柯式侦探界的克星(23)
南森知道对方是故意的,想要通过话语来激他,试图从中找出他的心灵弱点趁隙击破。话术的意义就在此。
“在横滨里想要找出一个有犯罪前科的普职工作人员很容易。”南森面不改色的对上他的视线,“他在十二年前虐杀了一名无辜的孩童,花了全部身家请了一个厉害的律师,贿赂了法官而没有被判处死刑,在半年前刚刚出狱。”
“也就是说,你是在以自己的正义去判断这个人死不足惜么?真是个傲慢的人啊。”兰波继续说道。
南森:“正义?这种东西有一个确切的标准么?每个人心中的正义是不一样的,就跟黑手党一般,杀死叛徒就是执行他们心目中的正义。”
“哈哈哈~说得好!”一道并不算特别陌生的,年迈的嗓音响起。
深红色的发光烟雾中,出现了一个穿着黑色衣服漂浮在空中的老人。凹陷的眼窝、枯瘦的身体,和一双明亮而暗藏着残暴凶戾的眼睛。
——港口组织的先代首领。
先代笑着说:“好久不见了,你小子看上去高了不少。还记得老夫是谁吗?”
“首领爷爷……”南森插着兜的手抽出,冷静沉稳的面容破功,一双深黑色的眼眸灼灼的盯着这名老人。看得出来他很激动,却隐忍着没有失态。
再开口时,他的声音已经泛着嘶哑:“我知道首领已经死了……但是您显然还有生前的记忆。请告诉我,杀死您的人是森鸥外么?请您告诉我,还有谁参与了这场大逆不道的篡位事件。”
他的双手握成拳,因为过于用力,手背上的青筋鼓动,紧咬着牙关,就像是一头蓄势待发的野兽。但这份恨意和杀意,却不是朝着这二人而去。
先代眼里的凶光散去,他朝南森招了招手,南森没有迟疑的朝他走了过去,抱住了浮在空中的老人的双腿。他的脸贴着对方的小腿,哑声说:“您食言了,您是个骗子……我已经从警校毕业,现在是一名警视厅的警察,我在争取着能够调到横滨的警察本部……可是首领,您食言了,我迷失了我的信标,除了这满腔的恨意之外,我不知道去何处寻找我心灵的故乡。”
先代身体下沉,南森顺势的推开半步,用一种渴望的孺慕的眼神看着先代。先代叹了口气,拍了拍他的脑袋:“你是个聪明的孩子,一直都是。我很欣慰,最起码还有一个人从森鸥外的手中逃脱。你是想复仇么?”
南森先是露出‘果然是他’的恨意表情,又飞快的收敛了外露的情绪,用一种不容置疑的坚定语气说:“叛徒该死!”
“先代确实已经死了。”兰波冷眼看着这一切,说道:“我挖出他的尸体放进亚空间里,吸收后成为供我驱使的异能。虽然将他生前的记忆和人格也编入了这份异能之中,但他现在是个确确实实的死人。”
先代道:“是这么没错,虽然还可以思考,但我也很清楚这个事实。不过这份感觉意外的不错呢,起码腰是不疼了,走起路来也有劲多了。”
南森深吸了口气,他看上去是被‘先代是个死人’这句话给触动,他看向了兰波,说道:“所以呢?您的目标是荒霸吐?”
兰波满意的道:“你果然知道很多。”
“我一开始不知道,但给出的线索足以让我推断出真相。您说了,先代现在有自己的人格和记忆,他没有选择第一时间杀死森鸥外给自己复仇,而是出现在镭钵街,这本身就很不对劲。”
兰波没有说话,而是静静的像是估量着什么的看着南森。南森也无畏的迎上他的目光,甚至身体本能的上前一步将先代挡在自己的背后。
他将自己的后背袒露在先代的身上,对方若是这时候出手,他连反抗的机会都没有。
兰波:“我说过,先代是受我驱使的异能体,只要我想杀你,下一个命令就行。先代不会对你留情。”
南森神态自若的道:“你很强,我对上你本身就没有任何胜算可言。我的生命你随时可以取走,但如果可以选择的话,我希望是被首领杀死。首领给了我第二个人生,他的存在犹如我的父母,被父母所杀,我甘之如饴!”
先代看着南森坚毅的侧脸,不由得叹息的说:“你还是和以前一样没变。”
“我不需要变!”南森扭头对他说。“我为什么要变!您活着,我为您所用!您死了,我为您复仇!您要杀我,我不会反抗!这些不需要改变!”
“……你说得对。但你现在太弱了,森鸥外可不是现在的你杀得了的。”
“只是现在的我不行而已。我知道他继承到的港口组织是多么庞大的巨轮,那是您用一生心血创造出来的庞然大物,然而,他却恬不知耻的在谋害您之后,坐在属于您的座位上,使用着您的办公室,使唤着您的手下!”
南森用一种心碎的眼神看着先代:“我每一次想象到这一些,就无比的难过。我甚至连您最后一面都没见到。可是没有森鸥外,您现在还活着,您会为我指引方向,不用放我一个人漂泊,在没有人脉,没有依靠之人的地方,自己去努力。我很害怕……我不是异能者,我无法越过那么多异能者直接杀了他,只能够努力的爬上高位,积蓄力量,为您复仇,用他的头盖骨装上祭缅您的酒,在您坟前洒落。”
他犹如以前那个在学校受了委屈就会跟他报告的少年模样,对着已经死去的先代撒娇。先代有一种奇妙的滋味,一方面他很清楚自己已经死了,一方面他又为此动容。
谁人能不动容呢?即便是昔日的下属匍匐在森鸥外的脚下效忠,亲信也被对方斩草除根,但人世间至少还有一个傻孩子愿意为了给他复仇,而甘愿冒险。
先代问:“所以你是听到我复活的消息,才匆忙从东京赶回来的么?”
南森点头。
“那么,为什么你会知道保罗·魏尔伦的存在,为什么知道兰堂就是兰波,还给他寄了那张照片。”
先代的表情没有变化,还是那一副带着鼓励、怜惜和慈祥的模样。他曾经是横滨的暴君,可以随便为了一点小事就大开杀戒。有一次一名红发的少年弄脏了他的车,他能够下令杀死横滨所有红发的少年。
但就是这么一个人,却会对南森露出慈祥的,像是一位老人家看待自己孙子的眼神。
自然,如果真以为先代是那种沉浸天伦之乐,将南森看成自己的亲孙子一般重视,那就太天真了。
生前的先代也会这样看着南森,但那不过是因为——南森是全心全意向着他、有能力、能交托重任的人罢了。一手培养起来的棋子,他自然不会吝于交出几分温情。
更不用说面前的先代已经死了。
他的问题,是代替兰波问的。说到底,也不过是一个死人罢了。
而南森,在听到这个问题后,就知道正戏开始了。
利用自己对先代的感情,打温情牌,问出来的东西可比他亲口去问要详尽,可信度也更高。
但这份情报的前提是……南森真的对先代有感情。
第19章
南森早在来的路上就想象过对方会问这个,腹中早就有了草稿。
他道:“如果是要获取情报的话。兰波先生,我觉得您大可以亲自来问,毕竟我们之间的武力差距如此之大,我无法反抗你。而我实际上并不想要死在这里。”
他表现的就像是兰波借由先代问出口,是一种对先代的侮辱。
如此,反而让兰波放心了许多。如果南森真的因为这张感情牌而知无不言的话,这位超越者大人肯定会轻视南森太一的存在。
在对方眼里,被感情所轻易左右之人,是无能。
作为一名专业的谍报员,兰波最看不起的就是这种人。一个心有坚持和原则之人,即便是弱者,也是拥有闪光点的,相反的,即便是拥有着最强的武力,也不过是靠着一根竹竿踩在空中的假象,轻易就可以瓦解掉。