抱个仙师回都市(67)

　　梵沧海却不怕他闹，只是轻描淡写地说：“寒哥哥也走，你不走吗？”
　　仅这一句话就把他给问愣了，他原地犹豫了很久，似在做思想斗争。穆云峰看着好笑，说：“墨兮，带上你的寒哥哥，咱们一起走好不好？”
　　然而，远在千山暮雪的那位，清清冷冷地回答：“你们走吧，把墨兮留下，我会照顾好他的。”
　　这就是焱魔狂奔了一天一夜，战马都几乎瘫倒光荣牺牲的结果吗？梵沧海、穆云峰、墨兮和孖嗄早已收拾好细软，风风火火地赶到千山暮雪这个鸟不拉屎，终年只有白雪覆盖，天地一片荒凉的幻境西北区域，就为了带上这个寒于飞大仙师。
　　穆云峰第一次见到寒于飞，这是一位更加清冷寡味的男子，从见面到现在，穆云峰没见他脸上出现过第二个表情，当真见识到了什么叫面瘫。
　　梵沧海也高冷，可他仍旧像个正常人一样有说有笑，还有暖男的一面。
　　可这个寒于飞呢，简直跟他名字一样寒气逼人到飞起。他只专注于纸上笔墨，肆意的泼墨，绘不尽的千山暮雪。
　　梵沧海说：“这里本不叫千山暮雪，只因为他的故乡就在千山暮雪，当他来到缥缈幻境遇到这片白雪皑皑的区域，便立下界碑，狂草题名：千山暮雪。”
　　“能让他怀念一千年的千山暮雪，一定意义重大吧！”穆云峰这么觉得。
　　两人立在廊下，雪花飘进来，地面上薄薄一层积雪，而外面路边、山上、树上到处是厚厚的积雪。穆云峰冷得发抖，梵沧海将他拥入怀里，这才发现自己的体温并不能给他温暖，反而像是抱住了一个小火炉。
　　穆云峰坚持要在他怀中，给他温暖。
　　“这样的地方，他竟然呆了上千年……”穆云峰仍旧难以相信，“这得需要什么样的意志啊！”
　　“你以为这是因为意志吗？一旦需要坚持才能做下去的事情，它就已经意味着失败。”
　　小青年可听不懂了：“他不是坚持如此那是为什么？”
　　梵沧海望着远方，思绪也飘回了一千年前，愁眉深锁，终讲不出一句能够表达千年澎湃的语言来。
　　“如今的现实世界确实不适合寒兄，高楼大厦、人潮汹涌，你让他在那样的地方如何自处？”
　　穆云峰脑子转来转去，又说：“他喜欢白雪，可以去西藏，那里有像千山暮雪一样的地方！对，绝对适合他，没事他可以找西藏的喇嘛谈经论道。那个地方简直是为他量身定做的！”
　　梵沧海有些惊讶：“真的还有这样的地方？”
　　当臧羿幽人的消息传来，集市上所有的人类都沸腾了！大仙师说能出去就几乎没人不信的！
　　这么多年来，梵沧海都在劝他们与幻境生灵好好相处，几乎就没提过有越狱的可能。有些人来了，孙子都有了，出去的念头也只是偶尔想想；有些人从未放弃过，比如反魔组。
　　臧羿幽人并没有把穆云峰的继承人身份说出来，那太复杂了，会引起不必要的猜忌。只是说这是梵沧海几百年来的探索终于有了结果，这么多年他藏着不说，只是时机未到。
　　梵沧海的影响力可见一斑，他能短短一个月内将艾滋病根治，免费给所有病患发药，这种大善人能不叫人信服吗？现在又传出能越狱的消息，大部分人立刻就跪地磕头感恩起来。
　　当然也有不信的，臧羿幽人就不勉强，尽量规劝，这些人怀着半信半疑的心跟着大伙收拾细软，拖家带口的集中在集市里。在梵沧海亲自来集市动员的时候，终于坚定了出去的信念。
　　解散的反魔组成员和那个曾经的组长虚无子，此时尽管心情复杂，也都是高兴多一些，梵沧海他不得不服！
　　于是，在辞别了幻境生灵之后，臧羿幽人带着浩浩荡荡的队伍往北部虚空出发了。一路上他们风餐露宿，共同抵御邪魔的残害，预计三天之后可在指定地点与梵沧海汇合。
　　偌大的室内，清冷至极，素色的帘子如轻柔的涟漪般泛着，夹杂着点点雪花，像幽灵一样增添了诡异的气氛。
　　只在中央有一盆取暖的火盆，寒于飞常在这里作画，今日他已停笔，因为对面的梵沧海给他造成了许多困扰。
　　他乌发垂坠，不挽发髻，分于两侧，略微挡住一些眉眼。眼神淡漠，深眼窝，薄唇，英俊儒雅。一身暗色长袍，使他看上去更加忧郁、神秘。
　　梵沧海端坐在对面已经不是一时半会了，他说：“寒兄，我佩服你，你曾经是玄门道祖，风光无限。为了追随妖神之子自愿进入缥缈幻境，那时我笑你是个傻子，傻痴情。一千年过去了，你依旧如此，就跟我从未放弃过想要出去一样，我不得不佩服你！
　　你淡泊名利我理解，你厌倦人群我也理解，可你的心结千年不曾化解，这并不是他愿意看到的！
　　我们已经为你选了一个好去处，你依旧可以看你的阳春白雪，再立一界碑，题名‘千山暮雪’，引领他的魂灵归来。”
　　他漠然地看着梵沧海，终于说话了：“他在这里，你不知道吗？”
　　“他不在这里，在撕裂时空的那一刹那，他已经彻底……彻底死了。元神俱灭，那是什么都不剩的呀！……他冒死为你留下的道路，你有什么理由不走？”
　　梵沧海又说：“你把他的灵石给了墨兮，还把他的名字给了墨兮，墨兮现在就是他！你狠心让墨兮在这种地方终其一生？
　　我是不会把墨兮留下的，不行的话我们就大干一场。以我现在的实力，干不过你这个玄门道祖。可我就算是死，也不会把他交给你。”
　　寒于飞的眼神依旧是漠然的，看不出任何喜恶，他只是静静地看着梵沧海，令人猜不透他现在到底是去是留。
　　这时，穆云峰提着小心进来了，他咬着牙就坐在梵沧海身边，看清楚了这位大名鼎鼎的大仙师。
　　寒于飞向他轻轻一瞥，并不因为他和墨兮一模一样而作过多的停留。
　　穆云峰鼓起勇气说：“寒先生，你不走，墨兮也嚷嚷着不走，所有人都看得出来，他钟情于你。为什么？你们相处的时日并不多，为什么他会认定你呢？”
　　梵沧海看了看穆云峰，也在思量他到底想要说什么。
　　穆云峰的残魂来到梵沧身边的时候，是没有实体的。梵沧海将他带到千山暮雪。寒于飞一看他的样貌，竟潸然泪下，悲戚地喊他“墨兮”，他逝去的好兄弟妖神之子墨兮，残魂跟他长得一模一样。
　　从此残魂的名字就叫墨兮。
　　大妖王妖神之子因为撕裂时空元神俱灭，寒于飞寻遍了缥缈幻境，终于找到他留在这个世间唯一的东西，他的一块灵石。灵石凝聚了些许他的精气，寒于飞每每睹物思人，一晃便是数百年。
　　他毫不犹豫地将灵石给了残魂墨兮，施术将他幻化成人。后来梵沧海改变了墨兮的血气，对外宣称他是自己幻化的，是为了隐藏妖神之子元神俱灭这个消息。让人们以为幻境三杰还在，那三根擎天柱还在。
　　穆云峰已经从梵沧海那里听说了墨兮名字的由来，以及他跟妖神之子、寒于飞之间的牵绊。这才下定决心来说服寒于飞跟大家走。
　　他说：“你们都不知道，墨兮有一项本领，他通晓幻境生灵的语言，那些生灵遵他为王，处处保护他敬重他，这难道不是灵石的作用吗？”
　　寒于飞一怔，终于感到了一丝讶异。同样的，梵沧海也是第一次听说这件事。
　　“他就是妖王的再世呀！”
　　这句话终于将寒于飞说动容了，他倏地起身，跌跌撞撞地往外面跑，墨兮嚷嚷的声音回响在外头，他跑出去，看到哭成泪人的墨兮。
　　“寒哥哥，寒哥哥……”
　　他泪目模糊，深情地将他拥入怀中，泪如雨下。
　　也许他将妖神之子的灵石赐予墨兮，只是寄情，不曾想竟在他体内孕育出了逝者的灵智，墨兮是妖神之子的重生，毋庸置疑。
　　室内，梵沧海侧着脑袋看穆云峰，说：“我竟然不知道墨兮这么厉害！他已经继承了妖王的特质了呀。”
　　穆云峰瞥了瞥嘴，说：“你呀，就只会当他是小孩子，又怕他被怪物吃了，所以他哪里敢告诉你！”
　　梵沧海伸出手去轻佻地抬起他的小下巴，痴痴地笑着，穆云峰以为他在取笑自己呢，就打落他的手，白了他一眼。
　　“生气的时候也很可爱嘛！”
　　小青年低着头有些羞赧地笑了，又听到梵沧海说：“你知道为什么墨兮会跟妖神之子一模一样吗？”
　　“这难道不是巧合？”穆云峰一脸懵懂。
　　墨兮跟妖神之子一模一样，那说明穆云峰也跟妖神之子一模一样，这其中难道还有传奇故事？
　　梵沧海却贱贱地笑了：“我也不知道。”
　　已经被激起了好奇心的穆云峰这才伸手去猛打他，大仙师的胸膛被揍得砰砰响，小青年的手忽地被抓住了，随即感觉到了两片温润的唇瓣，梵沧海吻住了他的粉唇。
　　穆云峰惊讶之余，情不自禁地闭上了双眼，沉浸在他的香吻里。
　　
　　第50章 回到人间4
　　
　　幻境地域辽阔，北部逐见冰封，山河白茫茫一片。
　　浩浩荡荡的上千人类队伍一路向北，马车载着物资，大多数人类步行。旅途劳苦，众人脸上却是兴奋的。即使在遭遇怪物袭击的时候，激昂的情绪也让他们所向披靡。偶有流血牺牲，齐心协力互帮互助。
　　这些都是吃过缥缈幻境苦头的人，即使有些人曾经作恶多端，也早就在这座地狱里磨掉了棱角，洗心革面的有，改头换面的有。大多数人都选择了平和地生存下去。
　　曾经有多苦，现在就有多渴望。三天路程，在焱魔从头顶上飞过的时候，众人发出了一阵阵喧哗，热烈的情绪达到了高潮。那是大仙师梵沧海的神级战马，它此刻代表的是无限的希望。
　　虚空就在前面！
　　众人在距离虚空百米处停下扎营，补充体力。
　　虚空像焕发着幽暗力量的一个巨大魔镜，它从天而降，活活将冰山截断，矗立在幻境的整个北部。它没有自发的吸引力，除非生物主动去触碰它，才会被吞噬。
　　远处可见一些无脑的幻境生灵，不要命地撞向虚空，前赴后继有进无出。
　　那虚无子推着轮椅走到梵沧海身边，双手作揖说：“大仙师，虚某往日多有得罪，先生仁厚不计前嫌，虚某在此向先生致敬啦。”
　　说着他就深深地鞠了一躬。
　　梵沧海随意地说：“既如此，出去之后便好好做人罢。都这个岁数了，少理那些猎魔人，不要对社会造成困扰。对人对己都无愧于心。”
　　“先生说的是，虚某定铭记在心！”
　　梵沧海不再理他，而是面对浩瀚无垠的虚空，手指掐算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