役外有你(30)

　　“浩儿，让叔抱一个。”杰叔走到家门口，开门后转身对刘浩说。
　　刘浩往前抱住杰叔，从小到大，跟杰叔的感情远胜过刘爸，只是不知道该如何表达，这份挽留。杰叔一直扮演着如同母亲的角色，小时候天天加班的刘爸，鲜少有时间回家吃饭，每一晚都是杰叔与刘浩兄弟三人，吃着简单的家常饭菜、一家人坐在客厅看西洋影集。刘浩没有过问刘爸为什么都不回家，因为杰叔都已经打理好一切，从小学到初中毕业，功课的订正以及联络簿的家长签章都是杰叔一手包办。如果没有他，刘浩与刘圣二人会过着餐餐外食，等待刘爸下班回家的日子。
　　“我说的话要牢记在心，我走后，好好照顾你爸。”
　　拥抱住这些年的沧桑，杰叔一把眼泪一把鼻涕。人们说的断舍离，好难。
　　“我送你。”
　　“你在这等你爸，他快回来了。”
　　“他？”
　　“我跟他出生入死那么多年，怎么会摸不着他的性情。他人已经乘车，在回来的路上。”
　　“那我送你上车。”
　　“好。”
　　刘浩在路边帮杰叔拦了辆出租车，帮他把行李放到车后的行李箱后，耳边只剩下杰叔说的一句，不要想我。
　　人行道上人来人往，过客匆匆，但没有一个人叫站在原地的刘浩让开。
　　就这样走了？他会回来吗？
　　刘浩转身走回家，沿着刚刚杰叔经过的路再走过一回。
　　楼梯旁的墙上挂满了许多张合照，每张都有着特别的意义，记录不同时期，全家人的欢乐。照片里可以望穿刘浩兄弟二人对杰叔的看法，从排斥到接纳，照片留下了明显的证据。
　　最旧的那张照片被护贝表框，看得出照片已泛黄，极力维护它的保存期限。那是最珍贵的回忆，是杰叔来到家里的第一年，刘爸带着他跟刘浩兄弟二人，第一次四人到餐馆吃饭用餐所拍的合影。照片中的刘圣表情极度不爽，因为杰叔只帮刘浩切肉，刘爸又只帮杰叔切肉，没有人照顾到刘圣的感受。但刘浩也没有露出喜悦的表情，还在依赖妈妈的年纪，没有妈妈在身边，其他人对他而言就只是陌生人。
　　一张张的照片牵动着刘浩的情绪，走到二楼，走廊尽头挂了一张特大的全家福照。那是跟萱婷拍婚纱照时，顺便在摄影棚拍的一家四口合照，四个人都露出一致的笑容，那双洁白整齐的牙齿，已成一家人相同的特点。刘浩回想到那天刘爸特别的高兴，不像平常板着一张扑克脸，不苟言笑。拍完婚纱回家，一家人还到了杰叔最爱的餐厅用餐，这样子的和谐，鲜少在刘浩的记忆中出现。
　　刘浩走进门没关的主卧房，好几年没走进这间房间，今天却一连近来两次。见到刘爸跟杰叔大大的婚纱照挂在床头上，两个人牵着手的背影，在潭边一股清闲，简单唯美。
　　“孟杰！”刘爸冲上楼，一进到房间喊的就是杰叔的名字。
　　“爸，杰叔他走了。”
　　“你为什么没有把他拦下来！”刘爸气急攻心，抓住刘浩的衣领怒吼。
　　刘浩没有反抗，看到刘爸充满血丝的眼睛，彷佛已经大哭过一场。
　　“罢了。”刘爸松手。
　　“爸，我去开车，我们去找杰叔。”
　　“你知道他去哪里？”
　　“你不知道吗？”刘浩反问。
　　刘爸摇头，尽管同床二十年，但从不过问他的行踪，更不知他的故乡何在。
　　“出去吧，打电话叫你哥订机票提早回来，我有事跟你们两个说。”
　　“好。”
　　刘浩离开后将房门带上，只留下与墙上的背影照完全不相同的背影。
　　时间的对比，失去跟得到的差异。
　　刘浩走到客厅，拨给刘圣。
　　“哥，爸叫你改机票，提前回来。”
　　“我不是跟他说已经改提前两天，后天就要回去了，怎么还要提前？”
　　“一言难尽，你赶快回来就是。”
　　“怎么了吗？”
　　“杰叔走了？”
　　“走了？怎么死的？”刘圣激动回复。
　　“不是！他离家了。”
　　“靠，你在骗我吗？这个家没有杰叔还得了，我马上改机票，你再去机场接我。”
　　“好。”
　　刘浩挂掉电话，又接着拨出下一通。
　　“会场结束了吗？”
　　“早结束了。”
　　“提早结束？”
　　“你们男方都走了，客人当然不愿多留。”
　　“没差，那你现在在哪里？”
　　“我跟妈在酒店楼上休息，妈喝醉跌倒了。”
　　“好好照顾她。”
　　“你那边呢？”
　　“杰叔还是走了。”
　　“喔，那我先挂断了。”
　　李萱婷挂掉电话，脸上露出厌恶的表情。
　　“怎么了？是刘浩吗？”萱婷母亲睁开眼，刚好捕捉到李萱婷的表情。
　　“恩，他爸那秘书离开了。”
　　“那个人到底是谁？居然能跟我们坐在主桌一起用餐。”
　　“就是个老同志，在叔叔身边想要霸占刘氏集团的财产吧。”
　　“那股份不是都会继承给刘浩他们兄弟吗？”
　　“不一定，那个老同志权力很大，叔叔还没正式退休前都会有变量。”
　　“那你可要小心提防啊！老娘最讨厌的就是基佬，没想到亲家居然是那种人！”
　　“妈你别气了，喝点水，解解酒。”李萱婷递了瓶桌上未开封的矿泉水给萱婷母亲。
　　“那个死老头今天不知道在不对劲什么，人也不知跑到哪了！”
　　“我等等打给爸，问他在哪。”
　　“你说你就要成为别人家的媳妇了，妈还真是舍不得。”
　　“妈！我又不是再也见不到你，别哭了。”
　　“但你这次成功嫁入刘家，也算是完成我派给你的任务。”
　　“女儿绝对不会辜负你的期望。”
　　李萱婷母女俩相视着彼此，眼神中充满着女人心机，步步布局。


第52章 ：宇翔遇杰叔
　　背着装的下笔记本电脑的后背包，一手提着一袋衣物，另一手紧握着一张火车票。迷惘中带一丝方向，伫立在月台，看着皎洁的月光。
　　那是我要去的地方吗？
　　呜呜，火车的鸣笛声将曹宇翔的画面从远方拉近到眼前的火车头飞驰而过。
　　差一点，就可以离开了。
　　曹宇翔的小脑袋瓜想着不该想的事情，拖着行李行尸走肉般走上列车车厢。随便就找了一个空的位置坐下，看着窗外月台上匆匆忙忙朝着列车前进的人们。
　　“兄弟，你坐到我的位置了！”中年男子喊了曹宇翔。
　　曹宇翔带着耳机，没有听到对方的声音。
　　“是怎样，打算坐霸王座吗？你给我起来！”
　　曹宇翔从窗户的反射看到有人在旁边比手画脚，一转头就看到对方青面獠牙怒看着自己，便拿下了耳机。
　　“怎么了吗？”
　　“起来！”
　　“喔。”曹宇翔心想可能是坐到他的位置了，起身拿着行李，无视中年男子。
　　“这样就走？哪家的小兔崽子一点规矩都没有。”中年男子朝着曹宇翔的屁股用力一踹。
　　曹宇翔整个人朝前面笔直趴了下去。
　　中年男子洋洋得意，坐到自己的座位上。
　　曹宇翔注意到周遭所有乘客都在注视着自己，赶紧从地上爬了起来，快速往前冲，离开这个包厢，到了洗手间门口。
　　我有看错吗？那个人不是曹宇翔吗？
　　发现曹宇翔的人说了声“借过。”匆忙跟上曹宇翔的身后。
　　曹宇翔从口袋拿出车票，没有搭过火车的他，看不懂座位在哪里，又不好意思询问别人，只好在车厢出口席地而坐。
　　“宇翔？”
　　曹宇翔听到有人叫他的名字，抬头一看，此人怎么那么面熟？
　　“忘了我吗？我们见过一次。”
　　曹宇翔努力回想，却始终想不起眼前这位先生究竟是谁？
　　“我是刘浩的叔叔，我们在医院见过面。”
　　“啊！你是杰叔。抱歉我不太会认人。”曹宇翔赶紧站了起来。
　　“你怎么会在这？你要去哪？”
　　“我……”
　　“你的事我有听说了，这事是浩儿处理得不好，但还是希望你不要怨恨他，他从未接触过同志感情。”
　　“杰叔，我……”
　　“你是个善良的孩子，浩儿说他找不到你，你应该是打算不再跟他联系，打算永远消失吧？”杰叔看着曹宇翔身边的行李。
　　“不要跟刘浩说我在哪，好吗？”
　　“为什么？我看得出浩儿他很难过，我照顾他二十年，从没看过他为了一个人，这么不像他自己。”
　　“是我对不起他。”
　　“傻孩子，没有谁对不起谁，一切都是缘分。你能够让他对你那么挂心，这不是普通人能够做到的，甚至是萱婷，他也未曾那么用心。”
　　“可是我不想耽误他的幸福。”
　　“幸福？你不想耽误他，但你确定他现在过得幸福吗？”
　　“他不幸福吗？”
　　“这个问题你留着问他。你要去哪？”
　　“我……”
　　杰叔看到曹宇翔手中握着车票，伸手取了过来。
　　“南方？你要去那边做什么？”
　　“我不知道。”
　　“不要告诉我你随便买了张车票就出发了？”
　　曹宇翔没吭声，默默点头。
　　“你这个天兵，等等跟我走。”
　　“杰叔你也是要去南方？”
　　“恩，我们同一站下车。”
　　曹宇翔惊呆了，怎么那么刚好。
　　“放心，我不会跟浩儿说你跟我在一起的。”
　　“谢谢杰叔。”
　　“你去南方要住哪？”
　　“还不知道。”
　　“人家是北漂，你反而是南漂。”
　　“我怕冷。”
　　曹宇翔的答复令杰叔傻眼，大笑三声。
　　“好，看在你跟浩儿的事情上，你就跟着我吧！”
　　“这样不好吧。”
　　“有什么不好？不然你打算住哪？去哪工作？你知道南方的治安特不好吗？你一个人流浪，恐怕哪天就上报了。”
　　“上什么报？”
　　“弃尸。大多是从河里打捞，没身分的异地人士。”
　　“这……”
　　“你坐哪？”
　　曹宇翔手指着杰叔手中的车票。
　　“你坐二等座喔？怎么跑到一等座这边？等等喔。”
　　杰叔找了车掌小姐，询问一等座是否还有空位。
　　“行李拿着，跟我走。”
　　曹宇翔手忙脚乱，拎着行李，跟在杰叔后头。
　　两人到了车头，一名女服务员拉开了车厢的门，杰叔将两张车票递给女服务员，待她验票。
　　“先生，您升级的座位在这里，有需要喝热茶还是热咖啡？”
　　“两杯热茶，谢谢。”
　　曹宇翔傻呼呼地站在门口，这是头等舱吗？
　　“坐吧。”
　　曹宇翔摇头。
　　“你是打算站六个小时吗？”
　　曹宇翔摇头。
　　“那就快坐下来休息，这是你的车票，收好，等等下车会用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