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阳药店(33)
新唐书,旧唐书,精装的线装的,形形色色的唐史。
奇了怪了,买这么多干什么?
陈知南小心翼翼地抽了一本来看,哪知用力略有些猛了,把那书架带着动了一下,发出吱呀一声响。
陈知南的动作停了片刻,才便小声咳嗽着便慢悠悠翻开来看。
书页啪嗒一下,跳到了其中的某一页。
却原来是这页被人撕了去,约莫是力气用的太大了,没撕干净,留了小半张边,歪歪曲曲地折在那里。
陈知南把那剩下的书页轻轻摊开来,只看得清个“李”字。
陈知南又把书小心地放回去,换了一本来看。
一连翻了十几本,每一本都极其用力地被扯掉了一页。
“……”
搞不懂了。
直接问似乎不大好,李重棺挺讨厌他总问这些有的没的。陈知南把刚拿的书默默地放回去,轻手轻脚地下了楼,心里头盘算着过两天去书店买本唐史来看看。
到了楼下才想起来,自己本来是要去拿书看的,却忘了带书下来。
陈知南心虚地看了李重棺一眼,发现来病人了,李重棺正在与她交谈,并没有发现陈知南有什么不对的地方。
李重棺的桌前坐了个女子,看上去应该是二十来岁,梳两条麻花辫,一派未施脂粉的自然的清秀。衣着打扮倒是粗糙得很,麻布衣服素裤子,袖口套着的袖套一边的松紧带断了,松松垮垮地套在那儿,另一边磨破了,露出里面脏兮兮的衣服袖子,还冒了白线头。
那姑娘怀里抱了只白白的胖乎乎毛茸茸的波斯猫。
“偏头痛?”李重棺看着那人,问道。
张敏揉揉猫毛,点头道:“是的。”
“老毛病?”
“不,”张敏摇了摇头,伸手捋了前额的刘海,道,“这两天刚有的,一阵一阵的疼,怪难受的。”
“家里人有这毛病没?”李重棺瞟了几眼那猫,道,“会喝酒么?”
“家里人没有,不喝。”张敏注意到李重棺的目光,温柔地笑了笑,说:“可爱吧?它叫‘财神爷’。”
陈知南乐了,端了茶水过来,想到张敏的偏头痛,又回去加了几颗桂圆干泡了茶:“人家家里的猫都叫什么大咪二咪,你家这名字取得倒是有趣。”
“可不,这可是位大爷呢!”张敏谢了茶,笑道。
李重棺了解过了情况,笔下唰唰地开起了方子,眼神却是往财神爷那边去的,财神爷似乎是注意到了李重棺的目光,抬眼看了看他,挑衅地张了嘴。
李重棺却看到那猫眼里蓦地闪过一片红光,笔下一顿,墨汁在纸上晕开来。
转瞬即逝的红过后,财神爷的眼睛又恢复了高贵优雅的蓝金色,它骄傲地瞪了李重棺一眼,伸出舌头舔了舔自己的爪子。
李重棺看张敏的衣着打扮,又看看那猫,觉着以她的家世养这样的猫似乎不大对劲,遂问道:“猫多少?”
张敏愣了一下,笑道:“捡的。”
李重棺把方子写完了,起身去抓药,丢下一句:“不吉利。”
捡来的猫,是不方便养的。
张敏笑了笑,没当回事:“哪儿的话,我不信这些的。”
陈知南心道,是这样,前些日子咱这儿也有一个不信这些的,最后在这里重塑了世界观。
那猫却仿佛在这里呆的厌烦了似的,挠挠自己的脸和脖子,恶狠狠的“喵”了一声。张敏安抚的拍了拍他的背,唤了一身“财神爷”。
“别闹乖乖,我们马上就好了。”张敏道。
财神爷一吸鼻子,晃了晃毛茸茸的小脑袋,安静了下来。
“我还是建议你……”李重棺抓完了药,本想继续刚才的话题,只说了一半,财神爷却突然发飙,从张敏怀中一跃而起,扑向陈知南,往他脖子上狠狠的来了两下子,又往他胳膊上狠狠的来两下子。
脖子上那两道稍稍有些深,再往上移一点,怕是就要这样毁容了,陈知南后怕的捂着脖子退了两步,同财神爷大眼瞪小眼地相互对着。
幸好胳膊上的还有衣服遮着,除了一料子可惜了之外也没什么大损伤。
张敏死死地把财神爷拽住,有些慌了,想上前看看陈知南的伤势,怀里又摁着猫,又怕这位猫爷发个疯刺挠他两下,还怕前头这位泉爷叫他赔人赔衣服。
“自己去卫生所。”李重棺只看了陈知南一眼,估摸着应该没什么大碍,便淡淡地吩咐道。
陈知南点点头,瞪了瞪财神爷,头也不回地出去了。
李重棺既没要张敏赔人也没要张敏赔衣服,只把药给她,然后按药收了钱,再叮嘱两句忌酒忌咖啡和按时服药之类的事情,便送张敏离开。
张敏走的时候,李重棺又加了一句:“又不对的,记得来寻我。”
“知道啦,”张敏回头一笑,说道,“您现在在这山城里名号可算是响当当的了,听那书记他/妈天天搓着麻将牌念叨着……”
李重棺:“……”
陈知南打卫生所回来,居然感到有些累,天还没黑呢,就爬上床睡觉去了,跟死猪一样,晚饭时间都叫不起来。
再起来就是第二天早饭时间了。
“没睡好?”李重棺端了碗小面,半碟榨菜摆到桌上,想到陈知南这一睡十几个小时,也是有些诧异,指了指脸,示意陈知南照照镜子。
也不是没睡好,就是做了个梦。
梦到一堆奇奇怪怪的东西,梦到了陈旭,还梦到了陆丹,柯纪——李重棺。
李重棺穿着奇怪的长衫,乘着一条黄龙,背对着他,御风而去。
周围是一片模糊不清的黑雾。
昨晚那个梦太过于逼真,陈知南现在都迷迷糊糊的,镜子还搁在那头的柜子上,远得很,陈知南想起来堂中央端端正正的摆了盆水,便走过去打算当个镜子照。
那盆是架在一根根雕上的,两边上突,有扶手。那扶手看上去似乎是金制的,形态颇奇特,一左一右,仿佛两个圆圆的门环。
陈知南便把两只手搭上去,看了看水中倒映着的自己。
却看不大清楚,只能算得上稍有疲色,眼皮子似乎是肿了,陈知南一手松了松,想去掐自己的脸,另一只手没稳住,手下一滑,那盆一个晃荡,险些从架子上翻下来。
陈知南吓得不得过,赶忙伸手扶了,却见那盆虽经历了刚才那一惊诧,盆里的水却依旧平平如镜,未见一丝波澜,就仿佛冻住了似的。
陈知南又搭上那长相奇特的扶手,心里正纳闷呢,那水却突然的多了什么颜色来。陈知南定睛一看,哪里是水中多了什么颜色,是他身后,多了什么东西!
那水中倒影着的,赫然是一条披鳞尖爪的黄龙!
正张着血盆大口,攀附在陈知南头顶的房梁上!
陈知南险些没站稳,一个趔趄,那盆一晃悠,溅了一捧水,溅上了陈知南的脸。再下一瞬,那水里突然伸出两只手来,死死地抱住陈知南的脖颈,狠命的将她往水里摁去。
我照例下午4点半来看望陈老,不过今天稍有不同,带了个巴掌大点的蛋糕来,往陈老先生床头一放:“来来,蛋糕尝尝。”又补充一句说,“今天我生日。”
陈老笑盈盈地正准备应,那个小护士又踩着她的高跟鞋蹦跶着走过来了,说:“别给陈老带这个,他不能吃!”对着陈老却又换了另一副面孔“老先生,饿了吗?需要我去给您准备点什么?”
哎呦,女人,姑娘,丫头片子。
陈老一边说不用,一边又善解人意的替我担心起来了:“这带都带了,多浪费啊,小伙子一片心……”我了然的接了话道,“护士姐姐来赏个脸?”
陈老先生既然开了口,她也不好再推脱,犹豫再三还是坐了下来,说道,“那就祝你生日快乐喽 。” 叉子还没拿起来,又恶狠狠的对着我说,我不是你姐姐!
结果拿了叉子,打开盒子,又是另一副惊喜的样子了:“呀!抹茶慕斯!”
我和陈老便看着她吃,吃到一半,陈老忽然问我:“今年多大了?”我便老实回答了,结果他又问,小姑娘呢?
那丫头估计是想起了什么,脸一下子红了脸,端着吃了一半的蛋糕,哒哒哒的跑走了,留下我和陈老在那偷笑。
“哎,你今天真生日啊?”陈老先生问道。
我莫名其妙的回答:“是啊,不然呢?”
“哦哦,”他点点头,又说,“那生日快乐啊,小伙子。”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年负”的地雷
感谢“华澜”的地雷
感谢“一方鎏白”的地雷
谢谢喜欢,啵啵啵小可爱们!
这两天是不是都放假啦~
第25章 血猫眼 二
情况看上去有点糟糕。
陈知南的头被拉入水中, 被浸没的前一秒, 他条件反射地闭上眼, 然后感觉到世界忽然的安静下来。
只有水流在耳边制造出的咕噜咕噜的气泡声。
陈知南水性并不好,这类人有个毛病,掉下水的时候喜欢扑腾着大声呼救, 沉下水的时候总自觉不自觉的像在空气里一样吸鼻子。
很可惜,造物主给了陈知南赖以生存的肺,就并没有再给他安一个在水下呼吸的腮, 毕竟么,鱼和熊掌不可得兼。
这一吸鼻子并不能让陈知南像鱼儿一样在水中汲取氧气,而那些液体尽数灌入口鼻的瞬间,陈知南清醒过来, 费力地屏住了气。
锢住他脖子的手并不很紧, 但力大异常,好像一个宽松的铁环,牢牢的拴住了陈知南。
心肺胸腔里每一个细胞每一寸神经都在为氧气的缺乏而抗议,陈知南感到胸口发闷,心跳轰隆有如雷响,而那只手仍然带着他不断往下。
刚开始是嘴唇, 渐渐的蔓延到四肢, 从头到脚都在发麻,身体变得沉重而麻木, 叫嚣着对氧气的渴望。
陈知南只能死死地闭着眼。
窒息和淹死哪个好受一点?陈知南开始思考这个问题。
不对,淹死和窒息, 似乎是没什么区别的。
好难受……真的好难受。
他想呼吸。
陈知南忽然想起,那似乎只是一盆水而已。
会有这么深……吗?
陈知南尝试着把头扬起来,二十厘米,十厘米,只要探出头去,只要探出头去就可以了。
似乎是察觉到陈知南想干什么,那双手狠狠地掐着他的脖子,把他往下拉。
陈知南已经没有力气反抗了。
他脑袋一篇,于是耳道里冒出来几个小气泡,然后水灌进了他的耳朵里。
世界于是更安静了。
然后忽然的,他感到液体的触感消失了。
陈知南试探地把嘴张开了一条缝,没有液体灌进来。他于是睁开了眼睛,开始喘气。空气从鼻腔中进入的时候,他第一次感受到了重生般的由衷的喜悦。
陈知南慢慢地睁开了眼。
看到了那双手的主人。
是一个面色惨白的女鬼,头发贴着头皮黏着,右脸颊整块地掉下来,只连了一小块皮,歪歪扭扭地挂在脖子边上。嘴巴微咧着,露出了不剩几颗的牙。一只眼睛没有了,只剩下一窝烂肉,另一只眼睛灰白而浑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