中取栗。
温瑢皱眉,他取下尾戒,手指拂过,抽出其中游动的红色。素日里乖顺的红线蹿出尾戒,化成一只形似凤凰的灵鸟,一口吞食了草坪上空的阳气,而后啼鸣着落在温瑢肩上,低下头似乎想蹭蹭温瑢的脸颊。
原本要上前查看草坪的陆淮卿立刻回身,拎住它往下一丢,道:“你做什么?”
灵鸟立刻就怂了,挨了训斥就灰溜溜躲到温瑢身后。温瑢回身安抚了灵鸟两句,就要将其收回尾戒内。
灵鸟好不容易才出来放风,怎么愿意立刻就回去?顶着陆淮卿恐怖的眼神,冲温瑢叫了一声。
孱弱、可怜。
温瑢弯腰抱起它,抚摸它华丽的尾羽,轻声道:“不行啊,我这次放你出来,让他不高兴,他下次趁我不在拔了你的毛怎么办?”
灵鸟瑟瑟发抖,不等温瑢收摄,自己就一头钻入尾戒中。
陆淮卿盯着尾戒,那缕可怜的红色在他的注视中越缩越小,最后成了一个小点。温瑢失笑,抬起带着尾戒的手,陆淮卿还执着地瞪着尾戒。
带着尾戒的手轻轻撩起陆淮卿耳边的碎发,陆淮卿垂下眼睛,神情中的凌厉忽然收敛,眉眼都乖顺下来。
“你偏宠它。”陆淮卿轻声抱怨道。
温瑢笑道:“偏宠不还是因为它有两分像你?”
陆淮卿忍不住翘起唇角,还要说话,身后的焦土传出动静,他这才想起豫州鬼王,连忙转身上前两步。
焦土突然炸开,露出其中的青铜棺。紧闭的棺盖被从内部重击,沉重的棺盖摔落激起一片焦土。身着红衣的少女从棺中走出,头顶就是炽热烈阳,她却不受影响,揪着自己的裙子又气又委屈,抿着唇眼泪汪汪。
这位豫州鬼王的气息……和陆淮卿很像。
温瑢心中一动——从第一眼看到这个小姑娘,他就觉得很亲近,甚至很喜欢。
陆淮卿脸色难看,“他们居然把你钉在棺材里?”
小姑娘气坏了,道:“这还不算。最过分的是他们骗我!我要去找他们算账!还有这棺材不知道从哪儿找的,一股子怪味。我虽然是鬼,但我既不害人也不作恶,他们凭什么!”
显然,豫州鬼王与陆淮卿确实相熟。但陆淮卿对待鬼王的态度不像是旧友,反而像是……自家的小妹妹。
温瑢招招手,小姑娘走到他面前,仰起脸,眨眨眼睛。
她五官明艳,雪肤红唇,偏偏年纪小,脸上还有婴儿肥。一双眼睛澄澈干净,分毫尘埃都不染。谁能想到堂堂豫州鬼王,总领豫州万鬼,竟然是这样软糯的小姑娘。
温瑢心里喜欢,拿起帕子给她擦擦脸,柔声道:“这儿晒,先跟我们回去吧。”
小姑娘连连点头。
回去的路上,温瑢剥了颗糖递给豫州鬼王,一边看她吃得脸颊鼓鼓,一边若有所思——他是不是忘了什么?
平阳广场
卫衣男子焦急地等在原地,望眼欲穿,自言自语道:“两位大师到底有没有找到鬼王?急死我了。”
作者有话要说: 爱你们哟,比心心
☆、一家三口
出租车内,司机不断通过后视镜看向后座上穿着红色长裙的女孩。
她漂亮得过分,歪着头和身边男人,眼睛清澈,五官精致下颌连着颈项的线条别样优美。司机忍不住咽了口口水,心里连连可惜——这么好看的姑娘偏偏身边跟着两个年轻男人,没下手的机会了。
不过,司机的目光往下移,忍不住想,说不定是一起去“玩”的,这种长得好看的女人嘛,不管看起来多正经,脱了衣服也是很够味的。
不防那少女忽然转头看向后视镜,司机对上她的目光,感觉自己全身都在这样的清澈的目光中凉透,他那点不敢宣之于口的心思无所遁形,被扒出来暴露在阳光下。
少女只看了他一眼就不感兴趣地挪开目光,倾身凑到温柔男子耳边说了几句话。温柔男子点点头,微微侧脸目光扫过他,神色冷淡。
司机被他看得心里发毛,赶紧直视前方。
如果他转头看一眼副驾驶的话,大概会被陆淮卿的眼神吓个半死。
终于送到了目的地,司机忙不迭送走了三人。临走之前,还垂涎地看了眼少女纤细的腰肢。
胆大包天,简直是在死亡的边缘反复试探。
温瑢死死拉住要把司机碎尸万段的陆淮卿,道:“别,杀人违法。”
从那个司机不断瞟后视镜的时候,陆淮卿的眼神就开始不友好,偏偏对方色胆包天,专注盯着豫州鬼王颜绘,甚至忽略了逐渐起杀心的陆淮卿。
温瑢一直很不理解这种男人——他居然能因为颜绘的美貌而无视陆淮卿的杀气,这样本事的人三界也找不出几个吧。
陆淮卿离暴怒不远了,温瑢差点拉不住他。
“他竟敢窥伺鬼王,本座要他即刻魂飞魄散!”刚刚在车上的时候他就想给那个司机一个教训,但颜绘一跟温瑢说话,他就忍不住专注听两人的说话,就忘了找司机的麻烦。
温瑢顺顺毛,“好了好了,外面这么晒,别让颜绘在外面待着。”颜绘毕竟是鬼王,虽然陆淮卿一再强调颜绘不会被日光灼伤,但温瑢还是担心。
陆淮卿还是生气,被温瑢推进屋子,还愤愤道:“就这么放过他?”
温瑢闻言莞尔,道:“毕竟是法治社会,不能随意打杀。不过像他那样开车,指不定路上瞧见哪个姑娘看入了神,撞上灯杆或者翻车也是正常。”
至于是真的看见了漂亮姑娘,还是别的什么,一点也不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