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族生存指南(29)
陈臻:“……”
等人走了,陈臻看着小摊塑料布上‘山东杂粮煎饼’几个大字,还没想好说什么,厉平已经又是一勺面糊糊倒了下去,笑眯眯地看着他,“这位帅哥长得实在是惊为天人,我送你个煎饼吃吧?”
陈臻看着面糊糊被摊开,然后厉平打开旁边自己的保温杯,倒了一半红色的液体进去。
厉平动作娴熟:“定制煎饼,可别错过啊。”
陈臻无语了半天,“你不是开纹身店吗,怎么又卖起煎饼了?”还乱撩小姑娘。
厉平手上给煎饼翻面,“唉,生活所迫嘛,你也知道,这年头钱不好挣。卖煎饼一是赚个小钱,二是体验生活,三是为了伸张正义……这学校附近坏人太多了,我就等着哪天英雄救美扶老奶奶抓小偷为社会主义建设添砖加瓦呢……主要是这世道也不太平,总有些混蛋整天打漂亮小伙的主意,帅哥,现在不单单是姑娘出门在外危险了,你一个男孩子出门也千万要小心啊!”
说完比了比自己手臂上的花臂,“有事儿千万找哥啊!”
陈臻嘴角抽了下,“煎饼快糊了。”
“糊不了。”厉平嘴一咧,又开始贫,“小哥,我还得嘱咐你几句,这外面车那么多,人那么多那么危险,你又这么……美丽,你可时刻小心,有事千万找哥啊!”
陈臻把那个掺了血的煎饼接过来,白了他一眼,“你废话太多了,卖煎饼还是说段子啊?别瞎关心我,查出来了立刻汇报。”说完就转身准备走。
“等等——帅哥!”厉平连声喊住陈臻,声音太大周围的人都看了过来。
陈臻十分不耐地转头看他,用眼神给了他一个问号。
厉平搓了搓手,硬汉的身材相貌做这个动作实在是有些好笑。他笑眯眯地看着陈臻,“帅哥,你没给钱!”
“……”陈臻狠狠瞪了他一眼,心想这一定是上次抽他一顿的报复,绝对是……
陈臻从钱夹里抽了一张毛爷爷甩到他脸上,拿着煎饼走了。
吃完煎饼,也走到教室了。
他找了个靠前的位置,把课本拿出来,开始神游放空等着上课。
这节课算是他为数不多比较有激情好好听课的一门课,因为是英语课。
对他来说这节课简直是所有课程中送温暖的存在,多好啊,不用看汉字,不用写中文,上课的时候可以心里嘲笑一下老师的口音和某些语法错误,简直完美!
陈臻把耳机里的音乐切到了下一首,看到跳出来条短信,他点进去,——‘下课接你去吃饭。’
陈臻皱了下眉,知道大概是沈明光。
“陈臻,这次要来个新老师,文老师要去生孩子了你知道吗?”身边的同学戳了戳他的肩膀,“耳机拿下来吧,放这么大声也不怕耳朵聋了,陈仙。”
陈臻看着那条短信,面无表情地转过头,“说了不要叫我陈仙。”
那人一笑,“这不是众所周知的事实嘛,大家这是喜欢你啊。人家原话是作物学神颜,农大的陈臻好吗~”说完朝他挤眉弄眼地笑起来。
人间仙葩冷漠地戳着手机,‘吃什么,吃你还是吃我?’点击了发送。
农大神颜扭过头去看同学的脸,“人类都这么无聊的吗?”
那人笑了下,刚想答话,就看到陈臻耳后的地方,神色立刻变得精彩起来“我说……陈仙,你这是啥,草莓啊?”
陈臻看他一眼,蓝眼睛里面是满满的疑惑,“草莓?”
手机震了下,沈明光又发过来,‘看谁比较饿,谁先忍不住谁先吃谁。还有,今天给你带了礼物,下课了教学楼外面等你。’
陈臻看完短信,还在愣神他说的礼物,身边的同学已经借了后桌女生的小镜子过来递给他,“我说陈仙,你谈恋爱了?校外的?你也不遮遮!秀给谁看呐?”
他狐疑着接过小镜子,一看——
陈耳朵后边的皮肤青青紫紫的,还有些未消退的咬痕,看上去暧昧得可怕……
位置有点隐蔽之前照镜子的时候居然还没发现……
“……”陈臻强作镇定地把小镜子递回去,“没什么,就被家里的狼狗咬了一口。”
“……狼狗?还咬在耳朵后边?!”同学还想嘲笑八卦一下,上课了。
陈臻感觉自己耳朵后边那块皮肤像是被点燃了一样,烫得不行。周围若有若无的目光也是,好像都在看他耳后的吻痕。
陈臻装模作样地把手放到那个吻痕上盖住,摆出一副托着头的样子,才堪堪觉得心里舒服了些。
脚步声从门外传进来。
“各位好。”
陈臻单手拿着手机,还在想回不回沈明光这条短信,就被讲台上的人不是很标准的中文惊得猛地抬起头来——
那是一个高大银发的中年男人,不知道是哪国人,深邃的五官十分硬朗。他手臂上夹着教案课本,一身考究的西装,神采奕奕,目光中有坚毅和沉着,不苟言笑的样子有些严肃,看上去就是个十分严谨的人。
他脱下礼帽,对着面前的学生微微笑了一下,“你们好,我叫奥兰,未来一个学期,我来代文君老师的课,会和大家相处一个学期。”
说完他的目光在教室里扫了一圈,最后顿在了陈臻脸上。
陈臻错愕地和他对视着。
这张脸陈臻实在是再熟悉不过了……虽然根本不该出现在这里。
欧总部四长老——
奥兰·卡帕罗西亚。
第二十六章
一节课上得梦回伦敦。
陈臻感觉自己好像回到了欧总部的训导教室。
那时候他的左边是安德烈,右边是莉莉丝,身后是另一些身份高贵的血族。讲台上,就是面前这张不苟言笑的脸。
大家都怕这个动不动就闪人巴掌的四长老。有时候陈臻甚至怀疑,在成为血族之前,四长老会不会是一个莫有感情的杀手?
他平时基本不怎么跟人废话,开口就是命令,即使是站在训导室上传授知识,也还是非常高贵冷艳惜字如金,简直是教科书级别的血族模范。
……
奥兰的声音里有金属感。
“我们堕入黑暗之中,既不是神,也不是魔鬼,更不是人。八长老给大家上过血族史,所以应该知道,我们的力量和绝望、仇恨息息相关。如果你怀疑神不爱世人,怀疑纯洁和美好,渴望毁灭的时候……”
奥兰说着,突然顿了下。
他走近了高燃的蜡烛前,轻轻吹了下明明灭灭的灯芯。一口气吹过去,蜡烛没有被吹灭,反而烧得更明亮了些。
下面听训的年轻血族都微微坐直了些。
“到了那个时候……你陷入绝望,如果你不顾一切将剑插在十字架上,去反叛神,去反叛根本不存在的天国和伪善的上帝,去反叛这些虚假的存在,你决定了,到灰飞烟灭那一刻都饮血而生,走向地狱和死亡时……
“那恭喜大家,你毁了自己,也毁了神。”
“大家要知道,对我们而言,死亡,是新一扇开往永生的大门。”
他的声音带着历史的厚重感,无端给人一种沉甸甸的寒意。
奥兰手握王杖,在训导台前缓缓地踱步。然后他像是注意到了什么,走下台前,用金制的王杖轻轻敲了敲面前的桌子。
“维达尔。”
奥兰的声音听上去虽然依旧冷肃,但其实大家都听得出来,他对维达尔说话的时候总是要温柔那么一丢丢。
毕竟是大长老的继承人,即使是四长老也要区别对待。众人私下里议论纷纷,却也不敢指责什么。
奥兰顺着他的目光望出去,“课很无聊?你一直在看窗户。”
其实窗户是紧闭的。
就算是白昼,这个古堡也永远大门紧闭,窗户全都严严实实地封死。房间里点着蜡烛,他们就只能看着这点微弱的光芒,在地下生活着。
为了换气,会在窗檐下开出一排很小的孔,光就从那里透进来,很细的光线。
也带进来外面的空气和外面的气味,一小排,整整齐齐的,还挺好看。
能照进来很不容易,就像他们想出去,很不容易一样。
维达尔之前就盯着这排被放进来的光看。
闻言他收回目光,眼里那一汪清澈的蓝像是一颗一尘不染的宝石一般。
“不,我是在想……”维达尔顿了一下,眼里有迷茫和不解,“为什么我们来自绝望,却依然还在绝望里永生。长老,我们追寻的是什么呢?”
训导室里一片寂静。
莉莉丝坐在他身边,脸已经吓白了。她悄悄在桌子下踢了一下维达尔的腿,让他别再跟四长老抬杠。
奥兰面无表情地看了他一会儿,紧皱的眉峰有看不出的情绪。
“我们不追寻什么,维达尔。”奥兰的声音居然少有地,带着一些疲惫和怀疑,“我们从绝望、恐惧中来,永生是馈赠也是惩罚。我们血族……是有使命的,有一个必须背负的使命。”
“什么使命?”维达尔不甘地追问。
奥兰看着自己手上的王杖,轻轻摇了摇头,没有回答。
……
“陈臻。”
奥兰拿着点名册,点到了陈臻的名字。
陈臻如梦初醒般这才回过神来。
他呆滞地举手示意,然后就看到奥兰饶有兴致地打量着自己。
“你看起来不是中国人。”奥兰把手里的本子放下,环起手臂,用纯正的英腔问他,“Where do you come from?”
陈臻噎了一下。
良久他才抬起头,看着奥兰深棕的眼睛道,“Despair,death and hell.”
教室里面静悄悄的。
奥兰听完,很浅地跟他笑了一下,没说什么,再次拿起点名册,“下一个,郑明明。”
陈臻无端觉得松了口气。
一节课上得自己万分紧张……仿佛重回欧洲,穿越回了以前。
那些画面太令人毛骨悚然了,那是生理和心灵的双重摧残,陈臻实在是记忆犹新,
那时候……四长老会在禁室里面,拿着王杖,看着被铁链拴住四肢的自己,冷冷地说:
“维达尔,渴吗?记住这个感觉,克服它——”
……
“你会是我们的主,你必须克服——!”
“抬起头维达尔!”
……
“维达尔,坚持住,想一想,其实你根本没有那么需要人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