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鬼风水司(53)
“啊?”庄随莫名其妙,“哪个吃?《霸道上司吃了我》 那个吃?”
鬼差甲眨巴着眼睛:“就是字面意义上的那个吃啊,陆先生的魂气对灵体有增益作用,随便一根头发丝都十分珍贵,我们当然是不敢想,但世间多的是恶鬼凶灵,要是真能把他吃了的话……”
庄随脚步猛地停住,他错愕地回头去看鬼差甲:“你说什么?”
鬼差甲瑟缩了一下,似乎不明白庄随为什么这么吃惊:“大家都这么想的啊,陆先生要不是本身能力强悍,只怕早就被恶鬼吃得一干二净了。大人你每天和他待一块,居然都能忍着没动手。”
他越说越小声,忍不住补充了一句:“所以大伙才觉得你对他是真爱啊。”
庄随震惊地看着他。
“你等等……你们居然是真的想吃他?”他心中震动,面上明显有些困惑,“我怎么不知道?我一直以为只是魂气有些特殊,比较受灵体欢迎,他自己也是这么解释的……”庄随话到一半顿住,忽然想起在丁村查案时,那些徘徊的鬼气就曾经说过想吃了陆望知的话。星环风水案时,他在医院后山找到陆望知,当时就见到有个病号鬼拿着陆望知的头发死命狂吸。
……原来所谓的受欢迎,是这个受欢迎法?
那他算什么?他虽然受陆望知的魂气吸引,但从来没产生过这种想法。看见有厉鬼靠近,他会给陆望知丢一层保护,蛋散小水獭它们想往陆望知身上凑,他会拦下来,他一直都以为这是魂气影响的统一表现。
但现在居然告诉他,他和其他灵体是不同的。
可到底为什么会产生不同?
鬼差甲见庄随沉默不语眉头蹙起,睨着他的面色小声道:“大人?”
庄随没有回应他,他出了偏殿不辨方向地一路走,仿佛在思考世纪大难题一样,任鬼差甲叫了几次都没有听到。
☆、52.假设啊
酆都山上鬼气深重, 常年笼着一层雾, 纣绝阴天宫重重殿宇泰半隐在雾中,看不真切。此时有阴冷的风自北面吹来,即便是早就没了凡胎肉体的鬼差甲也觉得有些冷入魂魄。
但那削骨刮肉般的风吹到庄随周围却都自行避开,好像有些怕他身上隐隐透出的光,竟没吹动他身上衣衫分毫。
庄随哪有心思管这地方风冷是不冷,他思绪飞转,念头天马行空地乱跑,不知不觉停住了脚步。
“你是……姓李对吗?”
鬼差甲一直惴惴不安地跟在他身后两步外,突然听见对方招呼, 忙两步凑到庄随旁边:“对对对,大人叫我小李就行。”
庄随嗯了一声,想了想又问:“刚才借我手机的那个鬼差他姓什么?”
鬼差甲眨了眨眼:“他姓杨。”
“嗯, 那就叫他小杨。”庄随摸着鼻子轻咳一声,“假设啊, 我说的是假设,小杨是你的下属。”
“……”鬼差甲到酆都山已有三百年, 那鬼差乙才刚上岗没几天, 两人岁数差得有些大,本来他是不乐意被以同辈相称的,但在庄随面前,他们确实只有“小”的份, 于是鬼差甲只得道:“大人请说。”
庄随没什么尊卑之别地伸手搭在他肩上:“很简单, 假设有人给你和小杨写了几篇像《霸道上司吃了我》那样的文章, 你会看吗?”
鬼差甲脸色顿时红如火烈鸟:“我、我看这个做啥,我跟那小子又不是那种关系。”
庄随:“我这不是说假设嘛,先不管你看不看,总之小杨他看了,还不止看了一篇,并且专门设置了更新提醒,你说这是什么情况?”
鬼差甲脑内想了想,顿时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还有!”庄随小声说,“他平时总时不时偷偷盯着你看,表面看着没什么,背地里却总幻想着你欺负了他不认账。”
鬼差甲一脸便秘模样:“什么是欺负了他不认账?”
庄随摸了摸鼻子:“大概是亲了他吧。”
鬼差甲脸色阵红阵白,强迫自己不去细想亲了鬼差乙的画面,干巴巴地道:“他真的不考虑去治一治脑子吗?”
庄随轻轻按住他的肩膀:“假设假设!”
“既然假设的话……”鬼差甲挠了挠头,只想到一个令他牙酸的可能:“他是不是对我有意思啊?”说完他自己都嫌臊得慌,忍不住打了个冷战。
庄随脸色顿时古怪了起来。他不再接着问了,手指在下巴上有一搭没一搭地摩挲着,复又抬腿往前瞎走一通,结果没留神前面的台阶,差点一脚踏空。
“大人小心!”鬼差甲吓得上前扶住,抬头却见庄随心不在焉地笑着,自言自语道:“原来他对我有意思吗?”
什么原来他对我有意思?
鬼差甲听得晃了下神,几秒后忽地醒悟过来,庄随这哪是假设什么鬼话啊,说的怕不是他自己吧!
那他话里那个又是看《霸道上司吃了我》,又是偷偷盯着他看,还觉得被他欺负了的人……难不成是陆先生?
鬼差甲心口怦怦跳着,好一会后忍不住试探着出声:“大人觉得呢?除此之外还有别的能说得过去的解释吗?”
庄随愣了愣,明显被他这问题难倒了。
鬼差甲一看他这表情就瞬间明白过来。他忽然记起,眼前这位大人天生地养,在人间灵界都吃得开,混了这么多年也算是混出点老油条的心得来,然而庄随平时虽看着八面玲珑,但真论到谈情说爱却似乎是个不开窍的。
前些年庄随曾救过一个惨死的女鬼,那女鬼一片痴心,拼着不去投胎也想留在他身边帮忙。然而庄随以为她想和大卫抢饭吃,苦口婆心地劝说对方要让着小朋友,那女鬼哭笑不得,心知庄随对她无意,第二天就去排队投胎了。
庄随非是完全不懂情爱,他能看出来叶天双的心思,可当这事落到自己头上,他就好像突然缺了把开箱子的钥匙,愣是开不了锁。
联系着他的一番问题细细想来,鬼差甲越想越是心头雀跃,忍不住想立马回去埋头写几万字的CP小黄文——我萌的CP可能是真的!9012年了!没想到居然能搞到真的,果然只要活得久,什么都有可能!
“大人!”他一时忘了自己的身份,用力握住了庄随的手,诚恳道,“你有鬼信吗?要不咱们加个鬼信?往后要是再有这种想不明白的‘假设’问题,你可以问我啊,我很懂的!”
庄随被“他可能对我有意思”的结论冲昏了头脑,回过神后已经加上了鬼差甲的鬼信。
不到一秒就收到了对方发来的推荐文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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庄随愣了好一会:“……你怎么发的都是我和陆望知的同人文?”
鬼差甲也是一时太过兴奋发了出去,这下猛然回神,哑然失声地和庄随对视,几秒后躲躲闪闪地低下头。
庄随顿时意识到自己的“假设”把戏已经被拆穿了,他嘴角极力抿着,本想这话题含糊过去算了的。然而他是头一回经历此种变故,灵界里和他同辈的人大都早就历经情爱,或是淡然处之或是超脱其外,并不可能有谁会跑来说喜欢他。比他级别低的或是有那小妖小鬼爱慕上他,又大多被尊卑之别击倒,更加不敢痴心妄想。
这还是这么多年来,他的心脏第一次为这种事情搏动着,不知怎么的觉得有点高兴,于是终于没忍住,轻咳一声:“其实我也不确定他是不是真的……”
鬼差甲一听他漏了口风,便知道自己没搞错,连忙喜道:“不确定也没什么,大人不妨多多观察,慢慢就确定了。”
“确定之后呢?”
鬼差甲眨了眨眼:“……”
庄随一拍脑袋:“哎,瞧我,都傻了。”他抬腿快步往外走着,边走边说:“确定之后自然是谁想碰他我就把谁赶走。”蛋散敢再扑他试试?保管毛都给它全薅掉。
一人一鬼走着走着都快要走到山门了,鬼差甲忍不住提醒:“大人,你是准备回去了吗?”
庄随这下脚步一顿,想起今天过来的本意。他回头看了鬼差甲一眼,又抬眼瞧了瞧已经被抛在身后的纣绝阴天宫,大概是他现在心态不同平日,脑子前所未有的活络:“说起来,大帝他总是这么避而不见,实在是此地无银三百两。我和陆望知明摆着是有些他不肯细说的渊源。他老人家不肯说也无妨,今天不想说,不代表明天不想说嘛。”
鬼差甲见他笑容里有几分狡黠,忍不住暗觉不妙。果不其然,庄随眼珠子一转,笑嘻嘻道:“这样吧,你回头跟大帝说,就说我和知知马上就要谈恋爱了,问问他老人家意见,想必他应该挺高兴的。”
既然本就有渊源,那大帝还会任由他和对方交情变深吗?但凡有阻止的心思,那老头都不可能再那么龟缩不见,他什么都不用干,只要在家待着,说不定那老头就自己忍不住来了,哪还用得着他天天盯着这边的动静。这下情况倒转过来,倒变成他不急了。
庄随说着就挥挥手,招呼在天上盘旋飞着的蛋散,高兴地去了。
“噗——”
纣绝阴天宫大殿上,大帝喷出一口茶,茶水飞溅出去,溅了鬼差甲一脸。
“他真的这么说?”
鬼差甲忐忑地点头:“真、真的。”
大帝顿时头痛得一张脸全皱在一处,连眼角的皱纹都多了好几道。
“什么时候谈的?到哪个地步了??”
鬼差甲头低得都快垂到胸膛上:“……应该还没开始。”
大帝闻言长舒一口气:“……那还好。”他定神思索了一会,自己给自己安慰:“他哪谈过什么恋爱,估计也就是随便说说。”
可两秒后大帝又想起了什么,起身来回踱着步,脸上有些不放心:“不行,是他们俩的话这倒是说不准……”他看了眼恭谨站在下面的鬼差甲,语速变快:“你不是加了他鬼信吗?多盯着他一点,多打听打听,有情况就告诉我。”
实在不行他就亲自去一趟,不然让这祖宗记起当年的事,那他这最后百十年的任期估计就得鸡飞狗跳了。
大帝一脸发愁地坐下,回忆起他在任这三千年中的功过是非,最后想到庄随身上,顿时叹了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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庄随回到家里的时候,陆望知正好在洗澡。这人大概是洗头摘了头绳,那阵独特的魂气夹在沐浴露的香气里顺着洗手间的门缝飘出,引得庄随定住了脚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