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武再临 (中)(52)
庄尧瞪了他一眼,“你白痴吗,谁要看你人类的舌头!”
邓逍的舌头僵在半空,委屈地缩了回去,过了一会儿,从嘴里伸出一条长长的如蛇信子一般的舌头,那舌头呈青紫色,至少有15公分长。庄尧从随身的包里掏出一个透明器皿,拿出一个棉棒快速地刮了下他的舌苔,然后装进了器皿里,“行了,收回去吧。”
那舌头啪地一声缩进了嘴里,邓逍笑了起来。
庄尧翻白眼,“笑个屁,你差点胳膊都没了。”
邓逍看了一眼地上一团焦炭的银耳,露出颇为可惜的表情。
李道蔼隔空一抓,银耳下面的泥土就像被什么东西吸起来一样,飞到了李道蔼的手里,他用手指捏了捏那些泥土,然后扔到了地上,众人看到他的掌心已经有些破皮了,“这些土已经被这种银耳侵蚀了,恐怕过段时间,这里也变成那种沼泽了。”
成天壁蹲下来看了看,果然,已经有一小片土变成了暗红色,说不定那一大片沼泽,当初也是这么开始的。
庄尧挖了些土和还没有被完全烧掉的银耳肉放进了器皿里,“好东西,这些银耳不知道究竟想干什么,竟然能融进人的身体里,回去实验看看。”
三儿看了看天色,“继续走吧,我们离大松树已经很近了,再过个几公里,就可以……嗯,看到它了。”
成天壁问道:“还可能碰到什么吗?”
“不好说,什么都有可能。”
李道蔼道:“走吧,天黑之前必须见到魔鬼松。”
众人再次整装出发,这一次,他们走的很快,离魔鬼松不过十来公里了,只要能一口气到达魔鬼松附近,他们就暂时安全了。
可惜天不遂人愿,在又前进了六七公里后,他们碰上了一群猴子。这些猴子个头很大,在高大粗壮的树枝之间荡来荡去,朝着他们大声嘶叫,呲牙咧嘴的样子,很是凶恶。
成天壁喊道:“别理他们,全速前进。”
一个猴子从一棵松树上荡了过来,张牙舞爪地朝阿布头上的庄尧扑去,还未等那猴子碰到庄尧,阿布一爪子将它拍飞了出去,同时朝着猴子群大声地吼叫。
阿布叫的声音很大,猴子不甘示弱,叫得更响,但是没有猴子再扑上来了。只是在树丛间飞速地跳跃,紧紧跟在他们周围,速度非常快,一时根本甩不掉。
突然,一个黑色的东西朝阿布头顶扔了过去,阿布想也没想就一爪子拍开了,众人仔细一看,是一个水桶一样大的松塔,是一只猴子扔过来的。
猴子兴奋地叫声此起彼伏,松塔一个接着一个地朝他们砸了过来,小的也有篮球大,大的跟健身球一样。
那些猴子数量众多,人手一个地扔松塔,众人有些应接不暇,而且松塔很重,就算在空中劈成两半了,还有惯性往前冲,子弹对付它们也不管用,已经有几个人被砸到了。
“妈的,这群死猴子!”柳丰羽端着液枪朝那些猴子射击,但是松叶太茂密,猴子速度又快,他射了半天,一直猴子都没射到,那些猴子朝他使劲做鬼脸,手舞足蹈地朝他示威,把柳丰羽气够呛。
邓逍端起机关枪,气愤地朝着那群猴子射击,机关枪密集的子弹终于起到了一些作用,有几只猴子被打中,嚎叫着从高高的树上掉了下来。
成天壁的能力对付这群猴子还是很有优势的,但是有些猴子站在很高的树上,超过了他的攻击范围,不过,对于那些近距离接触他们的猴子,他几乎一刀一个准。
唐雁丘的箭在此时发挥了最大的攻击能效,射的那些猴子拼命往树后面躲。
沈长泽干脆飞到空中,往猴子群里扔火团。
艾尔和赵子祥飞进了松树林里,抓起猴子就往地上扔。
一个大猴子抱起一个巨大的松塔,狠狠地朝霍白砸了过去。
李道蔼一甩手,地上的泥土猛蹿起了两米高,凭空竖起一道坚固的土墙,把那个松塔硬生生地拦住了。
尽管遭到猴子的攻击,他们的速度也没慢多少,执着地往前跑着。
一大团黑影又一次朝阿布扔了过来,阿布发出愤怒地叫声,又是一爪子拍向了那个黑影,丛夏从那个黑影里感受到了异常的能量波动,他瞬间强化视力,瞪大眼睛一看,立刻喊道:“阿布不要——”
然而已经晚了,阿布一爪子把那个黑影拍碎了,顿时,一大群一指长的大马蜂嗡嗡地飞了出来。
这群猴子居然朝他们扔马蜂窝!
马蜂悍不畏死地攻击着他们,尤其是一爪子拍碎了它们的窝的阿布。丛夏把庄尧按到了自己身子底下,用衣服抱住了脑袋,趴在阿布身上不敢动弹。他知道自己没能力对付这些马蜂,只能祈祷其他人快点把马蜂收拾掉。
邓逍大骂道:“这群猴子真他妈缺德!”
在一群马蜂朝着丛夏扑过去的时候,柳丰羽跑到了阿布的脖子上,一伸手,手臂变成了巨大的鲜红的花瓣,像一面墙一样朝马蜂群拍了过去,马蜂的毒针纷纷扎在了柳丰羽的花瓣上,简直如泥菩萨过江,瞬间就被消化液给化没了。
沈长泽飞到了阿布身上,朝着马蜂群喷火,一下子烧死了不少。
还好这群马蜂无论是个头还是数量都只是普通,很快就被他们消灭干净了,猴子也死伤惨重,渐渐地就四下逃散了。
阿布脸上被叮了好几个包,嘴巴那里明显肿了起来,一边跑一边用嘴巴蹭着胸口,看起来又好笑又可怜。
尽管又一个危机过去了,但每个人心里都憋着一股怨气,极其想骂娘,自从他们进了这个鬼林子,就不断地遭到各种攻击和骚扰,虽然都不足以对他们造成致命的威胁,但是每一次都有人受伤,而且严重拖慢了他们的速度,他们越靠近大松树,就越担心阻碍还没有结束,而所有人经过好几次战斗,都已经疲惫不堪了。
“前面就是魔鬼松!”三儿突然大喊道。
众人往前看去,很远的前方,出现了一堵看不到边际的墙。他们正式进入森林后,就看不到魔鬼松了,因为树木太高,已经把他们头顶的天都遮了起来,而再一次看到魔鬼松,是因为他们之间的距离已经很近,近到能够直接目睹魔鬼松直径近两公里的躯干。
丛夏心脏狂跳起来,魔鬼松就在不远的前方了,他们会遭遇什么?他们能跟魔鬼松说上话吗?能活着离开这片森林吗?
三只四蹄动物以最快地速度奔跑了起来,霍白一马当先,以超过200公里的时速朝魔鬼松冲去,速度快得像一道金色的闪电。
几分钟后,他们进入了魔鬼松周围半径500米的区域,这里果然如三儿所说,没有一颗高大的树木,肥沃的黑土地上只长着比指甲盖还细小的野草,看来所有的营养都被魔鬼松吸收了。
他们眼前是一堵棕色的幕墙,抬头看不到顶,左右看不到边际,巨大得令人难以想象,仿佛这就是天地的尽头。
他们慢慢走了过去,三儿不自觉地压低了声音,“这种只生寸草的地面面积比我上次来的时候明显扩大了。”
庄尧道:“嗯,魔鬼松一直在扩散它的势力。”
这一片区域果然很平静,平静的就像一个能够安然进行野餐的公园,但他们心里清楚,这里危机四伏。
他们越走越近,终于走到了魔鬼松面前。仰头看去,树干高耸入云,巍峨庞大,让人心生敬畏,他们再一次被这株神物震撼。
每个人都感觉到大松树散发出来的庞大的能量,那股能量胜过他们感知过的任何生物数倍,强大到让他们倍感压力。
三儿趴在了地上,低声道:“我把你们带到了……”接下来的话却欲言又止。
丛夏看向他,“三儿,你怎么了?”
三儿苦笑道:“我只是有点害怕。其实决定带你们进来的时候,我就做好了回不去的准备了。我们村儿祖祖辈辈都生活在小兴安岭,魔鬼松继续扩散下去,不出半年,我们都要无家可归了,所以,我是抱着必死的决心进来的,希望你们真的能阻止它。”
邓逍抬起他看着大松树,喃喃道:“阻止它……?”
怎么阻止它?每个人心中都有同样的疑问。面对超级生命,他们是那么地渺小。
庄尧道:“有人在看我们,感觉到了吗?”
经他一提醒,众人仔细感知,果然感觉到了一种被人暗中注视的感觉。
庄尧抬起头,朗声道:“松树先生,我们来自北京的国家科学院,我们代表国家和军队想和你对话,你看得见我们吧?”
庄尧稚嫩的嗓音在森林里荡起重重回音,除此之外,再没有别的声音了,这里安静得可怕。
等了一会儿,见没有回应,庄尧继续喊道:“松树先生,你曾经在我们派遣侦察机的时候说过话,这证明你是有沟通能力的,为什么现在不愿意和我们沟通呢?”
“我们想知道你选择在这里扎根和生长的目的。你的存在已经对当地的人和生态造成了巨大的影响,如果你无止境地扩张下去,对你自己也未必是一件好事。请你现在就尝试和我们沟通。”
庄尧不死心地继续扯着嗓子朝空气喊话,他的脑电波能够感觉到其他生物脑电波的波动,他知道这里除了他们之外,还有一个脑电波在工作着,那个庞大的脑电波属于魔鬼松。庄尧一边喊话,一边分析着魔鬼松的脑电波,发现它的听觉神经正在发出微弱的接收信号,魔鬼松果然在听他说话,只是还是不回应。
庄尧干脆一屁股坐在地上,高声唱起了歌,唱的是《在希望的田野上》。
众人无语地看着他,庄尧瞪了他们一眼,“跟我一起唱啊。”
唐雁丘哭笑不得,“为什么?这样有用吗,它根本没听到吧。”
“听到了,它的听觉神经在接收信号,很微弱。它的脑电波很奇怪,五感神经相聚很远,比如现在的视觉神经离我们很近,听觉神经离我们很远,这也许跟它的体积有关,但也有可能,它的五感神经被自己拆分了,比如现在视力在工作,大脑在睡觉,所以听觉也跟着睡着了,我们来把它叫醒吧。”
“叫醒?那好办。”霍白不耐烦地站了起来,深吸了一口气。
所有人都捂住了耳朵,庄尧道:“别,这样太……”
他还没说话,霍白就仰起了脖子,发出了一声响彻天际的狮吼,这一声吼叫伴随着四周树林形成的天然音壁,制造出了巨大的回音,狮吼顿时响彻了整个森林,惊起飞禽走兽无数。
回音散去,所有人都戒备地看着魔鬼松。如果真像庄尧说的那样,这位树祖宗在睡觉,霍白一嗓子把人家吼醒了,祖宗一个不高兴,一亿个暴雨松树针洒下来,他们不是直接成筛子了。
等了足足半分钟,魔鬼松都没有任何反应。
丛夏眨了眨眼睛,“没、没用吗?”
“好像……”
庄尧的神色变得凝重,“不,它的听觉神经发出较强的波长了。”
众人心里都开始打鼓了,不知道等待他们的会是什么。
“真吵。”一个低沉、浑厚的声音突然响起,声音绕树三圈,余音不断。
众人吓得往后退了一大步,就连阿布都感觉到了那紧张地气氛,趴在地上不动了。
“真吵啊。”那个声音又开口了,并且开始自问自答,“吃掉吧,应该吃掉吗?”
丛夏咽了口口水,吓得腿肚子有点软,吃掉……什么?
“不能吃掉吗?为什么?小孩子?小孩子不能吃吗?人类真麻烦。”那个声音叹了口气。
庄尧深吸了口气,音量不自觉地比刚才低了八度,小心翼翼地说:“松树先生,你看到我们了吗?”
说老实话,所有人都是第一次看到庄尧用这么恭敬的态度跟人……不,跟任何东西说话,果然聪明的人都是识时务的。
“你在和我说话?我为什么要和你说话?”
“既然你有语言能力,不说话不是很可惜吗?”
“为什么可惜?我又不需要说人类的话。我怎么又跟你说话了?不如吃掉吧,虽然没有营养,但是真吵啊。为什么你就是不让我吃掉呢?”
庄尧额上冒出了冷汗,“松树先生,你在和谁说话?”
“不是和你吗?”
所有人都大囧。他们想象过无数种和魔鬼松正面接触的情景,无一不是危险重重,弥漫着沉重的死亡阴影,虽然他们现在也还远远没有摆脱死亡威胁,但是这个大松树是不是也太莫名其妙了,跟人格分裂似的。
丛夏小声道:“是不是它的人类意识还没消失?”
庄尧点点头,“有可能。”
“人类意识?我可不是人类,虽然我吃了一个人类后,他就老是在我脑袋里说话,真吵啊。”话音未落,魔鬼松的树干上慢慢凸显出了一个巨大的人脸,那张脸慢慢从树干上浮了出来,最后形成了一张清晰的木制脸孔,那是一个年约30的男人的脸,竟然还挺英俊。魔鬼松垂下了眼脸,看着他们。
众人紧张地看着他。
“咦?”那张脸突然做出了一个疑惑地表情,目光落到了丛夏身上。
丛夏吓得心脏一蹦跶。
那张脸突然伸出了树干,脸后面连着一个粗壮的树枝,朝丛夏伸了过去。
成天壁瞪起眼睛,一步垮了过去,想挡在丛夏前面,庄尧一把揪住了他,给他使了个眼色,成天壁皱起眉头,紧紧握住了拳头。
那张直径超过4米的木头大脸伸到丛夏面前才停下,看上去很厚重的眼皮却轻巧地眨了眨,没有瞳孔的眼睛直勾勾地看着丛夏,丛夏勉强忍着一屁股坐在地上的冲动,哆哆嗦嗦地看着魔鬼松,一动不敢动。
魔鬼松看了半晌,突然说:“我认识你。”
“啊?你、你认识我?”
“你经常往我身上倒水和茶叶。”
“啊……那是,给你、给你浇水,施、施肥。”
魔鬼松皱了皱眉头,想了一会儿,“不对,你们是懒得去厕所,把隔夜水和茶倒进我的土里。”
“不是!绝对不是!”丛夏急得差点咬到舌头,“都是新鲜的,是为了让你更健康才倒的,真的。”
魔鬼松思考了起来,过了一会儿,他似乎想起了什么,“哦,你确实给我浇过水,还修过枝。”
丛夏拼命点头。
“你来这里干什么?我不会回那个叫做花盆的东西里的。”
丛夏汗道:“我不是来让你回花盆的。”
“哦,其他人呢?有个总是穿很少布的女的、有个嗓门很大的男人、有个光头胖子,怎么只有你呢?”
丛夏没想到松树居然也有记忆力,还能记得公司这么多人,这点绝对是他想都没想过的,他小心翼翼地说:“他们都在家。”
“哦。”魔鬼松把脸收了回去,闭上了眼睛,又自言自语道:“别吵,别吵。”
庄尧问道:“你吃掉的那个人类活在你的大脑里吗?”
魔鬼松回答道:“有的时候……他总是在思考人类的东西,真烦。”它睁开了眼睛,“你们带了人类吃的东西吗?”
“唔,带了。”
“给我。”
庄尧道:“当他在思念人类的食物时,你也想吃,是吗?”
魔鬼松皱起了眉头,“你真吵。”
邓逍从阿布背上解下一捆肉干,“你要怎么吃?”
“扔到地上。”
邓逍犹豫了一下,还是把肉干全都倒在了地上。
那一块地面慢慢下陷,地底下伸出了一个枯树枝编成的大手,一把把好几斤肉干都握住了,然后迅速地拖进了地里,不见了踪影。
众人暗自心惊。这地底下全是魔鬼松的根须,不禁天上不安全,地下也全是陷阱,魔鬼松要杀他们,简直是轻而易举。
魔鬼松沉默了一会儿,喃喃道:“终于不那么吵了。”它睁开了眼睛,看着众人,“人类,说说你们出现在我领地的目的。”
庄尧深吸了口气,尽管魔鬼松没有表现出攻击的意图,但是他们的心还吊在嗓子眼儿,接下去他说的没一句话,都要非常小心。
162、魔境森林
庄尧道:“松树先生,你为什么要不远万里从云南跑到东北来?”
魔鬼松打了个哈欠,“松树不就应该生活在这里吗?人类告诉我的。”
“你想在这里……生活?一直生活下去?”
“不然要去哪儿?这里又凉快,土质又好,还有数不清的同类,如果没有你们这些自不量力的人类来骚扰我,这里就很完美了。”魔鬼松皱起了眉头,“别吵,我不用你告诉我。”
丛夏小心翼翼地说:“那个人类的自我意识一直没有消失吗?”
魔鬼松看向他,“你的意思是,人类的自我意识可以消失吗?”
“有些异种的物种,一方的自我意识会消失,但每个物种的情况不一样,大部分时候,都是人类的自我意识获胜。”
魔鬼松露出思考的表情,“不行,他从来没消失过,要怎么让他消失……闭嘴,你太烦了,如果我知道怎么让你消失,我早就做了,所以你不会消失的,别吵了!”
丛夏窘道:“我也不知道。”就算他知道他也不会告诉大松树的,看来被他异种的人类是个正常人,这对他们很有利。
庄尧问出了关键的问题,“松树先生,你是打算一辈子呆在这里,哪里也不去了吗?”
魔鬼松懒懒地说:“不去。”
“那么,你想一直这么生长下去吗?”
魔鬼松看了他半晌,仿佛他问了一个让它很不耐烦的问题,“人类害怕我侵占他们的土地是吗?真是可笑,这土地属于地球上的所有物种,不只属于你们人类。再说,上面很冷,我已经不想再长了,但是我停不下来,我有什么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