畸骨[异能](190)
“不要拒绝我,加尔文,不要让我在你面前露出太过于恶劣的一面。”
“你根本就没有留给我任何拒绝的权利。”
“是的,我没有。”
里德四肢着床,他就像是真正的野兽一样朝着加尔文慢慢爬去。
“当你知道真相的时候,你便已经没有了那个选择。”
里德的瞳孔扩张了,现在他的眼睛就像是纯粹的黑色。
“你愿意将自己的一切都献给我,那么你想要得到什么?你究竟想要我的什么?”
加尔文无法将自己的视线从里德的身上移开,当他开口说话的时候,他的声音里有种他自己都无法忍受的暗哑和颤抖。
“我想要你。”
里德回答道。
而在说这句话的时候,他已经凑到了退无可退的加尔文的耳边,他那干燥而冰凉的嘴唇在说话时若有若无地摩擦着加尔文的耳郭。
“……你的一切。”
昏暗,狭窄的房车内,洁白的羽翼慢慢地伸展--它的伸展仿佛已经超出了原有的极限。那对宽大的羽翼在一种莫名的力量下开始生长,一直伸展到可以完整的包裹住一个身材高大的男人的程度。
然后羽翼开始向内合拢了起来,只是这一次,羽翼所包裹住的人并不仅仅只有加尔文。
还有里德。
…………
……
加尔文也许永远都不会承认,他对里德这样的人毫无抵抗之力。他从小到大都在极度危险的境地,颠簸流离的搬家和各色变态的追求中长大。他的不安全感永远都不可能由一个平稳和正常的灵魂填补。
在潜意识里,加尔文病态地渴求着某种强势和胁迫,而那些在霍尔顿医生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的教导中,被他强行压抑在身体最深处的留愤怒,也正在与里德的黑暗面形成相互呼应。
可以说,里德恰到好处地满足了加尔文的一切要求--那种潜藏在意识的最底层,灵魂的最深处的要求。
但同样的,也正是因为这一点,加尔文也很容易彻底沉沦在里德的控制之下。就像是在这个夜晚房车里发生的事情,如果里德那本能的举动真的得逞的话,他也许会收获一个将自己心灵彻底放开的恋人。
一个最终放任自己沉入黑暗深渊的加尔文。
加尔文从来都不知道,霍尔顿医生曾经对他的精神状态异常担忧:无论加尔文多么努力地伪装正常,但是被丹尼尔控制那几年带给他的伤害已经永恒地停留在了他的灵魂里。
他在丹尼尔那里学会了如何服从,如何适应人身和精神上的控制。
而他心灵深处,有个小小的加尔文永远都不曾从祭坛上走下来。
而那个孩子渴望被控制……因为那是他能够得到安全感的唯一方式。
但必须的说的一点是,某种意义上来说,加尔文也许确实被某种至高无上的力量眷顾着。
只差一点--非常危险的“一点”,他大概就会在里德那种逼人的黑暗与邪恶的眷恋中彻底沦陷了。
但就在这异常危险的时候,加尔文与里德却不得不同时停下了所有的动作。
因为在这样的夜里,他们听见了不应该出现在偏僻营地周围的声音。
“咔--”
那是某种硬底战术短靴踩在枯叶上发出的声音。
那声音非常细微,走路的人显然经受过相当专业的训练。正常几乎不太可能听见那脚步声,但对于他来说很不幸的事情在于,房车中的两个人都恰巧不是那么“正常”的人类。
尤其是在加尔文与他同时处于精神如此亢奋的状态,加尔文的羽翼膨胀到了以往四到五倍的体积,而他那些新生出来的羽毛恰好对空气的流动和声波的震动格外敏感。
至于里德--里德自有自己的方法感知周围的一切。
而在今天晚上,他的精神状态的高涨直接导致了他对周边监控范围的扩张。
加尔文与里德对视了一眼。
他们的呼吸与心跳频率,在这一刻竟然非常诡异地达成了完美的一致。
“哒--”
金属的声音。
房车内的两人更加清楚地听到了那种声音,是枪械与固定扣搭发出的细微摩擦声。
【“*&……%……”】
意识到对方手中的武器,无论身体里蕴含的热度多么高涨,但里德还是不得不停下来了。
他发出了一声无声的诅咒,并非是用英语,加尔文听不太懂,但光是他脸部的表情上来看都知道那大概是相当恶毒的咒骂。
意识到加尔文的视线,里德猛然住口,然后他的脸上非常缓慢地浮现出了一抹微笑。
加尔文忍不住挑了挑眉。
当里德露出这种笑容时,没有人会觉得他真的很邪恶。若只是单纯从笑容的角度来看,里德这一刻笑容甚至称得上优雅。(相比起来他之前在加尔文面前露出的真实笑容看上去就像是刚刚饱餐一顿的深渊恶魔)。
可加尔文比任何人都清楚,这一刻的里德身体里涌动的是最黑暗的想法。
怎么说呢……
加尔文意外地发现自己多少可以理解这一刻的里德。
好吧,大概也没有哪个男人在遇到这种事情的时候能够保持冷静,哪怕是再善良的男人大概都会在心底萌生出杀人的想法--而里德与“善良”之间的距离大概比地球距离冥王星还要遥远。
加尔文注意到,在那一抹浅浅的笑容之后,里德仿佛陷入了一种有些恍惚的状态--他的视线第一次没有完全停留在加尔文的脸上,而像是越过了加尔文看到了其他东西。
加尔文觉得里德身上的气息仿佛产生了变化,他的神经稍稍绷紧了一瞬:在非常短的刹那间,加尔文仿佛嗅到了“门”的气息。
但那种感觉稍纵即逝,里德的躯体里浮现出了一种轻盈而狡猾的气息。
是维吉利?
加尔文皱着眉头在心底辨认着,但一旦要说那是维吉,里德本身的特质又是那样的浓厚,几乎与维吉利的气息纠缠在了一起。
加尔文很快就放弃了这样凭空辨人的无用功,里德既然在以自己的方式探查情况,那么他也……
一种近乎本能的冲动用上心头,加尔文平静地闭上眼睛,凝神屏息地感受着周围的一切。
而就在黑暗笼罩视野的同事,加尔文意识到自己的感知变得异常的敏锐,一定要形容的话,都有些像是那种超能英雄电影里浮夸的特效。
空气的流动,滑过房车的缝隙,滑入茸茸的草坪,然后掠过灌木丛的枝叶与簌簌作响的树木。
树丛中有沉入梦乡的小鸟。
灌木与灌木枝叶相交的间隙里是昆虫与其他小动物的巢穴,加尔文甚至可以感觉到昆虫振翅时那种无比细微的震明。
……
而在这无限放大的感知世界里,突如其来的闯入者就像是深夜里的探照灯一般显眼。
训练有素,带有武器以及……
人数众多。
【一,二,三,四……十一,十二。】
在心底默默地数下来人人数之后,加尔文的表情变得严肃起来。
事情有些棘手。
即便是最愚蠢的小孩都能感受到气氛的不对。那些隐在暗处一步一步朝着房车潜进的武装分子俨然是有备而来的。
而他与里德的那些奇异之处,在面对近乎碾压的人数下几乎不占任何优势。
想到这里,加尔文下意识地看了里德一眼。
【“是降临派的人--”】
里德回看了加尔文一眼,他用口型极小声地说道。
加尔文瞬间了然。
是的,也只有降临派或作出这样的事情。早在之前的湖边小屋,那些降临派的猎狗就已经捕捉到了加尔文与里德的行踪。而一旦身份暴露,再逃亡时想要再掩盖身份就变得格外困难了。
更何况降临派的那位了圣子也并不是完全的平庸之辈。
想到那有着扭曲灵魂和癫狂眼神的“弟弟”,加尔文觉得自己的内脏都仿佛变得沉重了一些。
【“没关系,你有我。”】
仿佛可以探查到加尔文的想法一般,在加尔文情绪变化的瞬间,里德忽然伸出手来轻轻地捏了捏加尔文的掌心。
此时此刻他们两人都已经无声无息地从床上爬了起来。
加尔文环视房车内部,看到的唯一称得上武器的东西只有自己之前用来威胁里德的碎玻璃杯。
而在严峻的现实面前,那只碎玻璃杯作为武器的威慑力小到近乎无--同样的,也让加尔文回想起自己之前的那些举动。
几乎是可笑的。
里德看了看那玻璃杯,然后又回过头冲着加尔文笑了笑。他伸出一根手指在自己脖颈处的浅浅伤口处轻轻一抹,然后将手指并拢凑在自己嘴唇前,冲着加尔文飞出了一个轻佻的飞吻。
紧接着他便在加尔文怒目相视之前一个躬身,爬入了房车床铺的下方。
加尔文眼睁睁看着里德的身影壁虎一般消失床底的阴影处,几秒钟之后,一只惨白的手从床下探出来,冲着加尔文勾了勾手指。
加尔文瞪着里德手,停顿了一瞬之后,他强行压下心底的那一声叹息,也跟着滑入了床底。
床底一片漆黑。
即便是以加尔文现在的视力,他也看不见任何东西。
但是他却可以感觉到里德握住了他的手,然后在里德的指引下,加尔文摸到了被贴在床底底部的那些枪械。
“挑你自己喜欢的就好……”
里德忽然凑到加尔文的耳边,用耳语一般的声音低声说道。
加尔文没有理会他,而是沉默着一点一点抚摸着床底枪械的轮廓,然后与自己心底浮现出来的型号暗自对应。
当他最终挑选好自己想要的那只枪时,来人的脚步声已经越来越密集,越来越逼近。
大概是因为已经抵达预定的位置,他们都已经没有再像是之前那隐藏自己的声音。
“嘎吱-”
房车金属门被打开了。
而在同一时间,加尔文还听见了玻璃碎裂的声音。若是他预计的不错,是有人打破了玻璃,分别从挡风玻璃和车子的两侧还有尾部的窗口翻进了车子。
车子上倏然多了许多人,整个车微微向下压去。
随后,一双战术短靴飞快地来到了床前。
那人用枪口挑开了床上堆积的被单,然后发出一声短促的回报。
“目标不在A处--”
而就在这个,加尔文和里德同时发力,一脚踢翻了床垫,然后跳了起来。
“哒哒哒--”
小型乌兹冲锋枪连续不断的枪鸣打破了这一夜的寂静。
这把枪的第一颗子弹便射向了那距离床边最近的大汉--非常凑巧的,与玛德琳射杀自己的第一只猎物,那名降临教的年长警员一样,那名大汉也是死于一颗射向自己头部的子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